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魔尊有两个贴心的手下
谁会来找他？
莫留星有些纳闷。
自从沈师兄重伤昏迷后，他在这个宗门就没什么可以说话的人了。平日里也没几个人与他亲近，莫留星一时想不到有谁会单独来找他。
那人的身形远远一望，和沈君弦有些相似，但又不完全像，近看几眼，这人的长相更是普普通通，莫留星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号人，疑惑问道：“你是谁？来找我做什么？”
对方环视一圈，周围无人注意到他们，便把自己脸上的面具轻轻撕下一角，露出眉骨上的伤疤。
莫留星当场就憋不住了。
“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
他当即就要拔剑砍人，闵妄然的反应比他快，立刻把面具贴了回去，紧紧地抱着头蹲在了地上，无助地喊道：“莫师兄别打我！我知道错了！”
这一嗓子果然吸引了周围的目光，许多弟子纷纷向这边看来。天煜门里不少人怕莫留星，他有薛道君撑腰，在宗门中为所欲为，修为又高，普通弟子是根本打不过他的。
自然也有一直看不惯他，想要替被欺负的人出头的，但却被同伴拦下了，莫留星环视四周，哼了一声，一把抓住闵妄然的衣领子把他给拽起来，恶狠狠道：“你想干什么？！”
闵妄然低声道：“这里不方便说话，莫师兄……不如找个没人的地方？”
莫留星恨得牙根痒痒，连拖带拽地把闵妄然拉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还生怕他跑了似的，一把将他按在墙上，质问道：“我没那么多时间同你耗，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闵妄然很喜欢逗弄这个小瘪犊子，把他的手打开，理了理衣领，笑道：“你猜我有什么事？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你！”
莫留星被他惹急了，一度伸手想去掐闵妄然的脖子，闵妄然倒也不慌，不急不慢地说道：“诶~你想干什么？你沈师兄和我关系还算不错，你若是掐死了我，他醒了不知道会不会生气呢？”
不得不说，莫留星被闵妄然拿捏地死死的，被他这样一吓唬，莫留星讪讪地把手放下来，过了一会儿，他又反应过来了，像是把闵妄然看破一般，带着几分得意的笑，说道：“你是什么意图，倒也不难猜，第一次想诱我犯错，第二次又搬出了沈师兄，无非就是想抓住我一些把柄好控制我罢了。”
闵妄然摊了摊手：“我哪里敢控制你呢？大天才，有个那么好的师尊，在宗门里谁不敬你三分？只是你若是犯了错，你师尊不会出手责罚吗？我可不忍心看你受罚。”
他可不忍心看自己的钱袋子出点儿什么问题。
莫留星又道：“我师尊除了修行，别的事一概不管我，我闯下大祸又如何？我今日取了你的性命又如何？”
闵妄然眉梢一挑，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漫不经心道：“你师尊是个痴人，除了修行其他的一概不管，对你放纵了些也在所难免……”
莫留星：“这是自然！我杀了你，师尊多半也会替我遮掩过去！”
闵妄然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你要杀就杀……只是，你沈师兄留给你的信，就再也别想收到了。”
小瘪犊子明显愣住了，连那不可一世的凌人气焰也下去了不少。
他怔愣在原地，自己发了好长时间的呆，过了半晌，他才讷讷地说道：“沈师兄……真的给我留了东西吗？”
闵妄然像是怕他不相信，从纳戒中取出了一张折了两次、有些年头的纸，在莫留星面前晃了两下，莫留星伸手就要抢，闵妄然一个闪身，又把纸收了回去。
莫留星看上去像是还有些不信：“真的是给我留的？”
闵妄然丝毫不心虚：“真的。不骗你，骗你我现在就去当药人。”
莫留星想，既然闵妄然敢发此毒誓，应该不是骗他的。
他从未想过沈师兄会给自己留下东西。
莫留星自知门中有不少人对沈师兄表露过心意，沈师兄那么好，很难让人不心生喜欢，单是他知道的，就有自己的师尊和那个余照月。
可是连师尊都被拒绝了，他又怎么可能成功呢？
若自己骤然同沈师兄表白，怕是只会给沈师兄徒增苦恼。所以他干脆不说了，把自己藏的严实一点儿，时不时能见到沈师兄一面就好。
现在沈师兄昏迷不醒，他日日盼着师兄醒来，这种遥遥无期的盼望难捱极了，他身边没有任何与沈师兄有关的东西，无法睹物思人，更无法见到被冰棺保护起来的沈师兄。
现在闵妄然突然告诉他，沈师兄……给他留了信？
师尊没有、余照月也没有、他认识的其他人都没有……只有他一个！是沈师兄单独给他留下的！
莫留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惊又喜，就那么死死盯着闵妄然，像是要把他盯出一个窟窿来。闵妄然心里发毛，不禁皱了皱眉头：“怎么？不想要？不想要我给别人去，沈君弦的信有的是人想要……”
莫留星连忙拽住他的胳膊：“我没有不想要！只是……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为何沈师兄单独给我留了信！”
闵妄然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自然是他觉得你重要才会给你留信。”
莫留星还是有点儿不相信。
他咬着嘴唇在原地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最终下定决心，对闵妄然一伸手，毫不客气道：“给我！”
闵妄然抿唇一笑：“信不是白给的，你要帮我做事。”
莫留星白眼一翻，立刻把手收了回去，说道：“我就知道遇见你没好事！信是假的，你让我做事才是真的！”
闵妄然笑道：“我也没想让你办什么特别难的事儿。也罢，你既然不愿意相信这信是真的，那我找别人去……我想想，找谁呢？”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莫留星的脸色。这小屁孩脸色越来越难看，闵妄然便故意说道：“那我就去找余照月吧！反正都是沈君弦的信，他才不会在意那是专门写给别人的信呢……”
莫留星坐不住了。
“说吧！你需要我干什么？”
那是沈师兄给他的信！
凭什么便宜余照月那个有毛病的家伙！
闵妄然道：“你送我下山，两日后，在同一个地点等着，再把我送上山。”
莫留星疑惑：“就这些？”
闵妄然微微一笑：“就这些……为了保证你到时候不食言，这封信，两日后你把我送上山我再给你。”
莫留星一怔，他确实想得到信之后就再也不搭理闵妄然了。结果这个黑心眼的果然留了一手，他还必须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为了师兄的信，他都可以忍。
莫留星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好。”
和莫留星谈妥之后，闵妄然算是安全地下了山。
系统飘出来，在闵妄然的面前晃了两下，问道：“你怎么会有沈君弦给莫留星的信？”
闵妄然“嗯？”了一声，反问：“和任务有关系吗？”
系统沉默一阵，努力想把这封不知道内容的信和任务联系起来，最后他失败了，只能闷闷不乐道：“没有……吧……”
闵妄然：“那不就得了？管这么宽……你家住海边吗？”
系统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表达自己的不满，等他反应过来时，闵妄然早已走出了一大段，系统这才没有继续发牢骚，老老实实追过去了。
闵妄然确实有沈君弦的不少信件，为了掩人耳目，那些信件都没有写明寄信人与收信人，因此闵妄然才能从中挑出一封和莫留星相关的，并谎称这是沈君弦留给他的信。
那封信的内容很简单，但是却有两层信息。
第一层，是用正常的墨迹写上去的。
问安，当心余照月。
若是把这封信拿到明火下，透过明火的光，余照月三个字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问安，当心薛正减。
小望最近过得不好。
这两个人已经赖在这里很长时间了。
应该……是半个月之前，或者要再往前一点，有两个人趁着师妹师弟不在，突然闯进他的房间。
一个“人”有四只眼，一个人长了两只角。
其中一个人的手里还拿着一柄通红的剑，那柄剑好像并不受这二人的控制，直冲冲地就往他身边飞来了，在他面前停下，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声音。
而那两个人看见他，更是激动到眼泪潸然落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铿锵有力道：“拜见魔尊！！！”
小望吓得手里的针线都掉了。
小望：“这……这可不兴叫啊……”
那两人一个叫无端，一个叫异众。都是从魔界来的，目的便是寻找因两界大战而失踪的魔尊。
小望知道自己呆傻，这两个从魔界来的似乎比他还呆傻，七嘴八舌地跟他解释了一通，前前后后列举了他们这几个月搜集到的百十来条证据，似乎想证明他就是魔尊，说来说去，小望只听明白了其中一条。
那柄飞到他身边的剑叫镀火。
镀火和魔尊最亲，认错娘都不可能认错魔尊。
然而小望觉得这点并不能证明什么。
于是他提议道：“你们……你们非说我是魔尊，那等我师尊回来，我们跟你们去魔界一趟？”
这两个人支支吾吾了一通，又给他跪下了，声音和身体都有些颤抖：“请魔尊息怒，现在……您还不能回魔界。”
小望不懂这两个人怕什么，既然回不去那就回不去呗，他哦了一声，又提议道：“那……你们有什么别的办法证明我是魔尊吗？”
无端和异众嘀嘀咕咕好半天，最后说道：“能证明您确实是魔尊的办法，都在魔界……”
小望两手一摊：“那没办法！回魔界又回不去，办法又都在魔界，我又不记得自己是魔尊，为什么你们不能反思一下，可能是你们找错人了？再说，你们魔界就没有什么更替的……规矩？魔尊没了，换个魔尊不就行了吗？”
他觉得自己说的有理有据。一番铿锵有力的言论，说得无端和异众小脸煞白。
小望非常有成就感。
宗门中一共就四个人，他说不过师尊也就罢了，连师弟师妹他都说不过。
现在突然有了两个脑子不太灵光的，让他感觉他似乎还不是那么的呆傻，原来他也有把别人怼到哑口无言的一天，他甚至开心地想，师尊不用再另寻药方替自己治脑子。
为了说服这两个人，小望撩开了被子，有些费劲地卷起自己的裤管，对二人说道：“你们的魔尊……应该不会是这个样子吧？”
二人起身上前，眼前的场景触目惊心。
小望的两条小腿不能说是腿，只能说是包着皮的两根骨头。
骨头的形状在惨白又发皱的皮肉下清晰可见，异众瞳孔颤动，眼里是深深的悲痛和不可置信，他下意识想要伸手去触碰小望的小腿，然而小望却飞快地用被子把腿给盖住了，推了推异众的肩膀：“吓到你们了，不好意思。”
惊吓倒是不至于。
他们出身魔界，走过地狱，见过无数更加惊骇的场面。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最为敬仰、最强大又孤傲的魔尊，此时此刻却病痛缠身，整日间与床榻为伴。
无端小声道：“尊上说过保命的办法……”
但那也仅仅是保住命的办法而已。
舍去所有，把一切多余的部分都当做养分，补充到维持生命的心脉上。他的□□会萎缩，仅仅留下无法充作养分的骨头和薄薄的一层皮肉，他的相貌将不复存在，再次醒来的时候，他也许成了一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小孩，而他的记忆，也作为养分的一部分，被毫不留情地丢弃了。
因此尊上曾经留下口谕，若有一日他突然失踪，一定要他们二人来找到他。
无端和异众无法想象，到底是怎样的人、怎样的大战才会将尊上逼到这般田地，他们也无法想象，尊上费尽一切活下来的时候，到底受了多大的苦。
等他们再回过神，小望已经又拿起了针线，开始给闵妄然缝衣服。
无端和异众问完后一言不发，抓过恋恋不舍的镀火离开了宗门，小望以为他们放弃了，结果第第二日傍晚，这两个人就隐去了魔族的特征，装作迷路的旅人进了宗门，可怜巴巴地跪在师弟师妹面前，求给他们一口饭吃。
从此，这两个人就在宗门里赖下了。
两个大男人的到来，让原本就不富裕的宗门雪上加霜。
小望其实并不想让这两个人留在宗门中。
一是他真的不觉得自己和传说中的魔尊有一丝一毫的联系，这两个人可能认错了。二是万一这两个人有一天突然告诉他，自己真找错人了，然后要把所有知情的人都杀掉，那他和师弟师妹还有师尊不就都没命了吗？
可是无端和异众比他想象的……更难对付。
这两个人一定是做手下做惯了，知道怎么讨上司开心，哄孩子也是一把好手，能用最真挚的表情说出最违心的话。
他们居然能被乐尔一针扎面瘫后夸乐尔医术高超，含泪吃下三大碗盐和糖放错的炒菜后夸师弟做饭好吃。
在小望屡次提出要把这两个人赶出去时，反倒被师弟师妹斥责没有救人之心。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
小望废了很大力气盯着两个新来的。也正是这样，他给师尊送信的次数变少了。
不过好在最近师尊要回来，师尊那么谨慎的人，一定会把这两个魔物赶出去的！
闵妄然回来的那天，小望早早地起床，杵着拐杖走到山下，倚在门口的树旁远远地望着。
闵妄然并未让他久等，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闵妄然的身影便出现在视野中，小望远远地冲他招手，而闵妄然则是快跑了几步，走到小望跟前，一手抓住两根拐杖，另一手则是轻车熟路地把人捞过来，背在肩上。
“你重了。”闵妄然笑了笑，轻轻地颠了一下，“亦湖的厨艺有长进？”
小望晃了晃小腿，伸手搂住师尊的脖子：“没有，师弟还是那样……只是他最近总是多做一些，浪费又不太好，我便都将就吃了。”
闵妄然道：“有食欲是好事。你该多吃一点的。”
小望嗯了一声，手臂又收紧了一些。
闵妄然背着小望走过长长的山路，小望絮絮叨叨地说着他离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闵妄然只是淡淡笑着，静静地听。
他很享受这样的日子。
闵妄然有时候痛恨天煜门糟践了他所有的心血，有时候又觉得，若是没有天煜门，自己或许一辈子也遇不到这个孩子，一辈子都不会拥有像是现在这样安心的时刻。
等当替身赚够了灵石，给小望治好病，带着三个孩子到处走走转转，能吃饱，能有多余的钱让乐尔学医，让亦湖学厨，让小望慢慢想病好之后有什么想要的，再看着三个孩子结完婚，给他生个小孩玩一玩，就算他之前吃了很多苦，这辈子也算过的很好了。
闵妄然有些出神，小望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宗门。
他的宗门不大，一处院子，几间小屋，一眼能望见所有的地方。
也正因如此，那一刻，闵妄然看见的场面足以令他终身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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