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108章
他们等的时间久，早晨的雾气已经逐渐散开了，郗荣觉得自己要是猜的没错的话，咆哮声应该是他们想等的另一只灵兽，军马。
听上去，这位朋友好像是略微暴躁一点。
郗荣隔着灌木从便看见了那四只惹眼的头角。军马很好认，跑的也不慢，不知道是跑的太急还是气的，跑到她们跟前的时候喘着粗气，她甚至能隐约看见他鼻子旁的雾气随着他的呼吸进进出出，正想着要怎么哄他，便看见自己手里的贲鸟朝它飞了过去。
它的角有分叉，但角度很小，起码不会像梅花鹿一样缠在一起，很方便鸟儿落脚。贲鸟站在上面，对着它叫了两声，军马愣了愣，随后警惕肉眼可见的松了下来，连呼吸都跟着平稳不少。
这应该是解释清楚了吧？郗荣试探着拿出来了一串更大的灵果递到它们面前。军马上前闻了闻，犹豫了一会儿才下了口。
它长得比贲鸟自然是大不少，这一口下去便没了大半，但好在它发现味道不错，嚼了几口便把剩下的都吃了。
“你们找云松上神何事？”
郗荣没听错，开口的正是军马。
子势惊讶道：“原来你会说话。”
军马道：“会说一些。”
郗荣道：“我们是守宸宫里的人，来找云松上神寻几样药材，这是我们宫里的少宫主，守月。”
她心里盘算过，若是在这种时候报上了真实身份，只怕会有不必要的麻烦，她跟守月要了宫里的令牌，以证实身份。
守月听的云里雾里，但也早就习惯了她这随机应变的本事，什么也没问，直接照老规矩将自己身上的令牌拿了出来。
守宸宫里的令牌带着特有的奇香，是守宸用七七四十九种花的香味调出来的，似瑰似桂，但郗荣觉得，这种味道更像梅花一点。守宸曾说，此香由心所生，你觉得像什么那便是什么，一个人再怎么成长，但本质不会改变，除非是大彻大悟过，否则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外界传说这香只闻一次便可终身不忘，早年的时候守宸来过此地，也不知军马认不认得，就算认得，也不知道与当年味道是否会有差别。
军马上前了一步，这令牌自然是如假包换，看它的神情他自然是认得的。守宸宫的令牌珍贵无比，就算是拿去炖了汤都有延年益寿的功效，所以天下从无赝品能仿的出来。
军马确认后便向后转身，回头对他们道：“三位请随我来吧。”
这山上设有重重迷障，她并未看清这路是怎么走的，只觉得雾气又开始越来越浓，路也越来越窄。就当这雾浓到她连军马的背影都要看不清的时候，一座宫殿赫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军马回头道：“到了。”
宫殿下还有百节台阶，往上再走几步，雾气被结界隔绝在外，眼前终于一片清明。
军马与贲鸟带路的任务完成，郗荣也未忘记报答它们的承诺，将剩下的果子全数赠予了它们。
她当时收了这个果子，灵宿没说名字，她便也没问，如今看它们这么喜欢，郗荣倒有些好奇这是哪里产的灵果了，说不定妖界有块风水宝地，到时候可要让灵宿领着她去逛逛才好。
守月见她把东西都给它们，也想要一点尝尝，眼巴巴的一直盯着郗荣，郗荣倒忘了这一茬，尴尬的笑了笑，道：“灵宿说那些果子是喂灵兽的，我忘了问能不能给你吃了，等我们回去了再去问问他。”
守月有点丧气，却也没有任性。两只灵兽叼着装着果子的布袋欢快的下山去了，很快便淹没在了大雾之中。他们上了这山，刚到门口便有仙童从那扇红大门里露出脑袋来，上下打量了他们三人两眼，长相可爱声音稚嫩，问道：“来的可是碧落神君？”
郗荣道：“正是。”
仙童将那大门推开，恭敬道：“仙上叫我来接你们，请随我来吧。”
这个仙童扎着两个小辫，穿着藏蓝色的粗布衣裳，年纪看上去也就有十岁，小短腿迈的步子小，怕耽误事所以都是一路小跑。郗荣很担心他下一步就摔着了，想提醒他可以慢一些，但看他这轻车熟路的样子好像她这到嘴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这位上仙这院子看上去十分朴素，穿过门后的长廊便可直接到后面的院子。此刻他正对着一盘棋局苦思冥想，见到他们过来了，这才恋恋不舍的将视线从这盘棋上移开，欢迎道：“碧落星君是吧，还有祥云宫里的小宫主也来了，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他又对着子势左右看了几眼，道：“恕老朽眼拙，认不出这位上神，敢问是哪个宫里的？”
郗荣朝他施了一礼，道：“这是子势。”
“子势？”云松吃了一惊，“那便是破势吗？”
郗荣道：“正是，想不到云松上仙认得我，还知道子势的存在。”
云松请他们过去坐下，笑道：“好歹我这里也供着一把上古神剑，这些东西多少还是要知道的。”
守月站在这里，眼神却一直往四处飘。他每到一个新鲜的地方便会安奈不住自己那颗躁动好奇心，云松瞧出来了，对他笑道：“小宫主若是不嫌弃，可以跟我的仙童在宫里四处逛逛，我这里鲜少有人来，你不要觉得无趣才好。”
守月一听自然是很开心，期待的看了郗荣一眼，既然主人家同意，郗荣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朝他点了点头，道：“注意安全，别打坏了人家东西。”
得了应允，守月便欢快的跟着旁边那个仙童蹦蹦跳跳的走了。云松盯着他的背影，似乎是觉得哪里有迹可循，郗荣问道：“可是从守月身上发现了什么？”
虽然从前关于这位上仙的传闻除了无息剑的事情再无他处，可郗荣始终相信，作为一把上古神剑的守护人，必然不会只是一个地仙的身份这般简单。
他头发胡子花白，精神气却很好，一笑起来更是显得十分和蔼，他将视线转了回来，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位小宫主的气息实在难得，干净的很。”
郗荣道：“守月心思单纯，虽然是少了一魄，却因祸得福，得了长久的快活，原本我执意要将那一魄给他补上，后来再看，反而觉得现在这样未必是件坏事。”
云松点了点头，道：“孩童的烦恼总是浅显，很多事情并不会真正的放在心上，现在这样反倒更有助于修行。神君此番找我所为何事，总不能是真的来寻药材的吧？”
郗荣笑了笑道：“当时为了避免怀疑，只能跟军马那样说，不然说不定我们还找不到您这仙宫。”
云松道：“那两个孩子确实不好糊弄，要不是你的万物生和红覆子，他们未必能让你忽悠了去。”
郗荣心道，原来那曲子叫万物生，果子叫红覆子。
“不过，这两件东西你是从何处寻来的？万物生的铺子天界的藏书阁有，可这红覆子已经销声匿迹多年，此番再次现身，倒叫我有些好奇了。”
郗荣不知这果子的来历，只道：“这果子是我一位朋友给的，具体的来历我也不知，待我回去再问问，看看他方不方便告知我。”
云松道：“也好，说不定他会有些我想要的线索。”
郗荣不知他想要的是什么，也不方便追问，只得先道出此行的目的。
“实不相瞒，我此番，是来寻剑的。”
云松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惊讶，无事不登三宝殿，一些毫不相干的人来此处叨扰他最大的可能，便是因为无息剑。
云松笑道：“寻剑的事不着急，神君先与我下一盘棋吧。”
下棋……
在这方面郗荣可是短板，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说来惭愧，我棋技太差，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考究的地方。”
子势也道：“是啊这位上仙，若是你想解闷，还不如找我下，找她下估计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就能结束战斗了，没什么意思。”
“哦？这倒是让老朽意外了，玉泽上神的棋技在三界可是排得上号的。”
郗荣道：“在这方面，我大概随我母亲多一些。”
“无妨无妨，让老朽看看你这棋技是不是真有你说的这么差。”
他将桌上那盘残局收了起来，重新放了盘干净的。郗荣拗不过他，只好接了棋子。说实话，她一看见这个东西就头疼，她小时候父亲与她下从不让着她，下一步算她十步，无论她怎么绞尽脑汁都坚持不来一刻钟，直接把她通往棋艺的这条路堵死了，所以之后她干脆先一步承认自己棋艺差，反正她还有其他擅长的东西，这样出去就算是迫不得已坐在棋盘边上，输了也并不觉得丢人。
云松让着她，让她先执黑子，郗荣硬着头皮一步一步下下去，最后竟支撑了一刻钟有余，看得出这位云松上仙醉心棋艺，在他手下能撑过一刻钟，郗荣已经心满意足了。
“我输了，”郗荣将手里的棋子放回去，坦诚道：“我说了我棋技很差，云松上仙可不要怪我没跟你下尽兴啊。”
云松理了理胡子，道：“在修行上，老朽指点不了你很多，但在这下棋上倒是有资格说上几句。从三千年前那幢事上就能看出，你是一个在你认为对的事情上，允许自己打破桎梏去肆意妄为的人，可你在棋盘上却不是。你总怕我算计你，能想到的几种不错的棋路都能自发的看到棋路下一步的死路，所以你下的很不坚定，可又不想花太多的时间去思考，所以干脆随便下了几步，最后防守不成，进攻不成，溃不成军一败涂地。”
郗荣没想到，她这一点小小的心思竟然都被看的这样透彻。她已经在方才的下棋过程中尽量的减少时间的损耗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水平，所以并不想让云松上神在她这局棋上花费太多时间，有几个想下的地方也只是恍过，并未有过停留，就算是这样这位上神竟然都能看得出她的心思，这洞察人心的本事，确实是有点可怕。
“有时候在一些地方，不用总想着要站在最高的地方一较高下，下棋之人棋艺有高有低，要么想赢，要么想输，一气呵成，方才能达成心中所想。”
郗荣受了点拨，心里也忽然有点明白自己这棋艺为何一直止步不前，大概是父亲一直想要引导她，却没来得及将她这些缺点道理告知与她吧。
“无息剑你不是不能用，却不是最适合你的那把，就像是你身边的破势，有神剑在手却无法发挥他最大的效力，恕老朽给不了你，你再去别处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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