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缘起

这时，简绍大步走了过来：“彦川，县衙那边已经确认那批货了，只是任荆死活不肯松口。”

        楚烬看了纪阮一眼：“我去看看，你和江鹤一先回客栈吧。”

        纪阮也忙半天了，于是也不推脱，转身跟着江鹤一走了。

        路上，纪阮随口问道：“江兄，你和楚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江鹤一晃着手里的扇子：“我们的父亲是世交，所以我和彦川从小就认识了。”

        纪阮点了点头又问道：“能不能给我讲讲他小时候的事？”

        江鹤一很爽快的说：“当然可以，彦川小时候特别讨人嫌，经常惹事，所以没少挨楚将军的打。我记得打的最严重的那次，是因为彦川差点自己把自己烧死。”

        纪阮微微一怔：“烧死？”

        江鹤一点头道：“那年中秋，我们几个世家子弟一同逛灯会，与彦川走散了，后来才知道彦川去买灯笼了，他嫌弃老板画的灯笼不好看，非要自己画，老板看他是孩子，又穿着富贵，不像是会偷东西的人，于是就让他去仓库里画了。”

        “他在画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蜡烛，把整个仓库都点着了，那时我们还在另一条街，看到火光连忙跑了过来，结果正巧看到了一个瘦弱的少女从火海里冲出来，而她背上背着的人，就是彦川。”

        说到这，江鹤一不禁笑了：“我们想去看看彦川，没想到却被老板拦住了，老板说我们是彦川的朋友，得替他赔钱，于是我们几个就把身上所有的钱和值钱的玩意都拿了出来，老板这才同意放我们走，当我满街找彦川的时候，只看到了一个背影，他被那个少女扶上了一匹小白马，然后被她牵走了。”

        “我们跟着追了上去，那少女把他带到一处医馆就离开了，彦川当时还在昏迷不醒，等他醒了之后，差点被楚将军揍死。”

        纪阮只感觉自己的呼吸一滞。

        当年她救的那个少年，果然就是楚烬！

        那时她和宫祁秋一起逛灯会，后来也走散了，纪阮就自己逛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那处火海前，周围乱作一团，连救火的人都没有，只有一个老者坐在地上痛哭，他不停重复着说自己的仓库没了，没法活了。纪阮出于同情，走上前问他缘由，这才知道里面居然还有人！

        那这个老者为什么不让别人救火！？

        答案不言而喻，在老者心里，这么多卖不出去的灯笼，烧完了才好，烧完了就可以找里面少年的父母赔！

        火势刚开始蔓延，纪阮咬了咬牙，毫不犹豫的冲进了火海，她在里面找了一圈，终于看到了那个被木柱压倒的少年，纪阮从小习武，力气自然没的说，她使了全身的力气，皱着眉把木柱扶起来扔到一边，然后蹲下身背起少年，朝门外冲去。

        走出门外，纪阮吹了两声口哨，白琅迅速挣脱挂在树上的缰绳，朝纪阮飞奔而来，这个时候的白琅还是很小的一匹白马，坐两个人肯定不行，纪阮找旁边的路人帮忙，才费劲的把少年扶上马，白琅抗拒的甩动脑袋，显些把少年甩下去，纪阮给它顺了顺毛，然后牵着缰绳把少年送到了医馆。

        大夫诊完后说少年无碍，只是吸了太多烟雾，醒了喝些药就好了，纪阮这才放心，不一会宫祁秋赶来了，纪阮多付了些银两让大夫照看，然后就和宫祁秋离开了，因为纪阮那个时候的体力已经是极限了。

        后来纪阮回想的时候，最多也只能记起少年的那双桃花眼。

        没想到时隔多年，两人还有再遇的这天。

        江鹤一拿折扇在纪阮眼前晃了晃：“怎么了纪兄？”

        纪阮回过神笑了笑：“没……没事，然后呢？”

        江鹤一：“醒来的时候，他好像失忆了。”

        纪阮一惊：“失忆？”

        江鹤一平静道：“对，就是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把人家仓库点着的了，但他现在依然很怕大火。”

        纪阮叹气道：“可能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吧。”

        江鹤一面色有些失落：“如果他能一直无忧无虑的做将军府的小少爷该有多好。”

        “不久后，楚将军战死，楚夫人也一并去了，彦川独守将军府，像是傀儡一般没日没夜的拼命练武，我们谁去将军府，他都不见，有日我翻墙偷偷看了一眼，见他缩在墙角盯着地面发愣了半天，然后提起剑又开始练武。”

        “后来，朝臣纷纷上奏要彦川交出兵权，彦川却一意孤行，要替楚将军报仇，我和简绍跟在他身边，帮他联络旧部，整顿军营，后来出乎所有人意料，他打了胜仗，仇也报了，他父亲多年的心血也保住了，那个时候，我们终于又从他脸上看到笑容了。后来，朝堂上人人欺他，看不起他，彦川便以牙还牙，将那些人一一打压了回去，时间久了，再也没有人敢对他不敬了，所有人皆怕他，惧他，畏他。”

        世人的评价大多是片面的，却没有几人能真正的去了解他。

        失去双亲的时候，他该是有多绝望，纪阮光是想想都觉得心痛难耐。

        命运对这个少年实在太过不公，怪不得他总是一副玩世不恭，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

        原来那只是他为了保护自己的伪装罢了。

        纪阮回到客栈洗了个澡，然后又把明日回京的东西全部收拾好，这才疲倦的瘫倒在床上，一停下来，她就会控制不住的想起楚烬。

        纪阮揉了揉眼，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如果，她想如果，如果那个时候把楚烬送到医馆后，她不那么快先走，如果她执意要和楚烬做朋友，如果她可以在楚烬绝望的时候以朋友的身份鼓励他，陪陪他，他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可惜，没有如果。

        纪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念头，她撑起疲倦的身体走到窗前，望月沉思了好一会，风吹在脸颊上，凉丝丝的，让她冷静了不少。纪阮躺在床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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