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断腿
天气逐渐转暖。
新建的幼儿园就在雪城小学旁边，设施和教师都已配备到位，周末举行开园剪彩仪式。
政府为了增加入园率，减轻百姓负担，将学费定得很低。这就意味着，孩子有人照顾，他们的哥哥姐姐再也不会因为要照顾弟弟妹妹而辍学。
起初，由于雪城教师资源短缺，幼儿园一时招不到老师。
直到那天，白桑告诉苏野，她已经参加了幼儿园的教师招聘，并且被录取了。
“白桑，你真的要来幼儿园当老师吗？”
“真的，你和边珍嫂子为了这所幼儿园、为了不让孩子们辍学做了这么多，我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呢，这是我的家乡啊，我也想为它做点力所能及的贡献。”
“好，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可那你的舞蹈怎么办？”
“舞蹈我也会坚持，这是我的梦想，但是我还可以教小朋友们跳舞呀。”
不管是李嘉仁和小白付出青春守护的安宁，还是苏野冒险与地质灾害搏斗保人们平安，亦或是边珍和白桑为教育事业的付出，甚至大白在牧场勤勤恳恳的劳作，他们做的这些，都是为了雪城这片美丽的土地一直美丽，人们一直幸福。
他们的理想从来不局限于自我的飞黄腾达，而是让雪城的阳光永远明媚、幸福的笑容永远灿烂。
他们就是这样的一群年轻人。
边珍虽然还继续在雪城小学当老师，但幼儿园像是她的一个孩子，为之付出了太多，从无到有的每一步都掺杂了数不尽的心血。
于是她便拉着苏野来参加剪彩仪式，这么重要的时刻，她们必须要尝尝这梦想成真的喜悦。
只是苏野没想到，何风会作为剪彩嘉宾出席仪式。
但她顾不上太多，当彩带被剪断的那一刻，来参加开园仪式的家长、学生掌声雷动。
边珍和苏野激动难抑，看着彼此的眼睛里充满了欣慰与感动，她们相互拥抱，相互安慰，相互感谢对方的付出。
就像两个老母亲看着孩子出生、长大、成功。
园长向家长和学生们介绍老师。
白桑站在台上，笑起来时露出两颗小虎牙格外可爱。
最后台上只留下她一人进行表演。
白桑就像高原上的精灵，那么美丽动人，善良开朗。
苏野看着翩翩起舞、身姿灵动的白桑，感动又欣赏。父母去世的时候，如果没有白桑的陪伴与照顾，苏野真不知道该如何熬过在雪城孤苦伶仃的漫漫长夜。
那时候苏野住在白桑那里，整日浑浑噩噩，日夜颠倒，夜夜辗转反侧的失眠，每当阖上双眼，就会想起满身是血的父母。
无数次她从梦中惊醒，撕心裂肺的哭喊。
这时睡在身旁的白桑便会紧紧抱着她，轻轻拍背安抚她，陪她度过许多黑夜。
白桑给毫无食欲的她做家乡菜，带可以整日足不出户的她晒太阳，一有机会就拉着她去看美景。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没有白桑，她不可能走出失去双亲的悲痛。
是白桑、是那些熟悉的家乡菜、是那些温暖的阳光、是那些美丽的风景治愈了她。
在她心里，白桑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所以在白桑表演完奔向她的时候，苏野紧紧抱住了她：“你跳的太好看了，我怎么这么幸运，能跟仙女做朋友。”
白桑白了苏野一眼：“少在那儿拍我的彩虹屁，你难道不知道只有仙女才能跟仙女做朋友吗？”
“不，我是侠女！”
“苏女侠，能让我看看你行走江湖的佩剑吗？”
苏野伸出两指直戳白桑腰肢：“那我就让你感受感受我的剑。”
“嫂子，救命，救命！”白桑尖叫着躲到边珍身后。
……
边珍看着打打闹闹的两人，唉，真不知道现场这么多小朋友怎么看她们。
开园仪式结束，家长和学生都陆续回家，第二天正式上学。
苏野、边珍和白桑三人刚出幼儿园门口，准备回旁边的雪城小学看看，却撞见何风正站在车旁望向她们。
他一如既往，合身的西装，锃亮的皮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苏野。”何风微笑着叫她。
苏野礼貌的微笑回应。
“哇，是乘风集团的何总，真是年轻又英俊。”白桑道。
“幼儿园多亏乘风集团捐资建设，我们过去跟何总道个谢吧。”边珍在一旁说。
苏野想了一下，点点头：“行吧。”
走到何风面前，苏野先打招呼：“何总，好巧，你也在，呵呵。”
何风听到苏野叫他“何总”，眼里闪过一丝落寞，不是说好不这么客套的吗。
边珍伸手：“何总，您好，谢谢贵公司对幼儿园建设的支持，如果没有贵公司，这个幼儿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建成，非常感谢。”
随后白桑也伸手：“何总您好，我是幼儿园的老师白桑，感谢您和贵公司的慷慨解囊。”
何风微笑着一一握手：“言重了，作为雪城的企业，为社会做力所能及的贡献是我们的责任。”
当然，这是互惠互利的事，乘风旅游集团也因此获得了雪城一个景区的开发权。
“苏野，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吧。”何风毫不掩饰的问道。
白桑和边珍面面相觑，也不知苏野和何风到底有多熟。
“对不起，何总，今天我们还有别的事，非常抱歉。”苏野拒绝。
何风淡然的笑笑：“行，那就改天吧。”随后道别：“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再见。”
“何总再见。”
看着何风的车驶离，白桑八卦的问道：“苏野，你和何总很熟吗？小心嘉仁哥吃醋噢。”
苏野耸耸肩：“不熟。快走吧！”
随后往雪城小学走去。
雪城小学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唯一的变化就是多了一间图书室，里面是苏野捐赠的书籍。
周末的学校安静开阔，苏野住过的宿舍旁，杨树历经寒冬，光秃秃的枝桠还来不及发芽。
苏野抬手，隔着衣服轻抚胸口的刀疤，想起自己在这里被歹徒劫持的画面，那时候她还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里了。
学校铁门上挂着链子，那天李嘉仁帮她锁门，他鼻尖细密的汗珠此刻悉数覆盖在苏野心上。
“苏老师！”
一句稚嫩的童声将苏野从回忆里拉回来，回头一看，这圆圆的大眼和红扑扑的小脸，不就是小格桑吗！
苏野蹲下来询问：“小格桑，你怎么在这儿呀，今天不是周末吗？”
“苏老师，我来幼儿园接弟弟妹妹，刚刚看见有个人特别像你，没想到真的是你。”
“小格桑，有没有想我呀？”
“想，我好想苏老师，我有听话，好好读书，每天都去图书室看书呢。”小格桑说着抬手指了指图书室。
苏野摸摸小格桑的肩膀：“乖，要好好念书知道吗？苏老师以后会常回来看你们的。”
“小格桑在学校很乖的，老师们都很喜欢她。”边珍摸摸小格桑的头说道。
小格桑得意的朝苏野炫耀：“你看边珍老师都说我乖呢！”
苏野欣慰的点点头：“好，老师知道你最乖了。哎，你不是说来接弟弟妹妹吗？他们呢？”
“在那儿！”小格桑用手指了指学校大门口。
三个矮矮的小孩正蹲在地上玩泥土，衣服皱皱巴巴，每个人脚上的布鞋没一个不破洞。最显眼的便是他们身上背着的书包，那是拿白色蛇皮袋子缝制的。
白桑问道：“小格桑，弟弟妹妹没有买书包吗？”
“阿妈说家里交完学费就没有钱了，所以就给他们做了书包，你看阿妈还在上面绣了小花呢。”
众人仔细观察，果然每个书包上都绣着不同颜色的格桑花，红的粉的黄的。
大家心头都泛起酸楚。
苏野捏捏小格桑的脸庞：“快回去吧，爸爸妈妈该担心你们了，路上小心点。”
小格桑开心的招招手：“老师再见。”随后牵起弟弟妹妹的手，四个孩子蹦蹦跳跳朝家走去。
边珍开口：“这或许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虽然小格桑的父母连书包也买不起，但是却能交学费让孩子们来上学，小格桑也不用辍学在家照顾弟弟妹妹。也许在很多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还存在许多辍学的小格桑。”
苏野露出忧愁的眼神。
白桑挽住苏野的手臂，安慰道：“哎呀，你们就别这么伤感了，你看我们的努力已经换来一所幼儿园了，未来再接再厉！还有，我明天去买三个书包，让他们开开心心的背着新书包上学。”
苏野说：“还是我去买吧。”
白桑嗔道：“哎呀你就别跟我抢了，这是我和小朋友搞好关系的机会，我才不会让给你呢。”随后她又挽起边珍的手，说道：“走，回去吧，我得回去准备明天开学的事了，还得练舞，下个月我可是要参加雪城舞蹈比赛呢，到时候赢了请你们吃饭。”
苏野忍俊不禁：“好好，大舞蹈家、白老师，你肯定拿第一，我用膝盖想想都知道。”
白桑下巴一抬：“借你吉言。”
开学第一天，白桑忙坏了，直到把最后一个学生交到来接放学的家长手上，她才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走出幼儿园，她径直往商业区赶去，今天把书包买了，明天那三个孩子就可以背新书包了。
她忍不住想象三个孩子看到新书包该有多高兴。
大家都下班出来溜达了，今天的街道很是热闹，人群熙熙攘攘。
她走进路边的一家家箱包店，逛了好几家，终于找到了了一款印着白色格桑花的浅蓝色双肩包，这样孩子们看着背包上的格桑花，也会想起阿妈给他们一针一线绣的格桑花。
她买了三个同样的书包，高兴的走出商店。
夕阳将街道渲染成暖黄色，人群喧嚣，来来往往，有人在街边小摊吃热腾腾的面，老人牵着孙子孙女出来散步，还有年轻的情侣在拍照。
这是最幸福的人间烟火。
叫卖声喇叭声炒菜声谈笑声嘈杂，谁也没注意到不远处两辆无牌汽车正向人群横冲直撞，碾过人群，并引爆了炸药。
待人们反应过来，已是人间炼狱。
尖叫声、哭喊声、烈火、鲜血、残肢、尸体。
爆炸中心不远处，一个女孩倒在血泊中，双目紧闭，左腿膝盖血肉模糊，往下只剩空荡荡。
她的身旁散落着三个浅蓝色儿童书包，上面的白色格桑花鲜红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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