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不该

“若兰，去四哥府上赏花了？”晴儿大着肚子由奶娘扶着从书房里出来，走近我道。

        我撑着彩霞的手，直直身子，笑道“是啊，四嫂盛情难却，趁这花还没败前去看看，你这身子，看来也就这阵子的事儿了吧，该准备的可都准备好了？”

        晴儿瞟了我一眼，没吭声。奶娘恭身上前一旁道“侧福晋，这产房早就备好了，产婆已经住在府里了呢”

        “是啊，我都跟爷说过，不用这么紧张，又不是第一个，自己有底，不用这么早准备，可爷见我这肚子比一般人的大，说还是早准备的了，哎哟，如果生个阿哥还好，否则，我怎么对得起爷这番心意”

        晴儿作势为难的揉着额头，唉声叹气道。

        彩霞满脸不悦，就要上门说上几句。我忙按住她。

        陪着笑道“晴儿说的哪里的话，是儿子也好，女儿也好，都是爷的心头肉，爷不会生分的”

        晴儿扫了我一眼，抖身仰脖转脸一哼“若兰，你这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是吧，那妹妹我啊，就祝你往后都生女儿好了！”

        说着哼着声，满脸讽刺的越过我，看着她越渐嚣张的背影，除了感叹，心中也被真是被气到了。

        “侧福晋，您怎么就这样由着她欺负，想想，她比你还晚入门好几年呢，看她模样，倒像骑到你头上了！”彩霞憋着气，恨恨看着她的背景道。

        我疲倦的挥挥手，朝院内走去“算了，由着她去吧，这孩子一生完，还有气够她受的”

        “侧福晋，你的意思是……”彩霞惊喜的回头，紧拉上我的手颤着声。

        我抿抿唇点点，不再说下去。

        我记得十四只有四个儿子，接下来，我们要是有身子，自然不可能是阿哥，她对我的诅咒自然也会成真，自己却也难逃失意。

        晴儿，不管如何，我们谁也不能得了独赢，独好。

        你怪我占了胤祯，我又何尝不遗憾那失去的三年时光呢，当年十四迎你进门的一脚，又何尝不是同时踢碎了我与他那份纯洁的感情呢。

        如今，我与他是爱没有错，是好，也没有错，可心和感情蒙上了一层灰垢却也是无须置疑的。

        在这里，早便没有单纯的赢或输，好或不好了。

        我们又可苦去执著？

        鼻尖隐约还残留着她刚闪身而过的香味，并不陌生。

        “兰儿，最近太忙，总是早出晚归的，你心里没怪我吧”十四一进门，抹了把汗朝我歉意道。

        我笑笑起身，挨桌坐下，给他倒了杯凉水“怎么会呢，你知道我好静，你要真是天天陪我，我还嫌烦呢，来，先喝口水”

        这天也慢慢闷热起来了，知了长长的叫，整日不得安宁。

        十四接过一口饮尽，拖长声音不满叫了一声“兰儿，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我失笑伸手推推他额头“你呀，快点去洗个澡吧，全身都是汗，水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十四嗯了一声，起身进了屏风，彩霞冬香从外把刚把屏风拉好，他在里面就已经啪啪的响起阵阵水声了，彩霞忙不迭的跺着脚快步出门。

        我抹抹额头的细汗，走近道“胤祯，你也别整日尽忙着朝里的事，晴儿我看也就这几天的事儿了，你也应该过去体贴体贴，这生孩子可是如同过鬼门关一样啊”

        咚咚的水声未停，还溅了些出来，我忙摇头走开了些。

        “我说若兰，你就别操心这些事了，晴儿的身子你还不知道吗，从小练武，要不是这几天就要临盆了，只怕还在耍剑呢”

        十四不以为意，在屏风里捣鼓得嘣嘣作响，声音哗哗的水声中传来，闷声又遥远的感觉。

        我嗔怪的扫了一眼，他这人就是这样，做什么事雷厉风行的，快三十的人了，还是改不了有些大大咧咧的性子。

        “话不能这么说，这事可没有绝对，再说这个时候还是需要有人在身边支持的，胤祯，我看我明天进宫一趟，拿些冰回来，生产时也用得着”

        我退回椅子撑着额角道，这大天热生孩子是最要命的，想想在寒冬里都痛得混身要湿个好几遍的。

        “这大热天的，你跑这一趟干嘛，我顺便找个人送回来不就行了”十四已经着好衣物，推了屏风出来，一边低头扣着衫子，一边道。

        我点点头“也好，你找人办的她总归乐意一些”

        起身唤彩霞进来整理，自己坐上书桌把未描完的字贴继续写完。

        十四一身清爽走近，搂着我的腰，在我脖子亲了一口“哟，兰儿，你这字可越发的好了啊，对了，兰儿，以前不是答应过要教你满文的吗，从下个月开始，你跟我到书房去”

        我僵了一下身子，扯嘴不自然的笑道“不用了，会不会满文有什么关系，再说……也不方便”我甚感无趣的放下笔，挣开十四的身子，到床沿拉开薄毯。

        十四坐上椅子，看了一会我的字，朝我正色道“兰儿，其实我早就想找你谈一谈，你过来”

        我低头解着衣裳，捂嘴打了个哈欠“改天再谈吧，你明天还要早起，快歇息”

        十四无奈看着我，叹了口气，起身走近，拉下我的手道“兰儿，你明明想知道，想问，为什么每次我一提你就像刺猬一样”

        “哪有”我打掉他的手，解下外衣挂上架子。

        十四一把把我拉住，我惊呼一声跌进他的怀里“兰儿，你到底在怕什么，还是不相信我？”

        我垂下眼，挣扎着身子，闷闷道“没有的事”

        十四低笑一声，低头抵抵我的鼻尖“还说没有，总之，这事算是过去了，往后你看书练字都去书房，听到没有，别挤在院里”

        “我不要去！”我一口回绝，拉开他的手，踢掉鞋子，爬到床的最里边。

        “兰儿！”十四不悦的跟了上来，扯住我的脚“晴儿要练剑，要看书，我找人把她的院子整理一下便行了，我们总不能一直躲着她！”

        我丧气的翻过身，收回脚，垂脸低低道“胤祯，你既然迎她进门，本就不该躲着她；我不怨，我也不恨，所有的事，都是我不对，都怪我不好，如果不是……”

        “兰儿！”十四厉声抬手打断我，按上我的肩，不住摇晃道

        “兰儿，你到底还要介意多久！你看你，整天呆在院里，缩着头过着你自己的日子，哪里的应酬，哪里的聚会都不去，如今我深受皇阿玛重视，她们几个，哪个不为我高兴，人前人后的张罗着，连一向不管府城事情的晴儿，都忙上忙下，我看别人都快忘了，我这府里还有个舒舒觉罗侧福晋了！”

        我震惊的抬起脸，刹时就像失去了浑身的血液“胤祯，不是的，你知道我一向不爱凑这份热闹，你一直都知道的啊，不是吗？我真的没有介意”

        十四闭眼咬咬牙，不断吸着气“兰儿，我知道我娶晴儿是一个大错误，可是你还想我怎么做呢，都怪我当年一时冲动”他嘣的一声，握拳捶上床架，力道之大连大床都摇晃了一下。

        我惊叫一声，忙爬进拉过他发红的拳头，含着泪不断哈着气轻揉着“胤祯，别这样，别这样好吗，我一直不与你谈晴儿的事，是我自己心里头觉得我根本没有资格与你去谈，当年我一走就是四年，那年你们的亲事我也清楚的看着，她像当年的我，如此的生动充满着灵气，而且是如此的心甘情愿的嫁给了你，那时我就知道，我根本没有资格去说她”

        十四一愣，叹息的拉过我“兰儿，你怎么会这么想，事情不是这样的”

        我伸手抹掉眼泪，这时觉得心里有些话不吐不快“胤祯，是我，一直太执著，当年与你成亲时的不甘不愿，是我的遗憾；而你娶晴儿，怕也是有着这个原因在里面；你说，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和你谈晴儿的事情；我怨的，恨的，不是你，不是晴儿，是我自己啊。”

        十四烦燥的捶了一下床板，抓抓头道“兰儿，没有那么复杂，你整日想那么多做什么，我知道，我爱我，你也爱我，我们是夫妻，这就足够了”

        我苦涩一笑“胤祯，我多想我们能简单一点，好好过日子，可是我们早就已经不简单，不纯粹了，你与晴儿的三年，我消失的四年，已然在我们心中种下了深深的刺，一想起便会痛”

        十四深吸口气，沉默一阵，终于问道“兰儿，当年，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要离开我”

        胤祯，这果然是你心里的刺，深深的刺，越是不想问，不敢问，这刺便刺得越深，就像插在胸口的利刀，不拨还有维持一阵，拨出来，却有可能一刀毙命，喷血而亡，也有可能有机会得到医治，彻底痊愈。这是险招，而我们保守的选择的是留着，留着吧，至少还活着，只要不碰，暂时就没事。

        “胤祯，我是不得已的，从来就不是因为后悔嫁给你而离开你的，这点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泪水涟涟握住他受伤的手，真诚的直直望着他。

        “兰儿，我知道，我一直知道，不然你也不会在我娶晴儿那天回来，那么，晴儿也一定是你心底的刺，是不是？”胤祯理解的拉过我，感叹道。

        我再也无法隐瞒，哽咽的趴在他身上，悲痛的哭泣道“是！是！胤祯，这是我的刺，一根我不敢拨的刺，我心好痛，真的好痛，我没有办法忘记那日你娶她进门的喜悦，我也没有办法去面地晴儿，在她面前，我有着深深的自卑，我有错，我错在不该……不该……”我哭得透不过气来，却还是不敢把我先爱上十三这句话给说出来。

        十四轻轻抚慰拍着我的背，轻声道“兰儿，我知道，我知道，别哭了，记得你回来那天我同你说的话吗？你怎样对他，我便怎样对她”

        我深深一震，刹时止住哭声，缓缓起身，呆呆的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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