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背刺
“是吗?那你发现了什么?”平西侯藏匿住眼里的打量和戒备,询问苏乔道。
苏乔却是小心地看了一眼周围,轻轻摇头,一副极是神秘的模样。
“侯爷,此处,隔墙有耳,并不安妥。”
平西侯想起来自己接收到的信息。
容太师和永乐候做的动作的确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的。
但,平西侯也不能确定对方到底是故作玄机还是真的知晓。
至少,从对方的面容上是看不出来的。
平西侯继续套对方的话道,
“有些话虽的确是不能在此刻此地说,不过,也不是什么话都不能说,殿下不必故弄玄虚,本侯是真的听不明白殿下的话,不若殿下提醒一番?”
他停了步子,两人此刻站在一处角落里,四处都没有人,只远处站立着几个侍卫。
苏乔瞥了一眼那些侍卫,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而后看向平西侯,压低了声音道,
“侯爷不必着急,我本是想亲自上门与侯爷商议此事,只是此前被些许事情绊住了脚步罢了。”
平西侯没有问对方是被什么绊住了脚步。
周瑾身上事务繁忙,忙着收拢权利,平西侯对此很能理解。
身在权利场中,谁不是为了权利汲汲营营?
更别说他乃是景帝嫡出的儿子,这样的身份便注定了她只能进不能退。
一退,就是万劫不复。
“不过侯爷想知道些许消息的心情我也能体会,”
苏乔的声音越发地压低了,她凑近了平西侯,此刻的他,和平西侯的姿态熟稔极了。
“容太师和永乐候意在解救三皇兄和五弟六弟”
苏乔的声音带着些许气音响起,她抬眸对上平西侯的视线,面上是一抹你我心照不宣的古怪神情。
“侯爷,夺得此刻此地我是不能再多说了。”
平西侯从他的神情中明白了她此刻是如何地不能多说了。
两人对视了片刻,平西侯忽然就笑了。
他问苏乔,“六殿下意欲如何呢?”
苏乔恢复了严肃的神情,认真地道,
“不瞒侯爷,我正打算与侯爷商量。”
平西侯拢着袖子,暗自在心里咀嚼着她这句话里含有多少真诚的成分。
从对方的面上看过去,总是过分诚挚的脸,让平西侯自觉对方不会是如此简单的人物。
两人没有就这个问题说很久,一触即分是两人在这件事上难得的默契。
苏乔和平西侯一同走进大殿中。
几乎就是这一瞬间已经在大殿里站着的容太师和永乐候同时侧目看来。
两人今日的站位也很耐人寻味。
此前,两人因着结盟的缘故,总是站在一处,一同面对着苏乔和平西侯。
但今日,或许也不仅仅是今日,只是今日两人做得格外明显罢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十分疏离,是很认真地在诠释泾渭分明这个词了。
迎着两人带着冷嘲的目光,苏乔落后平西侯半步,和平西侯一同走向了容太师和永乐候两人。
见了两人,平西侯很是敷衍地嗯了一声,然后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定了。
苏乔则是对着两人行了一个晚辈礼。
而后才施施然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不多时候,朝殿大臣们陆陆续续地走进大殿。
在看见那站在白玉石阶前下方的,整容肃立着的三老,以及在皇子席位上站立着的苏乔的时候。
这殿中的气氛也不由得变得微妙起来。
大臣们都来齐了,整个大殿站满了官员。
众人等了一会儿,等过了朝会的时辰,内侍才姗姗来迟,带来景帝身子不适,卧床休息,今日朝会暂歇的消息。
不是让三老暂代处理朝政,而是直接取消了朝会。
若是有急事要事禀报的,可以将折子直接送到御书房去。
这一通命令给出的讯号,几乎是将一切都表现得很明显了。
景帝精神不济了。
想他自登基以来,一直兢兢业业,万分勤政,雷打不动地每天出现在朝会上。
但从今年冬天,北地传来戮王的消息开始,景帝就开始接二连三地缺席朝会。
但尽管是缺席朝会,往常也是让三老暂时处理朝政的。
却从来没有像是今天这样直接取消朝会,竟是连让三老处理朝政的机会都不给。
这变化的其中缘由究竟是代表了什么,众人不敢细想。
却又忍不住地去细想。
是不是景帝的身子真的不行了。
这是缺席的缘由。
却也同样可以是不将权利交给三老的缘由。
从前的时候,他身子还好,自忖可以压得住三老,因而并不忌惮将手中的权利给三老。
让三老暂代朝政。
可如今的情况,对方是不是因着自己精力不济,或是没办法压制三老,因而才会……
众人不得而知,只得在心里暗自猜测,且为自己的猜测寻求可作佐证的蛛丝马迹。
而偏偏,就在宣布朝会取消之后,那名传令的内侍来到了苏乔的身前。
“殿下,陛下有事要与殿下相商。”
内侍对上苏乔,往常拿鼻孔看别人的倨傲模样换了一副恭敬模样。
那张脸笑的跟一朵盛开的花似的。
苏乔轻轻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她神色温和,语气同往常一样好。
“劳烦公公走一趟,本宫这就随公公前去。”
说罢,苏乔特意侧目看了一眼平西侯,给对方递过去一个权且安心的眼神。
这小动作一出,平西侯眼皮不由得跟着一跳。
他侧目看向一边的容太师和永乐候,果不其然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了些许皲裂和戒备的端倪。
平西侯不由暗里大呼糟糕,看向周瑾的眼神已经带上了些许火气。
早在得知戮王殁的消息传来的那一刻,平西侯就已经决议和疏远周瑾了。
但他如何也没有料到,对方竟然浑然不觉自己疏离的态度。
或许也是他的态度并不十分明显?
平西侯一边在心中懊恼,一边在心里恨恨。
苏乔却不管自己的这个举动会将这本就复杂的朝堂,搅乱得多混乱。
事实上,她分明是知道自己的举动可能给人们带来误会,可能会搅混池水。
但那又如何呢?
就将这池水都搅混了,对苏乔来说不是正好吗?
正好可以浑水摸鱼。
尽管,她知道,此刻的她才是处在风暴正中心的那一个。
平西侯先不说,容太师和永乐候的目标定是一致地面对她的。
……
苏乔心情极好地进了景帝的寝宫。
景帝的确是有些不大舒服,却还没到不能上朝的地步。
他是刻意如此做的罢了。
苏乔进去的时候,他虽是躺在床榻上,但精神头却很好。
景帝才刚喝完药,黑乎乎的苦涩的药汁灌进去,瞬间便冲起一股强烈苦涩的味道冲向喉咙。
景帝皱着眉,一抬头便见到苏乔盯着周蕴的那张脸神情明媚,飞扬着的笑意,好似大夏天的阳光似的。
景帝瞧着,连着心情都畅快了不少,竟觉得口中的涩意消减不少。
景帝搁了碗,问苏乔,“何时这么开心?”
苏乔轻笑,“自然是引了容太师和永乐候对平西侯的警惕与戒备。”
景帝知晓苏乔的计划。
也知道眼前的这个人,给平西侯说了很多的好话,拿着诚挚的神情骗取了对方的信任。
但这一切都只是表象罢了。
实际上是,苏乔最真实的目的不是为了拉拢谁获得权利。
她的目的是瓦解三老的权利。
而不是获得权利。
景帝想了想平西侯被哄骗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
“朕倒是迫不及待地看着平西侯在得知你真实面目之后的神情了。”
定然是十分有趣的。
苏乔朝对方眨眼,“陛下不急,这事想来也没有多远了。”
景帝特意将苏乔叫到寝宫的目的,并不是真的有什么事要和对方商量。
而是要加剧容太师、永乐候和苏乔两者之间的矛盾。
是以,两人在屋子里下了一会儿棋。
营造出了一种景帝很宠爱苏乔的模样,而后苏乔才慢悠悠地从皇宫中离去。
而就在苏乔离开皇宫的那一刻,皇城门口有多少眼线悄无声息地离开,而后将自己的所见所闻禀回给各家权贵?
苏乔自是感觉到了这些人的窥视,她径直走到标着戮王府车驾之前,掀开帘子便看见周二。
苏乔两三下跳上马车,帘子随之落下,将各家窥探的眼神也挡在外面。
“多有趣,整个上京的权贵们都动起来了。”
周二看苏乔的神情一言难尽。
“您在刻意引导他们……”
苏乔轻嗤一声,“这怎么能说是刻意引导呢?”
容太师、永乐候、平西侯各自都有动作。
说是这么说,可是他们也并不一定就会动手。
要去走那条路,需要极大的勇气。
更需要极谨慎的细心。
三老在官场浸淫多年,都是老狐狸了。
狡兔三窟,而他们则要要更谨慎更戒备。
轻易不会动手。
周二也并不觉得他们有了联系手中私兵的举动就是要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或许,事情根本就不会走到那一步。
而现在,苏乔在做的事情是,引导着他们去做出那件他们很想做,却还没有考虑好的事情。
而偏偏,景帝也很配合苏乔。
周二这些天跟着苏乔,看得清楚明白。
作为戮王府的人,他当然是乐于见到如今的场面。
三老越是一败涂地,他心里也就越是开心激动。
周二听见苏乔的声音响起,“走,我们去平西侯府。”
从皇宫出来后的第一件事,苏乔就去了平西侯府。
此刻的他俨然是整个上京里最让人瞩目的存在。
景帝最宠爱的皇子周瑾从皇宫离开后,第一个便去了平西侯府这样的话,霎时间如同雪花飘散在上京的上空。
平西侯是不太想见苏乔的。
拒绝的话本已经说出了口,管家正待出门回绝便又听平西侯道,
“不用了,让六殿下进来。”
平西侯想起了白天两人还没说完的话。
想起来景帝特意将对方召走,或许是有些什么深意。
苏乔再一次地进了平西侯府,这一次,平西侯在花厅见了她。
这一处花厅乃是一处偏厅,但好在是环境清幽,四处安静,周围遍布枯枝落叶。
脚轻一踩上去便是脆脆的响声。
这样一个地方,想要偷听说话,似乎是挺困难的。
苏乔见了平西侯,拱手见礼,“侯爷安。”
平西侯示意他起身,引着她坐下。
在侍从上了茶水退下去之后,整个分外安静的屋子便陷入了寂静中。
平西侯自忖着自己的身份,该是周瑾主动来拉拢他,便没有多言。
苏乔则是不想过快地就将自己的底透露给对方发现端倪,便乐于表现得神秘一些。
且,在平西侯的府上待得更久一些,对此刻的她来说,也没有哪里不好。
一杯茶水都快喝完了,平西侯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殿下刻意上门拜访,不知是有什么要事?”
苏乔这才抬眸看向对方,他神色漫不经心,虽是上门的那一个,却好似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一般。
“我所来为何,侯爷应该是知晓的才是。”
“你不说我又怎么会知道呢?”听他这样含糊不清,平西侯可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
他差一点就要拂袖离去。
但也不知是为何,他不仅仅是没动,竟还和苏乔交锋起来了。
苏乔轻轻敲着桌面,声线没什么起伏地道,“侯爷的记性不大好了。”
说罢,她接着自己的话继续道,“我来,是为了今晨的事,一是朝会之前我与侯爷提前的,二是朝会之后,父皇特意将我召去寝宫。”
说罢,苏乔直直看向平西侯。
她的风格一直延续倒如今,不拐弯抹角,直接直球。
“侯爷是想听还是不想听?不想听我即刻就可以走人,想听,那我也并不介意说与侯爷听。”
苏乔将选择权交给平西侯,就像是此前她做的那样。
一时间,平西侯看向苏乔的神情不免十分复杂。
平西侯的选择按道理说很早就已经确定了。
他坚定地站在周岚的身后,此刻也是决计不会为苏乔所说而分心。
若是有可能分心,那也只能是因为想要利用对方罢了。
是以,平西侯此刻在思索的是,此刻的眼前这位嫡出的皇子周瑾到底还有多大的价值。
是不是到了该放弃、背刺对方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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