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容明啊容明
闻言,周霓面露惊讶之色。
她不自禁地看向周蕴离去的方向。
此人就是王叔吗?
可这么,王叔现在变得如此平平无奇了?
周霓记忆里的周蕴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倒是……
她脑海中忽闪过一道亮光。
周霓猛然转头,定定地看着苏乔。
倒是眼前的四弟和王叔很像。
苏乔将周霓送到申神医那里。
就在药房的隔壁,专门设置了一间休息的屋舍。
苏乔将人送进去,放在床榻上,小心地给他掖好了被子之后道
“我还有事,你别怕,此处是戮王府,没人敢怠慢于你。
一会儿申神医会来给你瞧病,你不要害怕他,他其实是很好的人。”
苏乔絮絮叨叨地嘱咐周霓。
周霓窝在床中,只露出一张苍白的巴掌大的小脸。
进入戮王府,从某种程度上,她的确是心安定了不少。
但,有些东西已经根深蒂固地进入了她的生命里。
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所改变的。
见苏乔要走,她忍不住伸手拉住了苏乔的手。
苏乔被抓住,因是担心伤到了她,便顺从地坐回床边来。
“怎么了?”
周霓咬着唇,唇色泛苍,她小声地道,
“陪我一起。”
客观上告诉她这里是戮王府,那人也已经被解决了,她不会再遭遇这样的事。
她已经安全了,自由了。
可是主观的心理上,她仍旧管不住自己心中的畏惧。
苏乔沉吟了下,看着周霓的神色模样,她也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于是,苏乔只好道,“好,我等陪你一起等申神医,等你看好了我再离去,可以吗?”
周霓想的是苏乔一直都不要走。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有多过分,有多么地不可能。
于是,她点点头,“好。”
唇角抿着,轻轻勾出一个怯懦的笑容。
听见苏乔承诺,周霓这才放开自己的手。
苏乔很有耐心地和周霓等待。
她如此做倒不是真的因为对方乃是周蕴的亲人。
只纯粹是因为看着这样的小姑娘受到伤害,她于心不忍,就想顺着对方罢了。
在周蕴得知这件事的时候,申神医就一直在外等着了。
所以,苏乔没有等多久,申神医就过来了。
他一进来,周霓见着他,就吓得往后缩了缩。
苏乔见她面上一片惧怕之色,握着她的手略紧了紧,
“别怕,这是申神医,有我在,你不用害怕。”
闻言,周霓怯怯的目光不由看向苏乔。
见苏乔用鼓励的目光看着自己,她沉默了片刻,身子渐渐放松下来。
而后挪动着自己的身体,朝着苏乔的方向过去。
虽然是已经鼓足了勇气,但恐惧一时间也不能消去。
因此,她紧紧地抓住苏乔的手,浑身都紧绷着。
申神医走到近前,看了苏乔一眼,拱手作礼,
“见殿下安。”
申神医抬头看向周霓,迟疑了下,这才缓慢地试探着走过来。
“三公主别怕,臣下只为公主的康健而来,绝不会伤害公主。”
申神医本就生的一副慈眉善目的,他用温和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的时候,倒真的很让人信服。
这短短的几步距离,申神医仿佛是走了有一个时辰那样久。
他的目光一直在小心翼翼地看着周霓。
对方像是受惊的小狸奴一般,浑身都炸着毛。
眼中闪动的,都是曾经受到了伤害的光芒。
终于走到了周霓和苏乔的跟前,申神医连大气也不敢喘。
就害怕自己些微的一点动作惊动到了周霓。
他看向苏乔,小声地对苏乔道,
“殿下,属下需为公主诊脉。”
周霓害怕成这个样子,申神医还真的不敢再不先同对方提及的情况下就为她号脉。
若是那样,周霓只怕会害怕得立马缩回自己自认为安全的角落里,将自己封闭在其中。
谁的信任都不交予。
苏乔闻言,低声去哄周霓。
“我们把手给神医,让她看看脉,可以吗?就一小会儿,你别害怕,我就在旁边陪着你。”
闻言,周霓锁紧眉头摇头,神色很是激动。
苏乔如何还不能从她的行动中看出她的态度。
苏乔继续柔声地哄她,“让神医看看吧,我们把身子养好了,风风光光地回宫好不好?那时候,父皇一定很开心。”
似乎是被苏乔说到了她在意的点,周霓摇头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
而后停下,她看着苏乔,眼中写满了渴求,“真要,要看脉才可以吗?”
苏乔点头,脸色温和,可是语气却很坚决,坚决到不容许任何借口。
周霓皱着眉思索了会儿,这才不情不愿地将自己藏在被子里的手伸出来,她一边伸手一边道,
“垫一张帕子。”
话落,撇开了头,竟是不想看见申神医,以免自己心中害怕。
苏乔见状,忙从自己怀中拿出一张锦帕,她将锦帕轻轻地搭在周霓的手腕上。
锦帕落在对方瘦削如柴的手腕上,细腻的布料和对方布满伤痕的手腕接触,周霓忍不住紧绷着浑身的肌肉,手也跟着缩了缩。
见状,苏乔开口道,
“这是我的锦帕,别怕。”
闻言,周霓轻轻呼出一口气,这才忍住了将手抽回的动作。
申神医隔着锦帕将手搭在周霓的手腕上。
就在申神医的手指隔着锦帕触碰到对方肌肤的瞬间。
周霓虽然忍着没有将手抽回,整个身子却在颤抖。
她很厌恶这样的触碰。
不知在她的身上曾经遇见了什么样的遭遇。
被一个肖想她的男子禁锢在无人知晓的院子里,究竟会发生什么,不用想也能知晓。
苏乔忽然伸手,落在申神医的手臂上,
“申神医,不若今日就先不看了。”
申神医看了一眼苏乔,再看一眼周霓此刻的状态,点点头,沉默地将自己的手抬了起来。
就在申神医放开手的刹那,周霓浑身肌肉一松懈,便就此靠在苏乔的身上。
苏乔歉疚地看着申神医,“我料想三公主的身上应是皮外伤多一些,再就是身子骨积弱。
应是元气虚乏,神医你便熬些补元气、治外伤的药,先这样吃着,等……”
苏乔停顿下来。
她剩下的虽然没没说,但是申神医也是明白的。
周霓的病主在心,而不是在身。
她此刻如此瘦削,大约也是因为在那庄子上没有一日安歇的时刻,时时刻刻活在警惕当中。
人的身体状态能好就奇怪了。
申神医点头应是,“殿下所言极是,就听殿下的。”
苏乔抬手轻轻地顺着周霓的瘦弱的脊背,轻声细语地道,“人已经走了,不害怕了。”
周霓咬着唇,她靠在苏乔的肩上,发丝垂落下来,蒙住了她大半张脸。
而此刻,这些发丝又被她清亮的泪水所打湿。
周霓一句话不说,沉默地任由泪水留了满脸。
等了会儿,苏乔似是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对方在哭?
苏乔很少经历过这样的场景,她抬起手,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脊背往下,
“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适?”
周霓轻轻地摇头,咬着唇没有说话。
“不想再见到申神医吗?不想见以后就不让申神医进来了。”
闻言,周霓才终于开口,“不,不是,和申神医没有关系。”
这一切是她自己的问题,怎能因为自己的问题而牵连了那位尽职尽责的老神医呢?
周霓不允许自己这样做。
真是一个善良的姑娘。
苏乔在心中道,将她的身子掰过来,看着她被泪水洗过的眼睛道,
“那你是为何伤心呢?担心自己的身体?”
苏乔笑了笑,“这完全没有必要啊,我方才不是说了吗?你的身子大概率是因为元气亏损,补回来就好了。”
周霓摇头,“不是。”
她愣愣地看着苏乔,忽然道,“周,周瑾”
她似乎不是很适应这个名字,“你的性子真的好温柔,像是一个长辈。”
她露出困惑的神情,“可是这好奇怪,我才是你的姐姐。”
苏乔也觉得困惑,“我性子温柔,那你又为何伤心呢?”
周霓垂眸,不叫自己的目光和苏乔的目光碰上,“我只是在唾弃我自己,我是这样的没用,哪怕是到了这里,到了已然安全的地方,我仍旧是因为害怕而忍不住地退缩。”
她眼睫垂泪,语气里含着懊悔和悲戚,“我无数次地想我应该要更有勇气一些,可是我总是做不到。”
苏乔拢了拢她的肩头,“现在做不到不用非要自己做到啊,不必要为了这个而伤心,难过的,晦暗的日子已经都过去了。”
苏乔指着窗户之间露出的一丛光对她道,
“往后你的人生就只剩下阳光与鲜花,就算你现在勇气还不足够,没关系的,这些阳光和鲜花会将你的勇气一点一滴慢慢地归还给你。”
闻言,周霓忍不住侧目,看着那一束光发愣。
浮沉都在光束里上下飞舞,不知疲倦。
周霓下意识地抬眸,“周瑾,我想出去晒晒太阳。”
她知道自己的这个要求挺过分的。
可是她想去,就在阳光底下,寻求那些勇气。
“好啊,我带你去。”
苏乔答应得太过痛快,周霓都忍不住愣了愣。
还不等她回过神,苏乔就再度抱着她从屋子里起身。
因是担心着药房这边人多冲撞了她,苏乔便将人带去了芳菲园。
那里靠近松涛院,位置又僻静。
最是合适不过了。
自知道了周蕴在松涛院中给自己专门开辟了一块种药的地方,芳菲园里的景观苏乔便再也没有管过。
没想到,她搬出去之后,这处园子又被修缮了下,种下了许多不同种类的名贵花朵。
此刻这些花朵在阳光下尽情地伸展着自己的生命。
引得蝴蝶纷纷驻足。
苏乔刚一踏进院子见到眼前的场景都惊了惊。
周霓的眼中更是忍不住冒出光亮来。
鼻尖嗅着混杂着的,好闻却不刺鼻的花香味,苏乔唇边不由带上些许笑意,
“这里你喜欢吗?”
周霓点头,“喜欢。”
声音里不禁染上了薄薄的兴奋。
苏乔走进去的时候,得到命令先于两人前来的周二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就在花丛之间,往常用于小歇的位置安置了一张软塌,苏乔走过去,将周霓放在那软塌上。
而后,再将薄毯给她搭在身上。
周霓靠在软塌上的软枕上,阖上眼仔细地感受了下头顶的阳光。
全身肌肤因此而烘烤出暖意来,肌肤麻麻热热的。
像是要将她骨头缝里的那些寒意都烘烤逼出去。
感受了会儿,周霓睁开眼睛,看向苏乔,“周瑾,你去忙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她伸出手去做出捧掬的动作,“我想,我已经接收到了勇气了,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
苏乔点头,她身上一堆事,的确是不好一直待在这里。
不说别的,周霓脚腕上的钥匙她就得先拿到。
是以,苏乔点点头,“好,我让人守着院子,不会有人进来打搅你。”
“好。”
苏乔不放心周霓一个人待在这里,特意让周二找了几个信得过的暗卫守在周围。
确保周霓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或是惊讶。
从芳菲园出来没几步,苏乔就看见了在等着的周蕴。
她走上前去。
周蕴的声音响起,“安顿好了?”
苏乔点头。
周蕴便转头,“走吧,去诏狱司。”
人苏乔的确是伤了,但苏乔拿捏着分寸,不会叫容明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自己的手中。
就在苏乔和周蕴前往诏狱司的时候,容府,容太师也得到了手底下人的禀告。
第一条信息是周瑾血洗容明的庄子,而后从庄子上带回瘦弱的三公主周霓。
第二条消息是周瑾一刀穿进容明的后心,现在人死生不知,被左狱司令带进诏狱司。
周霓,容明的庄子,诏狱司,姜越。
今日事实上,是苏乔审问姜越的日子。
还未给姜越定罪,半途中便丢下这件事跑去东郊。
姜越,曾是在城卫司当差!
而那个时候正好是……
线索到这里,已经指向最终的答案了。
容太师被自己顺着往下的猜测骇了一跳。
“荒唐,孽畜!”
他猛地甩袖将桌上的香鼎扫落,横眉冷肃,显然是因此而勃然大怒了!
“容明啊,容明!”他眯着眼睛,眸间碎光迫人,咬牙切齿,
“你胆子可真的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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