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靖云
那老者捋了捋胡子，在一片叹气声中道：“接下来讲靖云侯的故事。”
“大凉孝明帝刚正不阿，任用贤臣，咱们老百姓安居乐业，好日子绵延。而北朔位于草原，那里的人狂傲奔放，阴狠歹毒。两国虽签订盟约，北朔却一直蠢蠢欲动。迟早啊，两国交战是不可避免的。”
“不出所料，那北朔帝竟毫无信誉，撕毁盟约，大战一触即发。咱们大凉重文轻武，朝中武将虽不少，但能领兵之人却寥寥无几。最后陛下命骁勇善战的楚将军应战，把他们打的那叫一个惨啊！”
“北朔提出议和，并每年向大凉纳贡，派质子送入我国，双方将军在帐篷内签订盟约，谁知那北朔人狡猾善变，竟在签约时动手，楚将军杀出重围，回到军营时，却发现自己中了毒。”
他惋惜的叹了口气接着道：“这时敌军趁机偷袭，楚将军不顾毒性蔓延，誓与将士共生死，忍着撕心裂肺之痛斩了敌军三员大将，最后死于战场上。死前，他刚打完一场胜仗。但敌军是有备而来，援军一到，我国惨败。”
“不到三日，敌军便占了茴城，就在大臣纷纷让孝明帝收回兵符时，十六岁的楚烬主动请缨带兵征战，为父报仇。”
他微抿一口茶：“人人都觉得荒唐，可他却打了胜仗，多年来镇守边疆，用极其诡异的布阵手法，将北朔搅得天翻地覆，毫无反抗之力。”
“靖云侯手段诡谲，性格阴晴不定，最是喜怒无常。只要是招惹了他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军营里只要有人不服，直接会被拉出去斩了，毫不留情。听说他领兵这五年，杀孽深重，那斩台的血就没干过，可谓是心狠手辣。”
“就算身世悲惨，也不该这般狠毒啊。”
“从小就这样狠毒，那以后可怎么办！”
“早就听说靖云侯性情多变了，以后还是能避则避，祈祷这辈子都见不到他吧！”
那老者面上止不住的笑意，似乎很是满意众人的评判，他用扇子遮去嘴角的笑容，就这样享受般的听着。
纪阮朝他的方向斜瞟了一眼，将他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只一眼就看出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纪阮心道：看来今日的茶馆又多了个新故事。
像是为了验证纪阮的猜测，老者故作认真道：“不知大家可曾听闻过兵部士郎家嫡子重病不治而亡的事？”
“当然听说过。”
“当年李大人风光操办了葬礼，不少王公贵族都去哀悼呢。”
“这事在京城掀起的风波可不小呢。”
“正直年少，却病死了，也是可怜啊。”
老者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我可听说此事并非如此。”
众人疑惑的看向他，他立刻露出同情的眼神道：“那李公子去军中历练，只是给侯爷提提建议，不料一声令下，直接被拖出去斩了。”
老者耸了两下鼻子，怜悯道：“那可是朝廷命官家嫡子啊，靖云侯也不顾众人求情，说杀就杀了，可怜那兵部士郎告到陛下那去，也没讨回公道。”
有人问道：“此话当真？”
老者：“绝对是真的，这可是老朽花重金换来的小故事。”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那李大人为何说李公子是病死的？难道是怕得罪靖云侯？”
“十有八九是这样。”
“真是可怜啊。”
四处嘈杂，耳边不断传来谩骂指责的话语。有的人也不顾什么隔墙有耳，只是一股脑子愤愤的指责，也有的胆小的，只是默默听着。
“无法无天！”
“胡作非为！”
“真是嚣张！”
“杀人如麻，枉为人轮！”
“想不到靖云侯如此不近人情！”
那老者满意的笑了，心道：这群没有脑子的百姓可真好糊弄。
这时一个尖锐柔和的女声轻飘飘的响起，打破了一片喧嚣，话语中带着不可否认的肯定：“本就该斩。”
众人闻声朝楼上看去，只见一少女端坐桌前。她一袭淡紫色长裙，身披蓝色薄纱，银色腰带绕于腰间，平添了几分稚嫩可人。鼻子小巧，樱唇不点即红，一双丹凤眼含着笑，媚而不妖，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高雅的气质。
来茶馆的本就鲜少有女子，况且还是位貌美的女子。
若不是楼上专供贵人，只怕所有人都会挤破头的去一览芳华。
那老者收起嘴角得逞的笑意，一手捋着胡子，一手握着杯盏：“姑娘，您说什么？”
纪阮慢悠悠的拿起杯盏，凑到唇边缓缓晃动着，杯中的茶水时不时溅在她柔嫩的手背上。
只见她唇角微微勾起，像是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大胆，笑容里满是讥讽，慢悠悠的开口，一字一句道：“我说，兵部士郎嫡子，该斩。”
众人皆是一惊，似是没想到少女敢光明正大说出这种话。
就在茶楼里一片寂静的时候，突然有人笑出了声：“姑娘此话怎讲？”
纪阮微微侧头，打量着那人。那人约莫二十出头，他身着一袭青衫，肤白俊俏，五官分外鲜明，一双眼睛似泉水般清澈透明，在对上纪阮的目光时，他弯着眼睛笑了笑。
纪阮：看来和那老者不是一伙的。
纪阮别开视线，依旧冷嘲热讽道：“临阵脱逃，祸乱军心，不该斩吗？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他区区一个朝臣之子？”
敢将兵部士郎嫡子称为“区区一个朝臣之子”，众人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男人笑了笑刚想说话，却听那老头语气略带不悦道：“姑娘并未见过，又何出此言？”
纪阮轻瞥了他一眼，虽是笑着，语气却阴冷：“既然您都说了陛下未曾怪罪，说明陛下知道此事是那兵部士郎家嫡子的错。”
她轻笑一声，充满了不屑：“还是说？先生认为，陛下做的不对？”
老者闻言身子一颤。
这时有许多正义的人士发声：“如果真是这样，确实不怪侯爷。”
有个少年笑眯眯的看向纪阮道：“对啊，既然陛下都没有怪罪，那说明这件事就如这位姑娘所说的一样。”说完见纪阮并未看他，只得有些失落的垂下脑袋。
“咱们虽然不喜欢这位靖云侯，但咱们大家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
“就是就是！”
“姑娘说的对！！！”
底下议论纷纷，等众人再抬头看去的时候，那紫衣少女已经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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