第52章 第52章
债这个东西,无论是情债,还是别的什么债,向来都很难判断孰对孰错。人一旦没入群体,往往都会失掉自身的理智判断,而小虎子所受的苦难大都来源于此。
与他年龄相仿的同龄人自主思考的能力极弱,表达方式也大都简单粗暴,比成人更容易有抱团排除异类的行为,何况他还是个天上地下都实属罕见的异瞳少年,这样的遭遇,让伤害他的那些人对他说一句“抱歉”就想抹平一切,真的太轻了。
甚至包括曹谨言,他们姐弟二人到今天这个地步,确实是有难以言喻的苦衷。
可为什么偏偏是他们两个呢?
郗荣心中一动,小虎子还只是个孩子,就算是受尽苦难,但想成为一只鬼,尤其是这样怨气重的恶鬼,没有天时地利人和,那是万万成不了的。
而曹谨言,为什么祭品,也就是新娘,为什么必须是她呢?
难道仅仅是因为她生的美吗?
她的思绪朝着某个奇怪的方向延伸过去,一个大胆的想法逐渐凝结成型。
她不动声色的给灵宿开了个传音阵。
“我想赌一把。”
灵宿抬眸看了她一眼,停顿了一刻,再一转眼,小虎子整只鬼已经被他提到了身边,曹谨言觉察到了,可还是慢了一步。
“放了他!”曹谨言冷着脸道:“你别忘了,我手里有什么。”
莫珩与唐官脸色大变,莫珩急道:“妖王,你想做什么?!”
小虎子被灵宿压制的动弹不得,叫也叫不出来,眼见又要变成那副丑兮兮的样子,被灵宿轻轻拍了拍脑袋给拍了回去,道:“不做什么,接过来照看一下。”
郗荣道:“你手里攥着他们几个人的命,这我知道,但若是,你根本就没给他们吃下去呢?”
曹谨言神色一顿,“所以你现在是要拿他们的命跟我赌吗?”
郗荣道:“也许你真的有那断魂丹,但或许,从始至终这都只是一个幌子,我赌的不是他们的性命,而是你曾身为医女,刻在骨子里的医德。”
她时常跟着容华上神采药,对药草的味道多少熟悉一些,方才她虽然调侃了几句,但仔细闻闻便知,这屋子里大部分的药草应该都是寻常的药草。
曹谨言年纪不大,但从医的时间久,那断魂散是个什么玩意,既然毒性如此之大,必然会对凡人的身体造成某种不可逆的伤害,她可以相信她是真的恨山下那群人,但她未必会恨他们几个。
如果她已经成了一只滥杀无辜的厉鬼,即使是他们听她的话退了出去,这几个弟子的性命依然会受到威胁,而且到时候受到威胁的不只有他们,还有山下那群百姓。
她只能赌,没有别的路,其实最简单的办法便是拿小虎子的命去要挟她,但是她不想,凑巧的是,看样子灵宿也没有这个打算。
好在,她现在整理出来的逻辑足以说服自己冒这个险。
“还有守月跟那个公主呢,你就不怕我会对他们怎么样吗?!”
“怕,我当然也怕,”郗荣道,“但是,我相信小月,没别的原因,只是相信他。而且曹姑娘,小月很单纯,他很护着你,相信你也不忍心眼睁睁看他出什么事。”
她坦然的看着曹谨言的反应,她自然知道,能拥有如此法阵的墓主定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但像是守月这种单纯干净似水晶而又炽热如火的少年,如果他向一个人表达出善意,可以轻易的化开一颗冰冻千年的寒心,曹谨言身材娇小,看上去仿佛与他一般大,她满腔怨气的过了这些年,守月的友善对她而言正是一种贵不可言的东西,她不相信她对此毫无感觉。
郗荣诚恳道:“过去的事情我无法改变,但若是曹姑娘肯帮我们这一次,不论是小虎的事情,还是你的事情,我定当全力以赴。”
曹瑾言的脸紧绷着,在这漫长的几年里,孤独感,以及日益增生的恨意将她折磨的几乎筋疲力尽,有时候她也想,算了吧,放下吧,就这样一走了之,可又能走去哪里?这个被诅咒的镇子,她甚至一步都无法踏出去。
她抬头看着离她不远处站着的灵宿,方才的盘踞在心里的那点疑惑忽然解了开,她问灵宿:“你……是妖王,旦古是你抓的?”
灵宿看了她一眼,道:“是我。”
“我可以放你们过去,但我有个条件。”
灵宿道:“你说。”
“事成之后,带我和小虎走吧,离开这个地方,走的越远越好,我们不会给你们添麻烦,也不会为祸人间,实际上,除了硬要闯进来的那些人,我们没主动伤过人。”
此话一出,郗荣心中的石头便落了地。
她赌赢了。
灵宿答应了她的请求,这对他而言确实连麻烦都算不上,但对曹谨言他们而言却是安身立命的根本,有一界之主的庇护,日后就算是出了这深谭,最起码还有一线生机。
她从袖中掏出了另一瓶丹药,递给他道:“服下这个,他们一会儿就能醒了。”
灵宿将那瓶药接了过来,又转手丢给了白南。
白南莫名被安排了差事,没恼也没说什么废话,干脆的走到一旁专心救人去了。
唐官道:“既然如此,烦请姑娘告知公主的下落。”
曹谨言道:“他们没在这里,那个信物是别人给我的,来人并没表明身份,只道是能派上用场。”
她话说完,郗荣看了看正专心救人的白南背影,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他这会儿的动作比方才利落了许多。
莫珩跟唐官紧绷的神经也瞬间松弛了下来,小虎终于摆脱了灵宿的魔爪,回头朝他咧了个大大的鬼脸,回到了曹谨言的身边。
“不过,后面机关重重,这话并不是诓你们的。”曹谨言提醒道,“虽然我知道各位都不是寻常人,但还是万事小心。”
郗荣道:“你见过那个墓主,他长什么模样,是不是他们说的那个怀德将军?”
曹谨言摇摇头,道:“他每次出面的时候都戴着面具,话也不会说很多,至于真实身份,这我更不知道了。”
“那旦古,是一直在这里,还是最近才来的?”
“他一直在这里,是我们墓主收留了他,但他一直没出去过,好像是在布什么阵。”
布阵?
郗荣问灵宿:“你抓他出来的时候可看到什么阵法了?”
灵宿道:“还没来得及仔细查探,但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旁边那座山已经被蛀空了,里面应该全是那些东西。”
一想到那些密密麻麻的黑虫,郗荣心里就忍不住的发毛,旦古养这一山的东西,难道是又要办什么血阵?
这种可能性极大,他一直热衷于不辞辛苦的研究各种阵法,上次与郗荣交手,她几乎是毁了他毕生的心血,如今又是一个三千年晃过去了,也不知道他又想出了什么稀奇古怪又骇人的玩法。
只是不管是什么,肯定不能是他闲来无事只摆出来玩的,所以无论如何这个阵都必须毁掉,免得之后留下祸患。
此刻发毛的不只有她,还有白南。
地下的几个人已经逐渐清醒了过来,包括那个被截了小腿的弟子,由于他昏昏沉沉的睡了许久,这些天又经历了这么多事,精神看上去已经要濒临崩溃。
“妖女……她是妖女!”他指着曹谨言喊道,“我看见了,是她……是她……给你们下的药!”
几人醒来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已经不是那间密室,心里也有些紧张,但看到郗荣她们站到旁边,忽然就有了些安全感,小六皱着一张脸问道:“荣姑娘,请问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在这?”
郗荣看了看曹谨言,看样子她并不打算开口解释,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道:“那地方被外面的那群尸虫发现了,所以我们将你们带来这个地方避一避。”
小六又道:“那我们为何会晕过去?”
郗荣道:“……大概是那碗药的作用,再加上你们实在太累了。”
这个借口乍一听编的并没怎么有技术含量,但介于那碗药的味道实在是……
所以大家都信了。
凌玲道:“那我们现在是在哪?你身边这两位……又是哪路高人?”
唐官与莫珩的气质,都很难被说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于是郗荣继续扯了扯几句:“这两个是我的师兄弟,过来助我一臂之力的,至于我们现在在哪,”她顿了顿,还是决定如实相告,“我们现在在山里的墓穴里,那个虫王已经除掉了,我们接下来要找的,便是祸害这个镇子多年的墓主了。”
她之所以犹豫,是因为他们凡人对墓穴这种东西一直多有避讳,主要是传闻太多,各类故事里各色妖魔鬼怪在这种地方仿佛可以应有尽有,而且这种地方阴气太重,他们这种见惯了牛鬼蛇神的神仙自然是不怎么放在心上,可对凡人却不一样,所以这种时候他们会怕其实也没什么好丢脸的。
郗荣心道:“好歹是修仙世家的孩子,而且他们现在人多,告诉他们事情应该不至于被吓懵了吧?”
事实还是叫她失望了,李彦辰跟凌玲倒是还能稳得住,但剩下的那俩表情看上去却不太好看。
小六年纪最小,出山前没经历过什么实战,还处于纸上谈兵的阶段,出来的时候雄心壮志要为门派分忧,可架不住刚出来的第一场就碰上了个旦古,所以留下点心理阴影,倒……也算不丢人。
而小五,大概是因为自己伤的实在是太重了,这个时候别说是斩妖除魔,连求生欲望都明显的弱了下来。主要是,他现在还不能一下子接受自己已经成为一个废人的现实,所以听完这句,觉得自己的处境更是难上加难,脸色难看的犹如一张白纸。
莫珩道:“接下来我们还要往里走,那个曹姑娘说里面机关重重,我们带着几个凡人进去怕是不好上路吧?”
郗荣清楚他心中所想,便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那可要听听看他们自己的意见了。”她看了他们一眼,眼神多有无奈,“他说的不错,里面确实危险的紧,你们几个怕是应付不来,所以事到如今,你们还不肯说出来到此地的目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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