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林筱筱红着脸，结巴道：“那、那我们从哪儿开始？我、我……我没有经验。”
说完，她才想起来，小玉也没有。至少，她没给他安排过这样的戏份。
这可怎么办？
林筱筱靠向身后的床柱，眉头微蹙，忐忑之余，还有些发愁。就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天音公子已欺身靠了过来。
林筱筱怔怔地看着忽然靠近的矜贵公子，两人的脸只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白皙的脸在月光下，像浸水的冷玉一般让人感到清幽遥远，不可亲近。明耀的眼眸中盛着薄怒，乌黑的发丝触到她的脖颈，有一点儿痒。
她能闻到对方身上好闻的香气，一时之间描述不出是什么味道。
她揉了揉被发丝勾得痒痒的脖颈，紧张地看着玉疏寒，这进入角色也太……太快了吧？？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过，小玉可真好看啊，看着触手可及的绝色公子，林筱筱决定夸一夸他，来烘托一下气氛。
“小玉你……唔……”少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堵住了嘴。
她瞪大双眼，桃花眼硬生生被成了圆猫眼，眼中满是震惊。
轰隆隆——！
屋外炸起响雷。
但是不及此刻少女心中的雷鸣震人，林筱筱犹如被雷劈了，整个人僵在天音公子的怀里。
天音公子凉凉的唇在她的唇上研磨，少女整个人像是烧着了一样，热血上涌，脸烧得滚烫，像是要滴出血来。酥酥麻麻的感觉，自头皮，蔓延至全身。
她想后撤，可是却被小玉紧紧抱住。
忽地，贵公子白如冷玉的手指覆上了她的眼睛，少女眼前顿时漆黑一片，只能感受到那张冷冷的唇，逐渐变得温热。他像是在品尝什么一样，一点一点地侵噬着她。
从温柔，逐渐转为粗暴。
这、这这这……
林筱筱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本来的紧张和羞涩，忽然变成了巨大的恐惧。她想呼吸！她想要把头转到一边，可是却被死死地控制住。
她只是想要呼吸啊！！！
不——！
这、这不是前些时日那个温柔乖顺的小玉……
他！
他的怒魄和欲魄……
回来了？！
林筱筱不知该开心还是该害怕，玉疏寒变成这个模样，意味着他们有救了！可是，他变成此刻这可怖的模样，是不是意味着……她没救了？？？
小玉像疯了一样！仅仅是一个吻，就被他亲出了要吃人的气势……
林筱筱的眼睛被盖住了，什么都看不见，其他感官顺势清晰起来，玉疏寒的疯狂在她心里被成倍成倍地放大……
天音公子正准备慢慢进入正题，好好享用今夜的“点心”。可是却忽然感觉手心里湿湿的……
是泪水？
她哭了……
玉疏寒忽地心中一痛，停住了那个带着报复性质的吻。
他想报复她曾提笔毫不犹豫地将他推入地狱；报复她洋洋自得地一笔一笔勾勒毁灭了他所有幸福的可能；报复她在他明明已经对她心软，却仍毫不留情地击碎他的一腔柔情。
可是，她哭了。
玉疏寒的心好痛，像被钝器狠狠地砸碎一般，那钝痛让他窒息。
为什么？
为什么会因她心痛？为什么这样的情绪总是反复纠缠着他！总是在他最想折磨她时，不合时宜地冒出来！
冶艳更胜妖魔的漂亮公子轻叹一声，他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欲望，缓缓放开了手，把她从怀中放了出来。
少女失去了钳制，骨碌一下滚到角落里。一边往后缩，一边还在呜呜咽咽，像是被欺负了的小猫。
天音公子看向她，飞快地隐去了自己眼底的痛楚，换上凉薄和淡漠。
屋外电闪雷鸣，他披散着乌发，坐在塌上，明眸璀璨，亮得摄人，唇红如血。欲望让他变得妖冶明艳，像九天金銮上的邪神。
而他投向人界众生的眼神，是那般淡漠和漫不经心。
他打定主意，不再被她左右心神。不管她怎么控诉，哭泣，发泄委屈，都不再心疼一丝一毫。
“不怪你啦，是我自己提出要双修的……”少女一边哭，一边软声道，“是我自己来找你的，呜呜呜……是我没用，我害怕……”
“是我没用，我还是做不到……我……”越说，林筱筱哽咽得越厉害。
这个蠢货。
玉疏寒眼皮一跳。这种时候，她有什么可道歉的？
“罢了。”妖冶的公子敛眸，纤长的睫毛在他的脸上投下一小块黑影。“你走吧。”
“唔……”少女颤抖着起身，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可就这么离开，她又有些犹豫。现在的小玉，能不能打得过隐丘老祖？他恢复到何种程度了？
咚咚咚。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玉疏寒：“？”
林筱筱：“！”
寅时三刻，外面大雨滂沱。这个时候，谁会来敲玉疏寒的房门？
只能看到门外隐约有个黑影。
玉疏寒沉吟一瞬，轻飘飘地丢出一个字：“进。”
吱呀，门开了。
电闪雷鸣下，瓢泼暴雨中，穿着斗笠的人立在门口。那人长着白眉毛和白胡须，手里还拿着一个蒲扇。
哦，是老和尚。
可是他这么晚来找小玉做什么？就这么撞见，好尴尬……
林筱筱羞愤得想死。
“阿弥陀佛，林施主，晚上好。”
不苦禅师看到林筱筱在这里倒是没那么惊讶，而是了然地叹息一声。看到小姑娘泫然欲泣的样子，老和尚面露担忧。但，接着，看到她稍显凌乱但总归穿戴完好的襦裙，才稍显心安。
“我来给玉施主医病。”不苦禅师幽幽道。
“这个时候？”林筱筱勉强掩藏着她的羞赧，指指外面黑漆漆的天，而且还下着暴雨。“您来给小玉医病？”
“不错。”不苦禅师温和地笑笑，试着缓解房内冷滞的气氛。“夜里睡不着，来玉施主这里溜达溜达。”说着，走到床榻前，观察起玉疏寒来。随即，伸手搭上他的脉。
玉疏寒并不拒绝，而且褪去了淡漠之色，眼中流露出温和。
他对这位老禅师到底是怀着感激的。前些时候，在聆经阁里，多亏不苦禅师不辞劳苦地给他施针、诵经。缓解直至清除了他神魂的撕裂之痛，为他修补好了魂魄残片。
他此刻能够好端端地坐在这里，老禅师功不可没。
不苦禅师面露欣喜，只听他感慨道：“阿弥陀佛，妙哉！奇哉！怒魄和欲魄皆已经归位，老衲从未见过此等奇事。”接着，他沉吟一瞬，又道，“不过，此二魄依然是幼小残破之状。依老衲看，玉施主的功力已然恢复到七成左右，可惜，用来对付乐伶儿，只怕仍然不够。”
再然后，不等另外二人反应，不苦禅师又笑眯眯地合掌，开心道：“看来，老衲的撒手锏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撒手锏？
林筱筱眼睛眨啊眨，她想起来了。先前不苦禅师说小玉虽然只恢复了六成法力，但是大家不必着急，他自有办法，让小玉的术法恢复到鼎盛。
当时，林筱筱和温狐狸都不大相信，如果老和尚真有办法，为何拖着不用呢？为何还要等呢？
像是看出了林筱筱的疑问，不苦禅师笑呵呵地解释起来：“撒手锏，就是老衲的真气。阿弥陀佛，老衲虽然半截身子已入土了，术法也不顶用了，但是好在真气充盈，流灌始终。此时，正好传给玉施主，助他魂魄快速愈合。”
“传与我？”这此倒轮到玉疏寒惊讶了，妖冶公子薄唇轻启，有些迟疑，“如果大师将真气传与我，岂不是很快就会……”
油尽灯枯。
但玉疏寒没有将话说尽，对于面前的这位高僧，他终有不忍。
“传了真气，您还能飞升吗？”林筱筱疑惑地问。她摸不清其中奥妙，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却见不苦大师迟疑一瞬，接着轻声道了句：“自然。”
林筱筱认真地打量着老和尚，他虽说了“自然”，但是他脸上的神情却很别扭。像是说了谎似的，惭愧又尴尬。像是舍不得这个人间似的，留恋又戚然。
林筱筱在湖边和老和尚长谈时就总觉得怪怪的，不苦禅师对人间十分眷恋，一点儿都没期待过飞升成佛成仙，就好像要成佛的不是他一样。此刻，又要将真气传给小玉，助他快速疗愈。
完全没考虑过自己没了真气，形容枯槁，能不能撑到圆寂飞升的那一刻。这种种似乎都指向着同一个真相。
“大师，”小姑娘歪头看着老和尚，试探地问了一句，“飞升是假的吗？”
老和尚闻听此问，顿时一怔：“……”
这丫头……
看到老和尚的神情，林筱筱心下一紧，更加确认。她觉得无需他回答，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为什么？”少女问，“为什么要骗人？出家人不是不打诳语吗？”
“真是灵秀啊，若是早十几年认识你，一定收你当小徒弟。”
“夸我也没用，为什么要骗人？”
“圆满诸德，寂灭诸恶，是为圆寂。”不苦大师沉吟一瞬，继续说道，“我寿数已尽，人间不能再留。但是那只狐狸，执念太深，他要是知道我就此神魂陨灭，不知要哭成什么鬼样子呦。”
就因为不想看温狐狸哭吗？所以骗说自己会飞升，想给老狐狸留一个念想。
根本，根本就没有飞升这件事啊！
那么方才，大家聚在小院子里，畅谈赏月，推杯换盏，大师当时怀着的是怎样一种心情啊！
当时他已做了传输真气的决定，他必然心中清楚，那就是他在人间的最后一夜啊。
不苦禅师当时笑得那样开心，用目光扫过一切他爱着的事物。清风萤火，弯月青云，蔬果甜酒，平湖荷香……
他是那么喜欢这个人间！
少女顿时感觉心中有一种柔柔的感觉荡开，还有一丝心疼。
不苦大师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他惜命，但又不怕死。他温和，慈爱，真诚地关心别人，哪怕是像她这种认识不久的远客，他都常常照顾到她的心情，关怀她的选择。
他常常笑呵呵地，将众人的尴尬，忧虑和哀戚消解。但他却无法破除自己的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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