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痛骂

我百感交集地看着她，轻柔叹息一声，顿了顿，缓缓道“晴儿，你既然知晓我们的过往，也应该知道，福晋和蓝姐姐可是比我早入门两年，这有没有身子，万不能算到我头上，我知道你心中对我有怨，可是事实还是得客观来说”

        “难道你敢否认，福晋与表姐不是在你入宫后才有了身子的？”

        她微微撑起身，凉凉道。

        我捂嘴哑然失笑，反问道“晴儿，难道你的意思是说，爷在我没入门前，没行夫道？”她重重哼了一声，坐回身子。

        “晴儿，你根本不该执拗这种事，有没有身子这事，岂是我们能定数的，且不说远的，八嫂嫁给八哥这么多年了，也没有身子，这事又该如何说？”

        她冷着脸不吭声。

        “晴儿，我知道你在意的并非这些事，我也明白，我这一走就是四年，这一回来，偏又发生这许多的事，任是谁心里都不痛快的，我能理解，只是我们同在一屋檐，这日子终是要好好过的”

        我苦口婆心劝慰着，晴儿的太倔强，性子也太刚烈，以她的才貌，想来，这一路也没受过什么气，天之娇女，与希敏倒是有着千万分相象。

        我一向敬佩希敏，直觉地，她们似乎才像适合生活在我那个时代，定能过得风生水起，滋润丰盈。而对自己，只得一声苦笑，不管是在过去，还是未来，我的性子总是中庸，掀不起大风大浪，也承受不起大喜大悲，所以，也只能过着平凡的小日子，却也悠然自得。

        偏生却让我奇异坠入这复杂争夺的纷争中，苦苦挣扎。

        说环境改变一个人，又说这性子一生成便难再变，我也迷糊了，自己是属于哪一种。或者是哪一种都不是，是个只能无力随波逐流的弱女子。

        “我不管你们的过往如何，只是这三年来，是我陪着爷一起度过的，我们也有快活自在幸福的三年时光，这份情义，岂能随意抹杀掉！你们三年未见，现在这样也是在情理当中，你说要日子要好好过，可这话，实在该好好说给你自个听！”

        她嘣起起身，拍了一下桌面，双目圆瞪

        “一回来就闹得整个府里不安生，个个围着你转，爷为了你连朝廷的事都不顾，还被皇上责骂！你又知道不知道，爷的理想和抱负！你要是安生要过好这日子，我也不需在爷面前触那份霉头，惹爷不痛快！”

        我脸色苍白，四肢无力，晴儿的一字一句似是准确深深的敲入我心的脆弱处，无神愣着双目，任怀中的暖炉骨碌滚落，嘣的一声跌落地面。

        她不以为的冷冽一笑，起身走到我面前，伸出食指抬起我的脸，满脸的讥哨道“十六弟说我不过是你的影子，爷是因此而娶我”她顿了顿，放下手“可是你自个瞧瞧，要我怎么相信！你这狐媚的脸哪里像我，你这懦弱多事的性子，更是哪里有我的影子！”

        我浑身颤抖，抖落两滴眼泪，复又视线模糊。却是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她颇气愤紧紧捏住桌角，身子微晃，满脸的阴鸷，似是气急败坏般，低吼道“你忧，你愁，你可怜，你柔弱，你到底整日在想些什么！整日里一幅让人担忧的模样，偏生他们却又吃你这一套！这就是你的手段？！”

        我抬眼抹去眼泪，摇摇头“晴儿，我不求你能理解我，你有苦，我心里也有，发生这么多的事，我真的想象不到”

        “你除了动不动就掉眼泪，哭，还能做些什么，你没有看到爷整日为你受累，受苦，受骂，神魂颠倒！我看你的心比谁都狠！”

        她直身，伸手指着自己，微退几步“我？我心再狠，再硬，也舍不得爷受一点罪，一点苦，爷对我的好，我记在心里，这三年来，我们夫妻情深，这些都是真实的，我怎么可能忘怀！”

        我张唇愣目说不出话来，身子似乎被这冰天雪地给僵住。

        她错步几步，摇晃着走到门口，指着满院的萧条，眼底却是深深的怀念之情“你看看，这院里往年都是干净整齐，一尘不染，每天早上，我陪爷一起练剑，一起吃早饭，然后带春儿一起进宫给额娘请安；晚上，我陪爷在这里秉灯夜读，他知道我偏武淡文，时常闲下心来便教我认字习字，从来没间隔过，他说他以前总是因为朝廷的事情，而忘记承诺，这次对我，他不会失信，一定要教会我。”

        她环目四顾，趴在门槛上，声音慢慢低了下去“这院里，每一样，每一处地方，都记着我们的美好过往，虽说爷时常也不开心，可是这院里，这府里，是多么的安详和平静，福晋，表姐，宁姐姐，又恢复成你没进门时的日子，我们这些人，求的，不也就是那样的生活？！”

        我掩面趴倒在桌面，轻轻抽泣。脑中一片纷乱，心痛苦的纠结着。

        “你看看，你睁大眼看看！”

        她不耐听到我轻轻抽泣的声音，急燥拉我起身，厉声道“如今这府里哪有片刻安宁！因为你一句话，说是要请各嫂嫂弟妹们聚聚，前院又忙开了，你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这时节，这日子，这府里哪个人有心情摆这种场面？！你以为，我们这些人，就只能围着你哭，围着你笑？”

        “晴儿，你误会了，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我看这段日子冷落了大家，同嫂嫂们也来往得少了，这马上大过年的，所以请大家来聚聚，图个吉利热闹，你真的想多了”

        她似笑非笑的放开我，坐回椅缓着气，竟然笑道“若兰，谁不晓得当年你的风光，八哥，九哥，十三哥和爷一同在畅春园的戏台下面，一起要求了你做侧福晋，偏让爷得了头畴，连十六弟都为你神魂颠倒的”

        突地转为冷笑，斜着我道“外人一瞧，不都说爷本事，可依我看，爷是娶了一肚子气回来，不甘不愿，却也没有办法，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一回来，九哥忙不迭送了新家俱过来；这十三哥更是不得了，好生生在自个府里养着，听说你一病，也没了生气，只在府里等死，虽说皇上将他圈禁，可是这么多年来都没事，十三嫂嘴上说着，是心气不平，想不开，明眼人哪不知道。瞧她那会整日里往府上跑的，我心里也是怜惜啊，就是不知道爷那会心里在想些什么”

        “晴儿，你别说了……”我心痛得麻木，无力撑起身，想离开这让人憋闷的屋子。

        “你坐下！平日里这些话可没人敢同你说，连爷都顾忌着你心思，咬牙把苦吞下肚，他都这样了，我们这些人还能说什么，可我今日就把话给说直了，讨好不讨好，由着它去！”

        晴儿冷着脸，透着坚定，霍地站起身喝道。

        我撑着椅子，身子摇晃，看了她一眼，慢慢一步步走了出去，我不要听，我真的不想听，我太纷乱了，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搞成这样子，这些，真的不是我的愿意啊，这些，我也真的不想啊。

        胤祯，我真的欠你太多了，这些年，你真的过的是这样的日子吗？而我，真的带给你这么多的悲痛与无奈吗？

        也许真是我太自私了，原以为事事都顾着别人，能让大家都好过一点，不想却是弄巧成拙。哪里都讨不好。

        “哼，都是被我说中了吧，这些话，哪里有人敢同你这么说，不怕爷的鞭子吗？更何况，你私自逃离，行家出世四年，连皇上都没说什么，亲自接你回来，我们这些人更是微不足道了。”晴儿跟着上前不依不饶。

        我跌撞几步，趴上门柱。

        走近身，凑近我耳畔，阴沉沉笑道“哟，我还差点忘了一件事，只怕他现在心里头，除了十三哥这跟刺，这会又多了一根吧，前个儿，去看四哥了？病得不轻吧，啧啧，当日在浑河同四哥说了几句话，便昏昏沉沉病了回来，谁也不理，四哥不巧回去也病重，这会还爬不起来，这说来还真巧了，我看爷心里也想问，却不敢问，我既然已经做了黑脸，何不一道干脆做到底算了？”

        “你失踪一晚上，浑身是血躺在府外，这还真是不巧了，四哥第二天病情加重，急忙从别苑转到府里，还真是怪了，这一来，你病倒好了，呵，若兰，这京城虽说不小，可这到处都是眼睛，耳朵呢，有心之人，一想这其中的连环，必然能猜出个一二来”

        我闷声扯嘴苦笑，心里怦怦直跳，却是不能再逃避，任她胡乱说下去

        “晴儿果真是有心的人，想象力真是丰富，我实在钦佩，可是，这些话，你同我说也就罢了，无非也是妇人之间的闲嘴话，你一会十三哥，一会四哥，这扯出去，不管这事实与否，谁面上好看？如今这府里不管如何也是安生了，你口口声声为胤祯着想，这会又是干什么呢，嫌事情不够乱吗？”

        她不以为意，退身哈哈一笑，似乎听到天大的笑话般“若兰，我到如今总算是瞧出来了，你这狐猸子长相，可是走到哪里，哪里就不太平，这些话，我不说也罢，我就等着，慢慢等着，看你这安生的日子如何过？”

        突地凑近身，直贴着我耳畔，我颤抖一下“知道这还关着的前太子爷吗？”

        我闭闭眼，紧紧抓住门柱，指尖泛白。

        她一字一字，慢慢呵着气“我看，你和他还真是一对，用不着别人做什么，总有一天，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我急什么，我今个儿是好心，提醒你一番，别再给爷添堵，好歹我们也是一府里的人，这要少了你，这日子也太平静了，我真是傻啊，这皇城里哪里有安生的日子可过？我们，就别再自欺欺人了吧”

        我再也听不下去，摇摇头，跌跌撞撞直冲出门去，扎进厚厚的雪堆里，脸紧紧埋在雪里，让冰雪散去我一肚子的烦燥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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