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把戏
此时大家攀交的方向无非是三阿哥,胤禛、八阿哥和一路受宠刚被封为抚远大将军的十四,十四虽说从康熙五十年来一路受到重视,步步高升,但朝里他一向支持八阿哥,自己并未结什么党羽,结交朝臣,此时虽说有丝丝希望却只是空有兵权罢了。
比起八阿哥一直以来的坚固复杂的关系网和人心所向比,还是差了些,也不用说一直负责户吏刑三部,又刚接手内务府事务的胤禛了,胤禛这些年办的差,实实在在的,积累的成绩又岂是一时之功呢;
虽说一向被人说成冷面王,刻薄王,可踏实办事,稳重勤奋的作风康熙一直看在眼里,在众皇子中,交由他处理的事务,远远超过众人之和。且都是些政治权力中心密切相关的差事。
何况这一走,天高皇帝远,信息不通,他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带好兵,打胜仗。
康熙到底是真正选好人还是在犹豫和观察当中,谁也不知道,如今一团乱麻的局势不止众人看不清,连我,也无从知晓,这继位之谜争论了多少个世纪也是众说纷纭,没有定论。
只是心里不断细想这些年的过往和细节,总有些隐约的兆头慢慢显现出来,胤祥莫其妙的圈禁、年羹荛的过快升迁,内务府的接管,这些无不说明着胤禛接位的苗头。
这些年各皇子之间争夺已经达到白热化,各方的损失惨重,胤祥却圈禁在府,这究竟是心疼胤祥,为了胤禛接位后留存实力,还是真的恼之其过,这答案,只康熙才知道。
年羹荛此次在京绝对不会单纯,他将来手握的兵权正好抑制远在边关的十四,内务府又在胤禛的掌握中,皇宫早便朝他开放掌握了,这一内一外,在康熙五十七年,十四出征前夕已经慢慢形成了。
康熙的□□一个接着一个,让众人看不清视线,尤其是这两年来,心意变化之快,之复杂,让人大大跌破眼镜,应接不睱。
我实在不敢去猜想,原来康熙对十四的重用,不止是为了边疆的安定,更加是为了让胤禛顺利继位而引开众人视线的一个□□,好大好美好壮观却也消失即快的一个大大的烟花。
而真正的好戏,却是烟花开过后,从浓雾中带着自信,带着冷冽带着阴沉的缓缓走近的胤禛。
呆坐纷乱想着,可是这些思绪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条理明显起来。
我不想去想,真的不想去想,胤祯,让我怎么面对你,让我怎么带着这些残酷的事实面对你,却无法说半个字,捏着康熙给我的香囊,泪水纷扬落下,心一下一下重重的跳着,却没可着落的地方。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绳索从上牵引着,重重拍下,复又弹地缩回去,达不到那实实在在的接触面。空空的,重重的,悬着。
我恨康熙,恨这个冷血黑心的老人,这一环套着一环,让众人迷失其中,挣扎其中,痛苦其中,这些,都是他嫡嫡亲的儿子们哪。如何忍心,怎么忍心。
我不知道什么政治,什么是权力,什么是大我,什么是小我,如今所想所念的,只是以一个皇家媳妇,十四的侧福晋立场,批判着,责怪着这个高高在上的皇父,即是皇又是父,他,实在不是一好父亲!
胤祯,怎么办,该怎么办,我怎么才能让你好过一些,让你开心一些,谁可以来告诉我。
皇家,皇家啊,我悲痛欲绝哭泣的趴上桌面,双肩颤抖不已。
汹涌而上的哭泣,绝堤般的释放,来不及呼吸,节奏的放出,胸口郁结,喉咙肿胀不已,一些涌上头顶,千斤般重量自上压下,让我哭着咳嗽不止,满脸通红。
直到门口踌躇的脚步不安停顿在原地,我才低头抚干眼泪,抬脸沙哑道“彩霞,有什么事?”
“侧福晋,今天是到前院聚餐的日子……”
“哦,我知道了,春儿还没回来吗?”我侧身点点头,遥遥看着那空空的箱子。
“大阿哥今天留在宫里了,是皇上的意思”彩霞进门,扭了热毛巾递给我。
我皱眉低低嗯了一声“平遥就让奶娘带着到园子里逛逛吧,不要凑这份子”
“侧福晋,这阵子各府里拜贴都堆成小山了,您一直借故不去,这……”彩霞呆立一旁支吾道。
我起身将毛巾扔下走到窗前,看这满院浓浓的秋色,长叹了口气“这个时候,哪还心思沾这是非,要怨要恨,都等咱们爷起程后吧”
“侧福晋,您真不担心吗,奴婢这几个月来可是瞧得清楚,前院里的人,个个眉眼不利看着咱们这院,爷一走,这……”
“彩霞!把这些话好好给我收回去!”我厉声打断,转回身已经喘息不止。
彩霞吓得小脸发白,双手紧紧绞着,咬唇低下头。
紧紧扶住窗边,禁不住的抖,声音飘忽遥远
“彩霞,你跟着这么久,这些事想你也是明白一些的,怎地如此的糊涂,我不管你们私底下的议论,可该说不该说的,总得有个底。向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管什么事,能由着性子来?一白一黑到底?你要明白,有些事,总有一些事,是我们控制不了,强求不来的。这点我清楚,爷清楚,她们也清楚,既是如此,又何必执著,给爷再添无能为力之事”
身后久久声,却是气息起伏,彩霞咚的一声跪下,满腔的呜咽“侧福晋,奴婢明白,可奴婢心疼福晋哪……”
咽下那份辛酸,转头望向那满院满眼的萧条与离情,此时关乎的,在乎的,早便不是我自身了。这些,比起十四来,又能算得了什么,胤祯,这是命啊,这么多来,你偏心的厉害,我这一劫,是避不了的。
这么多年来她们怨恨,她们不平,总要找个口子宣泄,你犹如那一直塞着瓶口的塞子,你选择了壮志远方,自是再也塞不住那蠢蠢欲动,狂浪翻涌的洪水。我们命运,早便牵连一起,息息相关了。
整顿一番,到了前院,离别在即,这富贵与奢华却是源源不断的涌入这府里,眼下这在坐的四人,除了晴儿许有不便不惯外,玉兰海蓝吴氏三人,却是没多大的波浪,她们早便俗世认命,安心享受着自己那份例,那礼遇,日日周旋这皇宫中,如鱼得水,各府里福晋们大多也都是如此。没有第三路。
低头请安,打了招呼,在海蓝侧边,吴氏的对面,静静坐下身来,这阵担忧过甚,身子单薄如一缕孤魂,无声无息的守着那仅剩的美好,这会更是希望自己,如魂魄般洁白透亮,不沾一丝一挂,轻轻的来,轻轻的走。
“哟,福晋,你看我,唉,这规矩都没了,来,明月,快把若兰姐姐给请过来,这位置怎好我坐,好歹若兰先我进门三年哪”晴儿大惊小怪的拍一下手,挑眉颇为自责。
彩霞抿着嘴,脸涨得通红,上前一步正待说话,我蹙眉起身道“晴儿,这都在自个府里,没那么多讲究,何况这几年都坐习惯了,照旧就好”
“若兰,你这是怪我没早跟你换?这真是我的不对了,早些年年数小些,又仗着爷的欢喜,这没规矩的事儿可还真是不懂事做了不少,如今爷是大将军了,这府里怎好再由得我,乱了这礼节呢,不叫人瞧笑话,挑福晋话柄吗?”晴儿起身,笑笑走近,顾盼生辉的朝各人闪着抱歉。
玉兰三人坐定喜怒不定看晴儿耍着把戏,这话里头的意思,有哪句不合了她们的意呢。十四的欢喜,礼节,呵,好个晴儿,看着日渐陌生的她,只是在想,真正的若兰,在这般社会,这般人情里,也会变成这样吗。
我惨白着脸,双腿不稳,却是不能再坐下,只是无语看玉兰的方向。
“嗯,晴儿说的在理,若兰一走就是四年,瞧她这会坐着侍妾的位置也直说习惯了,何况晴儿呢,好了,若兰,你还是坐回来吧”玉兰瞧我脸色,看这戏也到她该出声了。晴儿一进一退,早已是千军万马。
彩霞红眼眶,满脸憋气僵硬的走近扶我慢慢走近那遥远的位置,我一扫目,那满满的泪水已经在眼眶团团厚厚的转动,一眨便要滚落。
我轻柔叹息一声,轻轻拍拍她手。
“若兰,那几年要不是晴儿,春儿还得在四哥府里呆着呢,瞧如今的局势,唉,还真是大幸哪”
几时连你们都记挂起那遥远虚幻的皇位来了,那么多年往事现在都一样一样撇清着,我谦虚的点点头,内心无奈与苦涩却丝丝流动。
晴儿焉然一笑,身体微颤“不过是举手之劳,爷的孩子,不就是我们的孩子吗,都怪我肚子不争气,对春儿也是自己儿子般一样呢”
众人轻笑附和,顿时虚幻般的听看,看着,满目和谐,除了这硬生生插在其中的我。
“若兰,这府里就爷出征一事,为爷高兴,这几个月都为此忙上忙下,倒是你,却比往年还冷清些了,不是这聚餐,真难得见你一面”玉兰打打手,众人抿嘴静下声来。
“可不吗,我们虽说妇道人家,可也知道男人啊,还是正事紧要,皇上这次把如此重担交由咱们爷手上,那是对爷的信任和赏识,我们该为爷高兴才是,可不能触这份霉头,这打仗啊,多多少少还得注意些”吴氏软言软语递着手巾,斜眼笑笑,微翘着嘴,转着手上的繁锁首饰。
“吴姐姐,你这话可偏差了,想想平日里,爷对若兰那份心,这会再天大的好事,只能我们几个明地里乐乐了,怎能再拉若兰凑这份喜庆”晴儿插话道。
吴氏笑笑哼哼两声。
“爷一走,往后这府里可剩咱们姐妹了,你可得常出来走动走动,否则,咱们福晋免不得要受人话柄,怎么这府里若兰常年身子不适呢,爷在着还好,有他顶着呢。”海蓝淡淡道。转头又与玉兰说着体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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