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苏绯叶收回视线，向他看来顿了下道：“不认识。”

        墨云冉直直看他两眼，苏绯叶刚才的表情明明不像是不认识，他为何说谎？

        不过对方不想说，他在问估计也是问不出什么来。

        墨云冉作罢，看着露出的镶着金边的巨大神像，神像的面容不似其他几尊那般邪佞恶煞，但表情慈眉善目下又藏着一丝狡黠顽劣，尤其是那双眼睛透出的神采好像会说话一般，明明他的嘴巴没有笑可墨云冉就是感受到此人内心是雀跃的，好像他看任何人都是这样正经里带着一些玩世不恭。

        天界真是出奇人，他回头仓促看了一眼苏绯叶，他觉得战神已经是神界的传奇了，可这画像上的人竟然也不落俗套，别有一番风趣。

        这个人岂不是别前面十几尊都要有趣的紧，为何要被人隐藏起来。

        而且，他的正前方就是对着供奉香火的案几，他看着神像道：“看来这庙里这么多的雕像，这一尊才是最主要的，阵眼没准真的在他身上。”

        墨云冉说着绕着这尊神像转悠起来，苏绯叶看了几眼后收回视线，脸瞥向别处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忽然，墨云冉道：“你看，这神像的眼睛流泪了。”

        墨云冉无意间抬头忽然发现那原本虚假的神像不知为何眼睛变了，并且流出泪水来，难道这神像有灵魂？

        苏绯叶闻言重又看了过来，这流泪的眼睛无端显出几分苍凉来，与之前的神采截然相反，他伸手探出一抹灵力对着声响飞出去。

        霎时间一道幽蓝光芒落满巨型雕像四周，苏绯叶闭眼念了几句术语，跟着他睁开眼睛飞身上了神像手里的折扇变成了长剑，对着神像劈去，巨大的头颅跌落在地，又是一阵烟尘四起。

        等到四周清明起来，苏绯叶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黏黏乎乎的好像没了生气。

        墨云冉快步上前：“这神像里竟然藏着人？”

        苏绯叶将他带下来放在旁边的柱子拐角处，那人紧闭双眸，头颅低垂，面部毫无血色，一张唇苍白幽凉，墨云冉连连推晃他几下都没将他晃醒。

        “不会死了吧？”

        可是看他的神色又不像是个枯死的人，因为皮肤虽凉但是还有些微温和气，看样子只是被人可以敲晕了放在那里囚禁起来的。

        苏绯叶对着那人注入些许灵力，不消片刻，对方缓缓睁开双眼。

        这眼睛漆黑明亮，如果不是脸部太过于苍白，如果不是他身上的服装太过于素雅，这双眼睛明亮中暗藏的狡黠一定会格外吸引人。

        墨云冉皱眉，不太确定道：“他——就是那神像？”

        他的眼睛跟刚才神像上那个惹人多看两眼的眼睛简直是一模一样，如出一辙。

        “你叫什么名字？”墨云冉回过神，推了他一下问道。

        对方迷迷糊糊间睁开眼睛立刻一脸戒备，他的双手摆出一副防御的姿势，一阵“”叮铃

        清脆的金属声音折射而来，墨云冉发现他的手上根本没有任何锁链，那这金属脆响声从何而来？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对方手臂每动一下从他手上发出的金属响声就叮铃一下，他的手臂上被人上了枷锁，一道他跟苏绯叶看不见但是听得到的枷锁。

        “墨你你没死？”对方完全清醒后看着墨云冉瞳孔睁大一脸的无法置信，他原本防御攻击的手骤然落下转而抓住墨云冉的胳膊紧紧握着，眼睛似有水光在晃动，身子的颤抖通过紧握的双手准确的传到墨云冉的身上。

        他有些懵了，这人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没事吧？”墨云冉难得的放温和了声音，同时抬头看了眼苏绯叶。

        发现苏绯叶双唇紧抿，唇色竟也同这个人一样没什么血色，他没有看墨云冉只是紧紧盯着对方握着墨云冉的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不记得我了？”对方激动过后，情绪逐渐缓下来，看着他忽然有些失望，抓着他的手也跟着松了松，但依旧时刻不离的看着墨云冉，似乎下一秒对方就会消失不见。

        “我该记得你吗？”墨云冉一脸人畜无害，他忘记了之前的大半事情，除了法力基本跟之前的人物往来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这个人是之前跟他有过交集的？

        可他不是神像上供奉的人吗？

        那也算是个神仙了，他一魔尊跟神仙还认识？

        对方听到他这番话忽然彻底放开他的手，目光透着游离，自嘲的笑了：“对，你不该记得我你怎么会记得我？”说着便痴痴笑了起来，那神态就像半个疯子。

        墨云冉努力回想，可是还是对此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原先看着雕像只觉得熟悉，可现在看着真人只觉得那熟悉是假的，他根本不记得什么。

        对方木讷的点点头，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忽而他抬眼，看向苏绯叶，表情又是一怔，似乎没想到旁边还有一个人，看着苏绯叶的唇角上下打着晃荡，隔了好一会又回头重新看了眼墨云冉，眼里的神情一言难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最终又选择忍于平静。

        墨云冉看着他们二人之前的奇怪感应，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好像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他清了清嗓子看着苏绯叶：“认识？”他之前就觉得对方看着那神像时表情不对劲。

        这会真人在此，墨云冉心中总有一股难言的冲动，觉得苏绯叶跟对方并不算陌生，这个人不仅认识自己还认识战神。

        可转念一想，自己是魔尊，苏绯叶是战神，一正一邪都是天上地下赫赫有名的人物，他的名号可能没有苏绯叶好但是出名度肯定是不属于战神二字的。

        这个人既然有神像竖立，那自然算是半个仙界的人，认识苏绯叶也是常理之中。

        “不认识。”片刻沉默后，苏绯叶淡淡道，收回看着那人的眸子周身一抹冷气直窜。

        对方亦是一笑，伸手摸摸自己凌乱的长发，压着嗓子一脸不在意：“有缘自然认识，无缘就是见过千百遍也是不熟悉不认识的。”

        墨云冉道：“你是修道的人？”

        那人已然恢复如初，一股超然的气度开始自周身升腾而起，他看着墨云冉抱拳道：“在下百晓斋，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墨云冉一怔，脱口：“你就是——百晓斋？”

        那个托梦给他，让他去找的人不就是百晓斋吗？

        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真是意外的紧。

        百晓斋见他神色激动，有些不确定的试探道：“如假包换——你，在找我？”

        墨云冉心道还是不要把自己的梦境和盘托出的好，毕竟他也不了解对方是什么人，只是笑笑道：“听闻您的大名，修仙界百年难出的奇才只是最近几年销声匿迹与修道界，适才听闻名字才觉得意外。”

        百晓斋眼中那升起的光亮瞬间因为他的话而暗淡不少，只是他低头很快的便隐藏过去，旁边的苏绯叶定定瞧着，将他的一言一行都落入眼内，手指不觉握紧。

        “什么奇才，不过是近年来修仙界没出什么天资高的，恰巧排到了我罢了。”说这话时，他手指随意在衣角上晃动两下，那町灵哐啷的金属又出现在神庙的空气中。

        墨云冉这才回神道：“你身上有什么？”

        百晓斋苦笑：“锁魂链。”

        墨云冉皱眉，锁魂链，那是什么？

        不等他再次开口，苏绯叶那清冷的嗓音便响起，像是专门给他解答一般：“锁住生者的魂魄，一辈子都被施术者禁锢，只能做个囚徒原有的法力皆被封禁施展不开。”

        “还有这种东西。”墨云冉惊讶不已：“难道一辈子都要被这种锁链困住，没有解开的一天？”

        “这是一种禁术，锁魂链锁的不单单是被困之人的灵魂还有施术者的魂魄，锁魂就是把二者的灵魂一起牵锁在一处，至死方休，如果一方强行破术下场就是二者尽毁，解了术也会暴毙而亡，除非施术者自己以生命献祭才可使被缚之人得到解脱。”苏绯叶看着百晓斋的手腕，衣袖下明明只有细细一根臂膀，可他就是似乎可以看到另一种别人都看不到的东西一般。

        墨云冉道：“这是什么诡怪的术法，这听着有点意思。”两个人的灵魂牵扯在一起，至死方休？如果要破解还要施术的人以生命献祭，如果不献祭那二人就是生生世世牵扯在一块？

        这术法听着倒不像是故意害人反倒像是因情感而产生的遗憾纠葛，深处其中的一方因为不甘而发动的术法，毕竟没有人愿意施展一个邪术就为了跟自己讨厌的人天天灵魂绑在一处。

        也不知这个术法是谁创造出来的，真是霸道又带感。

        墨云冉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他看到一个富丽的房间内灯火通明处，一个轮廓俊美的白发男子负手立在那里，身后另一个人一把上前抱住那男子的腰身，声音带着祈求：“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哪里不好？为什么不会是我？”那一连串的发问，带着灵魂深处的不甘以及嗓中的呜咽，听的人头皮一麻。

        说话的热是个年轻的男子，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光看那细软的蛇腰，如墨般浓密的黑发，柔软的嗓音就能猜到对方的脸庞是个怎样的美人。

        可被抱着的的俊美男子并没有因为对方呜咽的哭声就面露感动，他一根一根掰开对方环着他的手指，最后冷漠的推开他，只一句无情的话砸过来：“之前都是逗你玩的，你怎会当真？”

        那白发男子说完冷笑一声，看着对方面上因为打击而流下的两行清泪，反手一挑对方下颚，缓缓靠近，从墨云冉的视线里，那感觉好像对方弯着腰深情的吻上去。

        可屋内，那冷漠又不屑的声音响起：“永远也不会是你，是谁也不会是你。”

        当对方被彻底推开后，白发男子弹了弹身上触碰过对方的衣角，似乎那么轻轻一碰就让他觉得肮脏。

        墨云冉脑子开始晕眩，他最后只听到那跌在地上的黑发男子发出一声颤吼：“我要把你锁住，我要做出一把链子把你一辈子锁着，就算只有灵魂相缚在一起，我也不会让你喜欢上别人的，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行”

        随着他歇斯底里的大叫，充满不甘的恼恨，白发男子走的轻缓悠扬，因他的话偶然顿了下，但很快又不屑的摇摇头，消失在房中徒留一股轻烟遗散。

        墨云冉脑子里的弦断了，他再看眼前，那华丽的房间没有了，那面庞模糊但依稀看出是个俊美的人儿也没有了，只有苏绯叶跟百晓斋还有神庙里散出的阵阵冷风。

        他打了一个寒颤，刚才，他是怎么了，脑中竟然无缘无故的出了这么一段。

        他看着百晓斋的手臂，是这个隐形的锁魂链，脑中那个幻想出来的黑发男子说的链子就是这个锁魂链吧。

        可他们是谁，为何会进自己的脑中？

        他抬眼，意外看见苏绯叶凝视他似乎就这么看了很久，墨云冉心中一颤，心脏跟着不规律跳动起来，迎着他的目光试图把刚才他脑中出现的不适画面给带走：“看我做什么？”

        “你在想什么？”苏绯叶忽然道。

        墨云冉噎住，撇开他的目光：“我能想什么，就是在想这么霸道厉害的链子是谁做的呗。”

        他像是偷偷窥见了什么不该窥见的秘密一般，苏绯叶这么问，他后背竟然升起一股汗湿的凉意，那惊心的画面他不想告诉任何人，好像那个黑发的男子所受的屈辱他自己亦感同身受般，他不想给任何人窥见。

        苏绯叶听了他的话，深深看他，墨云冉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好像身后有虫蚁噬咬，他移开视线空中又跟百晓斋对上，对方也不知看他多久，面上欲说还休，眼底深处带着风沙掠尽的苍凉，直叫他心里莫名难受起来。

        忽而道：“是谁把你封禁起来关在这里的？”

        难道百晓斋一个修道的人也有情感上的纠葛？墨云冉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这个问题令百晓斋神色游历片刻，他细细看着墨云冉的面颊似乎把他脸上那不存在的微小毛孔都给盯出来，半晌，叹口气：“果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墨云冉因他的话瞳孔骤然缩小，看着他正要说话，就听百晓斋又道：“算了，把我封在此地的人就是——”

        “嗖——”一声冰冷箭光破空而来，墨云冉一惊，那边苏绯叶一惊开扇一把挡了下来。

        百晓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另一道优雅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都到齐了，真好。”

        墨云冉蹙眉，抬眼看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那道身影。

        对方一身宽大的黑衣袍子，从头到脚都包裹的严严实实，他就像是地狱里走出的修罗般，周围无风自舞，从他进门后，墨云冉就感觉神庙内更加阴冷了，直到对方抬起低垂的头颅，那被斗篷毡帽包裹的脸庞露在外面，薄枫般的红唇露出莞尔一笑，目光自三人身上扫视而过，最后停留在墨云冉身上无比优雅：“好久不见，长衣。”

        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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