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逼他
“总是不会照顾自己，当年和晴儿也是一样，明知打不过，就自己一旁练练，也不指望你杀敌，活动活动，强身健体就好了。”十四一路唠叨，对我的无能，倒毫不在意。
“哪晓得，这关外的女人，原来这么厉害。”我缩缩头叹道。
他余怒未消，但仍低低一笑，抱我进帐“我看她好似与你有大仇般，我若晚去一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竟然敢在我的地盘伤人！”
“我不过找策零说了几句话。”
“说什么？”他停下手，定定看着我道。
良久我才抬眼道“没什么，只是旧人相见，免不了多说了几句。”
他嗯了一声，转而要落下我衣衫“让我看看你的伤。”
我安心的趴下来，他抽了口气，朝外喝了一声“到军医那拿上好的外伤药来！”
外面天寒地冻，没甚感觉，这一入了暖帐，我只觉得背上火辣辣的疼，这回她倒是有理由恨我。
“胤祯，我们回去吧，春儿遥儿都想着你呢。”趁他为我抹伤药，我低低道。
他嗯了一声，手未停。
我看着坠到枕间的玉佛，喃喃道“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什么时候，我们才能过些平常的小日子。”
上天还会给我多少时间。
“好了。”他小心替我拉上衣服“这两天只能趴着睡了。”
我侧身拉住他的手，问道“我来了几天了，你怎么什么事都不问我，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他一笑，沾了药粉，在我脸上又涂了几下。
“你是说孩子的事？”
我点点头，但又道“还有些。”
“兰儿，我相信你，当年收到八哥的信，纵然他不解释，我也会明白，你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垂泪点点头。
“出了这事，身子又受了损伤，皇父安排我回家静养……”
十四紧紧握住我的手“兰儿，你受委屈了。”
我摇摇头“这些不算什么，回家一年，身子好些了，越发想起你来，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只是想，不管如何我都要和你在一起，纵然只有一天，我也甘愿了。”
“唉，兰儿。”
“胤祯，京里大局已定，可迟迟不见你归，我再也呆不下去，这才来找你。”
他握紧双拳，从牙缝里逼出一句话“皇父真是好恨的心。”
我一颤，起身紧紧抱住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是眼泪默默的流，越流越凶。
“兰儿，皇父口喻，真的是让他继位？”
他带着最后一丝期盼看着我，让我如何回答你，说不是，然后让你更加不甘，冲动马上带兵杀入京城，夺回皇位？说是，让你绝望，珍惜的那段父子之情，原来只是一场假像？
我心疼的抚着他的脸，只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千古之谜，还是就这样，不要打破，成为互相不断拉锯，可以有一头想的谜吧，胤禛也好几次想问我，是何结局，我亦不会说，就这样朦胧的，保持下去吧。是或不是，都有可能。
“兰儿，我不该逼你，你好好休息，我还有军务要忙。”他已恢复神色，小心拉我趴下。
我点点对，看他离去的背影，默默无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冬日短促，不一会，便一片漆黑，我也懒得起身掌灯，就这样静静的趴着。
背上的火辣，疼得我睡不着，迷迷胡胡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这主帐仍然静悄悄的，可十四还未见人影。
呆愣一阵，我心有不安，挣扎的爬起身，穿好衣服，去军帐寻他。
一路将士恭敬向我行礼，军帐离主账不远，不消几步，便到了，守帐的将士一个个脸色凝重，似乎又倾耳听着帐里的声响，想来里面是在谈论着大事，我就在半途犹豫，不知道进还是不进。
我站立一会，帐内的声音越来越响，似乎争辩激烈。
“将军，还犹豫什么？！再拖下去，我们会变得很被动!”
“是啊，将军，冰天雪地的，又适大过年，将士满腔热血，就等着这一杀入京，夺回属于您的东西，您可不能不顾这么多年跟你一起杀敌的将士们啊！”
“先皇对您的爱护，我们可都是瞧在眼里的，如若不是病急，怎么可能是这番场面！”
“我就说当初不应该离京！”
“将军，侧福晋既然在这里，您可别再想太多了，就杀进去！里面有八爷九爷十爷接应，他们此时可是等得心急啦，你看看，我刚还收到急报。”
一人又抢着说道“现在准噶尔军队在后方护我，京里相信也知道这消息了，我们没有退路啊，难道还等他们叛我们一个造反之罪！”
顿时众人噤声，厚重的压抑让我一阵摇晃，让仍中帐中心的十四，如何抵挡这些言论。
我想也未想，便冲身翻帐进去。
“各位所言差矣，先皇遗体尚未落葬，便是等着将军前去奠礼，这个时候，举兵压境，让外人瞧来，是什么，相信大家都清楚。”
“准噶尔的军队，绝对不能留，你们这样做，更是师出无门，落了人口舌，将军是大清的皇子，是先皇生前授予重任，以防边关不定的大将军，先皇生前一直忧虑边疆不稳，唯恐给大清带来隐患，这个时候，这么时目张胆联合，不是造反是什么？！”
“兰儿！”十四喝住我，冷冷扫了众人一眼，那些想冲口教训我的将士一脸涨红的咽下口气，喘息不已。
“身子未好，出来吹风做什么，快回去！”他僵着脸，低斥道。
我知道此时我再不说，恐怕没了机会了
“胤祯，别再掀起内战，这些年，仗还打得不够么，大过年的，这里里外外的将士，哪个不想，好好的回家过个年，这么多年的东征西战，该让他们好好的休养生息了。”
“将军，妇道人家的话，岂能作数，不望将军早早定夺！”一旁走出一个副将，不悦扫了我一眼，抱拳朝十四道。
顿时一屋子的将士都单膝跪下“请将军定夺！”
我急切的抱紧十四的手臂，不停的摇头。
※
“兰儿，我执意要打这仗如何？”
“不，你不会，我的胤祯不会这么做。”我哭道。
他拉我躺下，双眼望着帐顶，一身的矛盾不堪。
“皇父给我的梦太美了。”
我不说话，他抱我起身，带我到桌前，翻开那厚厚的几扎折奏，大多是康熙批阅的手笔。字里行间，无不充满着暗示和期待。
其中倾泄的，也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自豪和骄傲。
我不忍再看，合上折子。
“胤祯，都是我不好，你当年若不再寻我，现在便不会抱撼。”
“别说这些傻话，兰儿，我若就这样回京，你说皇父会谅解我吗？”他轻轻抚着折子绸缎面料，缓缓道。
“看着我，胤祯，皇父给你兵权，是让你平叛杀外敌，而不是让你们手足相残，这仗万万打不得，如今四川城内早便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岳仲琪的大军也从西宁城赶来，你现在做的，就是造反的事，我不想看到你这样，真的。”
“你让我认命？”他冷冷看着我道，语有疏离。
“我知道，你不会谅解我，应该的，你应该恨我的。”我伤心的低下头。
他抬起我的脸“兰儿，从前，你不喜欢但从不让你过问我的事，现在，为何？”
以前你没有生命之忧。
“是他，你认为他比我有资格做皇帝？！”
我无力的摇头，心的坚固一点点的褪下。
“我今日一退，好让他更加有力的将你从我身边夺走？”他眼里已有仇恨的火光，浓浓的烧着。
我惊呼一声，忙捂住他的嘴，急道“你说的是什么胡话？！这样说，要置我于何地？”
他猛地推开我起身，不顾我的伤，让我跌倒在地，急步从一旁的铁架上，掐着白哥走近我，双眼血红，怒道“我置你于何地！这些天，你们日日飞鸽传信，你当我还不知道他已经到了四川，不过一天之遥？！”
我拼命摇头“不，我真的不知道！”
他起身摇晃一笑道“众人皆笑我傻，他既软禁了你，又如何会放你出来，纵然是放，也不可能任你就这么单身前往，他当我什么？”
我凄然道“我在赌，在你心中，江山重要，还是我重要。”
“若兰，我疼你，惜你，可你，竟从不曾理解过我。”说着，一行浊泪缓缓就这么流下。
他心痛，他无奈，他无从抉择，我知道，注定是这场面，让他选择我也皇位，是我最不想面对的事情，江山与我，如何能比，爱情与事业，世人谁能轻易抉择，而我，一直逼他在选，逼他在放弃。
“胤祯，你恨我吧，恼我吧，我的心比你还痛，先皇对我有交待，我对自己也发过誓，一定不能让你有事……”
他眼恢复些清明，突然道“你说先皇上你保我周全？”
我看他模样，便知我已说错了话。
“是不是？先皇真有这样交待你？！”他发狂一般的摇着我的肩膀。
我咬紧牙关，闭眼任他发泄，不出一言。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他吼道。
待他吼累了，握拳疯狂的砸掉帐所有能砸的东西，颓然倒在地上，我爬过身去，找出今天他替我上药的锦盒，静静给他上药，他想抽回手，甚至闭眼不愿意见我，我固执的拉住他不放，他色如死灰，放弃挣扎，任我动作。
我知道，这打击，比任何都来得重，他所有的希望和一点的奢望，都在康熙身上，那个生前对他百般怜爱的老父亲身上。
他不想反，不愿意争，所有支持他的力量，全然被破灭，让他如何再说服自己。
而我，扮演这么一个角色，他最最不愿的一个角色，连自己那丝丝尊严和骄傲都击得一丝不剩，我，为何是我？任何一个人保他周全，都比我好。
我扶他起身，替他沐浴，侍侯他上床，可我的体温再也暖和不了他，我们再度隔了一条长河。
“兰儿，我再也把握不住你了。”这一整夜，他只说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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