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又逢慕容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萧鼓，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牡丹亭。
“师尊，为什么这世间有那么多的规矩，让他们相知相爱却不能相守。”
弟子夏月未尝情爱，不懂个中滋味，没有落泪，可心血却在滴落，胸口揪心的疼。从未体味过爱情的她都能这般痛苦，那为爱痴狂甚至生死追随的一对可怜人，怕早已肝肠寸断，所以才了此残生。
“门第观念确实害人。不过你们需记得，修仙之人早已脱离凡俗，情爱虽好，切忌妄动执念。”
“那爱情到底是什么呢？为什么他们可以轻许生死，生死相随？”
弟子夏月还未从那故事里走出来，苏小小说的什么她没有记住，只是顾及着她心中的疑问。手托腮，眼神忧虑暗淡，不住的叹气不住的摇头。
“师尊也不知道。”
苏小小这话不假，虽然她和冥王苏瑜轰轰烈烈的爱过一场，但那场劫难之后，受忘情诀的影响，她已经忘却了这段感情，不在恋战红尘，自然回答不了弟子的问题。
“哦……”
夏月悻悻然，这个问题师尊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师尊是昭仁显惠无量赐福赦罪大慈尊，是无所不知的嘛！
有些知道内情的弟子偷偷的打量着苏小小，当年师尊和冥王陛下究竟是如何从相爱走到决裂的呢。
然而他们下一刻却突兀的想知道，师尊如果再次爱上一个人会不会也像那故事中的人那般痴狂。
这样的念头刚进入脑子就一下子被弟子们自己打碎了，甩甩胡思乱想的脑袋瓜子，师尊怎么可能会爱上谁。
夏月回过了神继续想着那个故事，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趋平，心中万千思虑：爱情，到底是什么呢？为什么让这世间的人既誓死追寻又趋之若鹜，颇有种陈年美酒加鸩毒的感觉，品之，身死，不品，可惜。
苏小小在一旁看着弟子夏月的动作，有些忧心。
夏月如今已经一百零六岁，按照凡人的算法早都到了情窦初开的年岁。
或许是因为将她保护的太好，她还是一派的单纯天真可她能永永远远这样下去吗？
如今的天规天条虽然不戒情，也从未硬性要求神仙们不许谈婚论嫁。
但夏月心思单纯，若有一日爱上了别人，是否能全身而退得到圆满谁也不知道，趟或情劫不过，她便要离开桃山了。
作为师尊，苏小小突然心中一紧，莫名的伤痛席卷而来，心中很是不安，这种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小小回眸看见夏月还在纠结那个问题，为了驱除心中的不安，她默默用法力探查了夏月的命理线，原本独立的线条与另一条缠绕在了一起，难舍难分，隐隐还带着黑气。
收回法术，苏小小心中已经了然，此次西城之行怕是不会太平了。
“师尊，怎么了？”夏月抬头看见苏小小忧心忡忡，愁眉紧锁，把刚才的那些心思都抛在了脑后。
“没什么，我只是在看他们带着木偶退场。”没有告诉夏月她的所见，有她苏小小在，谁也不能伤害她的徒弟。
“哦……”夏月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经过苏小小这么一说，注意力立马就被台上的木偶师带着木偶谢幕吸引了。
只见木偶师们提着木偶走到了台前，本是死物却被操纵的如同活物一般，一身绫罗绸缎，墨发高束，顾盼神飞。
“师尊，这木偶也太灵活了吧！”
“就和真人一样。”
“是啊，真的是台上台下角色反转，精彩！”
弟子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隔了百年第一次下山，自然看什么都新奇。
不过，对于苏小小来说就没有多少新鲜感了，少年时期就尤为喜欢霹雳布袋戏，不过后来因为“苏小小”事件留下了阴影，谁也不知道，堂堂昭仁显惠无量赐福赦罪大慈尊会抗拒人偶木偶之类的东西。
“感谢各位捧场，咱们后会有期！”
到底是曲终人散，一声谢幕人走茶凉。
“戏已散场，咱们也走吧。”苏小小说道。
“走吧。”弟子们齐声应和。
出了剧场，已经是月上中天，不过，正因为夜的开场，整个西安城更加迷人。
白日里高耸入云的大楼有了灯光和层云的开合洒落，是如此的虚无缥缈，不可捉摸。
各种娱乐场所正是狂欢的好时光，神仙睡不睡觉都无所谓，苏小小决定在交房之前再好好逛一逛，当然，她的徒弟们也是一样的。
是以师徒各自离开，相约十二点在新住处集合。
鼓声将绝月斜痕，园外闲坊半掩门。池里红莲凝白露，  苑中青草伴黄昏。林塘阒寂偏宜夜，烟火稀疏便似村。大抵世间幽独景，最关诗思与离魂。
苏小小在不夜城里逛了很久，在她还是个凡人的时候，也曾来过这里，百年过去，还保留着之前的风貌，也是难得。
璀璨的灯火将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般，西安城中万家灯火，花灯点缀，花香弥漫，宝马雕车中的富贵佳人，普通人家的男男女女，携老扶幼，缓缓步行其中，走马观花，看舞龙舞狮，听奏乐评书，各种才艺表演让人应接不暇，有那风流才子猜灯谜，只为博得佳人一笑，有那达官贵胄换上便服，与民同乐，果真不负不夜城的美誉。
苏小小穿梭在花灯之中，如梦似幻。
今夜，她又邂逅了故人。
“将军！”一声热切的呼喊，苏小小回头去，是慕容赋的声音。
眼前的苏小小，是慕容赋从未见过的样子，牛仔T恤，高马尾干净利落，开朗阳光，甚至还有些帅气。
总之，就是叫他移不开眼。
“好巧啊，慕容，你怎么来这了？”
百年未见，慕容赋越发气宇不凡，此时一身西装革履，苏小小差点没认出他。
“天帝陛下派我来此地外出办公。”慕容赋摘下头上的礼帽，人间行走，还是要入乡随俗为好。
“如今也领兵了吧！”时隔百年，又一次见到了当年南极战场的故人，苏小小很是开心。
“是！”慕容赋答的坦荡，毫不遮掩。
“天帝陛下要你下凡做什么？”并非是苏小小八卦，而是礼貌性的随口一问。
“捉妖。”
“区区小事，天帝陛下未免大材小用了。”苏小小觉得让慕容赋做这个有些屈才了。
“此妖物有三千年的道行，是从天界锁妖塔里逃出来的，下落的地方正是西安的方向。”对于苏小小，慕容赋不愿隐瞒，况且也不是什么秘密任务。
“怪不得我还没进城一股浓烈妖气就扑面而来。”这也是苏小小要在西安城多待些时日的原因。
“将军，不说这个了，你呢，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好不容易见到自己的心上人，慕容赋不愿让公事打扰了他们的相处。
“游玩，顺便让弟子们出来历练历练。”苏小小双手插兜，带着些许痞气。
“这很好啊。”
“走，一起逛逛吧！”苏小小热情的发出邀请。
“都听将军的。”心上人的话，自然是要应允的。
也是这一句话，慕容赋终究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去翻开情爱的篇章。
眼前流焰忽起，慕容赋看到夜空中炸开了第一朵烟花。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策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乐声与鼓点伴着龙凤灯舞的队伍渐渐趋近。
焰火与花灯交相辉映，舞乐行处观者分潮让路，苏小小和慕容赋急忙闪避，然后趁着人群不注意，跳上了附近的屋顶。
苏小小与慕容赋隔着一条护城河，看向如花缀锦的对岸。乐声就着隐约水波渺杳传来，绽于夜幕间浓墨重彩的烟火也稍微淡薄了些颜色。
在慕容赋眼中，此刻天星明月火树银花，或者比此刻再绚丽繁盛千倍万倍的景色，都只能是苏小小的衬景而已。
“若能在此定居，也是不错的选择。”慕容赋感叹道。
“确实如此。”已经买房的苏小小点头称是，完美错过了慕容赋看向她眼中的深情。
此间良辰美景盛世华年，而苏小小就是他慕容赋的良辰美景。
慕容赋转头看向身边的苏小小，这是他的明月，虽然遥不可及，高不可攀，可心上人如今就在自己身边，漫天星辰，烟火如雨，正是一场盛大。
许久，他们远远望着，人间的烟火，终于将燃尽了。
然后慕容赋抬头看见流光溢彩的街灯，繁花如锦的衬景，他脑中灵光一闪，似乎下定了决心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将军……”想要告白的话还未说出口，苏小小已然跳下了房顶，只因她极目远眺，看见了某些事情。
“慕容，下来啊！”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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