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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扶摇竟无力


薛恺悦听着那男子高声讲解学蘅馆的好处,心里头简直要气炸。

        昨个儿晚上林从去碧宇殿找他,先说了一番感谢他照料景辰的客套话,而后便说是要继续开武馆,他想着他在宫里闲着也无事,今个儿便同林从带着剑星殿的四名宫侍一起出宫来,命宫侍们两个一组去挨个通知之前在武馆中习武的男儿。

        宫侍们走后,他和林从在武馆中一边整理兵器场地一边等待男儿返馆,足足等了半个时辰,都没有一个习武的男儿到来,又等了一刻钟,那负责通知城西方向男儿的两名宫侍回来了,两人身后空无一人,两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其中一个道:“二位主子,您们快回宫吧。那些个男儿就想着怎么嫁人,不值得您们费心。”

        薛恺悦不动声色地询问:“怎么回事?”

        那宫侍气呼呼地道:“奴才们问了几家,要么说已经订婚了,要留在家里做绣品,要么说奴才们来晚了一步,他们家儿子已经去学蘅馆报过名了,今个儿是什么学蘅馆开业。”

        这可是让人想不到的事,林从追问道:“学蘅馆是个什么地方?”

        这个宫侍还没来得及回答,大门外面传来两三个人追追打打的声音,林从立刻就奔了出去,薛恺悦紧随其后。

        大门外面跑着的是一个年轻男儿,两个中年女男。

        那瘦骨伶仃的中年女子冲着跑在最前面的年轻男儿大喝道:“你一个男儿家,学得什么打打杀杀?你知不知道上门亲事就是你一天到晚舞枪弄棒,人家谢小姐才不愿意的。”

        “娘,你就让我学武吧,我喜欢这个。”那年轻男儿回头看着中年女子,软语哀求她。

        “你喜欢有什么用?你未来的妻主喜欢吗?”那中年女子一点都不肯松口。

        薛恺悦心中有气,刚要开口,却见那跑在最后面的中年男子气喘吁吁地道:“儿子听话,你母亲让你去那个什么学蘅馆学着做淑男,你就去吧,她也是为你好呀。”

        那男儿的声音委屈极了,“爹,我,我不爱绣花嘛,你们不要逼我嘛。”

        林从大喝一声:“哪有你们这么做母父的?儿子不想学,非逼迫他学。”

        林从一开口,那中年女子立刻就把矛头转向了林从,用那瘦不见一点肉的手指指着林从道:“我教育儿子呢,你插什么嘴,你一个男儿家,小呼大叫的成何体统?”

        嘿,薛恺悦这个气,指着这女子喝道:“给果君殿下道歉,不然你今个儿别想囫囵离开!”

        那男儿急了,转过来身来向着薛恺悦和林从屈膝行礼:“两位殿下莫生气,我娘她不认识两位殿下,学生待代她向两位殿下赔礼道歉。娘,你快跪下,这是英贵君殿下和果君殿下。”

        薛恺悦一看这男儿的长相,比方才更加生气了,这男儿分明就是夏日里说“他母亲说了,以后天下太平了,刀枪就用不着了,他学些拳脚防身就行了”那位少年,怎得两三个月过去,他母亲连防身都不让学了,直接让他学绣花了?

        那中年女子便是再莽撞,也是在皇城根下过日子的,一听儿子这么讲,立刻就跪了下来,满脸的诚惶诚恐:“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两位殿下,小人不是成心的,请两位殿下大人大量饶恕小人这一回。”

        别人都下跪认错了,他们还能说什么呢?况且他们两个也不是喜欢对着平民百姓逞皇家威风的人。

        林从摆摆手,“今个儿姑且饶了你,可你家儿子得留下来,他想要学武,你干嘛逼迫他去学什么绣花?”

        那中年女子面露难色,吭吭哧哧地道:“两位殿下吩咐小人哪敢不从?只是,两位殿下不知道,这学蘅馆不只是个学绣花的地方啊,它是礼部开设的教男儿做淑男的学堂啊,京里人都说以后给女儿聘正夫就挑那从学蘅馆中学出来的。”

        那中年男子也跪下来求情道:“这孩子本就毛躁,再不学些软和性子的,怕是以后嫁不得好人家。侍身的岳母是内侍省的八品官,原本这孩子按出身也能嫁个门当户对的小姐,可自从天下一统,全姚天的出挑男儿都涌到咱们京城来了,年轻小姐们有大把男儿供挑选,眼睛一个个长到了头顶上,这孩子,哎,侍身的妻主是个疼孩子的,她送孩子去礼部开的学蘅馆,也是为了孩子的终身幸福着想啊。”

        事关男儿的终身幸福,薛恺悦和林从再不情愿也只能放人,只是打发了这一家三口,他二人立刻骑马赶赴开在榴照园里面的学蘅馆。

        榴照园在城隍庙附近,这一带本就是京城里最热闹的所在,此刻大门口更是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林从护着薛恺悦在前面开路,费了番气力方才拨开人群,挤到那离门墩最近的位置。

        门墩上一个四十来岁的管家模样男子正在向着众人口若悬河地介绍学蘅馆:“咱们学蘅馆是礼部开设的培养淑男的地方,课程一共是四个月。第一天上午学礼仪,下午练针黹;第二天上午学琴棋,下午练书画;第三天上午练烹饪,下午学诗赋;第四天上午学医理,下午学管家。四天过后再重复着来,学满四个月馆中会对男儿们进行考察,合格者颁发一张盖有礼部大印的淑男告身。”

        听讲的人群听到此处全都激动了起来,七嘴八舌地发问:“每天都要学啊?师傅管得严不严啊?”“师傅们都是什么人啊?是哪个府上的管家还是朝廷的官员啊?”“这淑男告身有没有品级啊?”

        那管家男子脸上的笑容矜严而庄重:“每月旬日休沐,有怠惰偷懒的,师傅们会教导,但不会责打。师傅们全都是最有风度的世家正君,首席师傅是康和皇子,其他几位分别是我们高侍郎的陆正君、关国公府的陶少正君、陈中丞的梁正君、户部苏侍郎苏大人、体仁堂妙手神医尚公子,此外,柳相国的郑正君也答应过几天亲临指导。淑男告身虽然没有品级,但它是礼部认定的,一定会成为各位公子最有份量的嫁妆。”

        沁雅、陶逸晨、苏澈、尚然兮、柳笙的正夫,除了高家陆正君和陈家杜正君没怎么听说过,其他几个薛恺悦都是知道的,当下和林从对视一眼,都觉得可以进去瞧瞧。

        围观人群中有不少年轻男儿,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样子也都有些心动,一个戴着金顶斗笠的男儿询问道:“敢问管家,学费收多少文啊?”

        那男子笑得愈发矜持:“我们正君最是清高淡泊的,此次又是给朝廷培养知礼男儿,不收大家的学费,每位每月只需出十两银子的茶水点心费即可。”

        每月十两银子,四个月就是四十两,饶是薛恺悦这样在银钱上没有什么感知的人,也觉得这不是小数目。果然那男儿听了,脸上的跃跃欲试就变成了犹犹豫豫。

        那管家似乎早已料到此情形,仍旧站姿挺拔笑容矜严,连一丝鄙夷的表情都不显出来。

        林从冲着那管家拱拱手:“康和皇子此刻在里面吗?我二人想去拜访他。”

        那管家很是礼貌地询问:“小人眼拙,敢问两位公子贵姓?”

        林从淡声道:“我姓林,我兄长姓薛。”

        那管家不愧是礼部侍郎府上的人,立刻从门墩上跳了下来,冲二人屈膝行礼,而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奴才眼拙,二位公子请入内。”

        榴照园十分幽深,薛林两个随着引路的侍儿往前走,穿过两三个游廊,方才到得一处飞檐翘角的大房子前,那引路的侍儿走到院门口就停了下来,对二人道:“两位公子自行进去便可,奴才不能再往前走了。”

        薛恺悦见那房子下面垂手侍立着七八个侍儿,又瞧引路的侍儿这般严谨,暗道这地方看上去挺有规矩的。

        两个走到房前,守在门前的侍儿伸胳膊阻拦:“你们两位可是要来进学的?”

        薛恺悦指指林从:“我家弟弟想来进学,我想带他先观摩一下。”

        侍儿向内指指门口的屏风:“观摩的话,你两个站在屏风这里,不可喧哗,不可打扰里面的人。”

        薛恺悦点点头,那侍儿将他们两个放了进来,仍旧把雕花门扇关上了。

        薛恺悦站在屏风边上举目一看,不由得暗暗点头,这房子极大,每侧至少有四个梁柱,梁柱与墙之间,摆放着一排排的花梨木桌椅,两排梁柱则是铺着花开富贵图案地毯的闲地。

        前来进学的男儿们全都坐在花梨木椅子上,薛恺悦粗略地数了数,有二十来人,其中有七八个都是原来去天心武馆中学武的男儿。

        那闲地上有个衣衫整洁神情庄肃的男子正在教导厅中的男儿:“方才咱们练了说话的音声,现在咱们练步姿,各位公子平日里要养成碎步走路的习惯,你脚步匆匆步履如风,是要比妻主还豪迈吗?”

        花梨木坐席上一个男儿怯怯地问道:“请问陆正君,奴家们应该怎么走啊?”

        “瞧好了。”

        陆正君说着一甩袖子,踩着五寸高的木屐鞋,轻飘飘地向前迈步,每一步都只有半尺远,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完两根梁柱之间的距离。

        薛恺悦估摸了下也就是一丈来远,暗道他要是按这个速度走路,光从内殿走到院门口怕是就得一刻钟。

        那陆正君行到第二根梁柱处,便不再行了,在最里侧墙壁前面的玫瑰椅上坐着的康和皇子道:“陆正君的步伐节奏身姿仪态都是上佳的,接下来请大家学着陆正君的步姿逐个练习。”

        男儿们纷纷起身,按照次序在地毯上学着陆正君的样子挨个走过。虽说姿态都不大优美,但陆正君也并不苛责,只道:“翌日接着练。”

        薛恺悦见状,倒觉得不好挑剔人家,正待要离开,便听那陆正君道:“你不能穿高屐,后边箱子里备有平底鞋子,你换一双再来走。”

        那男儿不乐意了:“凭什么?他们都能穿我怎得就不能穿?”

        陆正君冷冷地道:“你身量这么高,再穿高屐,那你家妻主得长多高才能压得住你?男儿家最忌讳的便是胜过妻主,本正君劝你换双鞋子,是为你好。”

        那男儿听了,悻悻地走到后面去,当场更换鞋子。

        等这高个儿男儿也走完了,康和皇子便向着男儿们道:“再请陆正君辛苦一下,给大家示范一遍如何向妻主问安。”

        那陆正君听了便向着众人行了个屈膝礼,康和皇子站起身来,走到陆正君跟前指着陆正君给男儿们解说道:“给妻主问安时上身要直,上身不直,竦肩缩颈驼背弯腰,显不出美好的仪态来。双膝弯曲的弧度要到位,双膝弯不到位容易与妻主平视,毕竟不是每位小姐都比男儿高。眼眸要向下,低眉顺眼,才是男儿侍奉妻主的道理。脸上可带笑亦可不带笑,带笑的话笑容要端庄,切忌露出轻佻浮艳的样子来,一涉轻佻就做不得大户人家的正室了。不带笑的话神色要自然,且忌冷傲鄙夷鼻孔朝天,你摆一幅冷傲鄙夷的面孔给妻主看,妻主不冷落你冷落谁?”

        薛恺悦听到这里,就再也听不下去了,拽拽林从的胳膊:“咱们走吧。”

        林从紧跟着他出来,那守门的侍儿问道:“两位不学了吗?”

        两个人都不答话,那守门的侍儿也并不挽留,两个走出榴照园,犹自郁闷得很。

        大门口仍旧是里三层外三层,那管家还在向人群介绍学蘅堂的课程,那起初犹犹豫豫的男儿见他们两个从里面出来,便上前拦着他们问道:“请问两位公子,里面的功课果然值得学么?”

        薛恺悦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来。

        林从替他答道:“里面正在教大家的师傅的确是康和皇子和陆正君,他们两个也都挺细心负责的。”

        那男儿听了立刻就笑了:“果然是几位正君亲自教导的话,那这银子花得值。”这男儿说着冲着他两个一抱拳:“多谢二位告知,我这就去交银子。”

        看这男儿说话的洒落劲儿,若是学武,必定也是块好材料,眼下却要捧着银子去学礼仪学针黹了。

        薛恺悦比前更加郁闷,与林从两个一言不发打马而回。

        回到天心武馆,果然四个宫侍聚齐了,一个男儿也没来,两个相互看看,果断选择关门回宫。

        到得宫中,林从带着宫侍们自去剑星殿,薛恺悦一个人返回碧宇殿。

        皎儿见他一脸郁色,关切地询问道:“主子今个儿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薛恺悦也不答话,只吩咐皎儿道:“去后头传话,让刘师傅做两个陛下喜欢吃的菜。”

        他自昨日中午之后还没有见到明帝,眼下这般郁闷,不自觉地就盼着明帝能够过来用晚膳,皎儿答应着去了,露儿上前禀报道:“主子,皇后主子在御花园的丽正殿设了宴席宴请昭庆长皇子,主子要过去吗?”

        薛恺悦摇摇头,他跟这昭庆长皇子不大熟,今个儿从宫里到武馆再从武馆到榴照园,来回奔波,很有些乏累,懒怠应酬。露儿见状,也不多嘴,只垂首侍立在一旁。皎儿传完了话也回来站着。

        主仆三个在殿里静静地等着,那知日色收尽了,也没见到明帝的影子。薛恺悦有些受不住了,对露儿道:“你去前头打听打听,陛下在哪呢?”

        露儿小跑着去了,没多大一会儿就回来了:“主子,皇仪宫的倩儿说圣上今个儿下午出去了,没说去干什么,他猜可能是去见宸雨公子了,因为圣上今个儿一大早悄悄地打发御前护卫去清若空清场子来着。”

        薛恺悦只觉一口气堵在了心口,上不去下不来,“那你再去趟丽云殿,看看景卿在不在,他要是在就请他过来。”

        “主子,奴才去吧。”皎儿说着话就跑了出去。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跑回来了,“主子,丽云殿的侍儿说他们主子今个儿陪着圣上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

        薛恺悦立刻站了起来,“我出宫一趟。”

        皎儿惊了:“主子您才从外面回来,您这会子要去哪?”

        露儿也劝:“主子今个儿晚了,您有什么事明个儿再办吧。”

        薛恺悦压根儿不予理会,只对皎儿道:“去把我的披风拿来。”

        皎儿见劝他不下,立刻就跪下了:“主子,您怀着身孕呢。”

        皎儿不提身孕,薛恺悦的气还小点,一听身孕两个字,薛恺悦觉得心里头更加堵得慌了:“有身孕算什么?你家主子我又不是没有过,公主都生了,还不是过这般窝囊的日子?”

        “主子!”

        露儿拉拉皎儿的袖子:“我去找嘉君主子陪主子一起去,你去给主子拿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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