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异世
天斗城的街道繁华依旧，川流不息。
宁风致一睁眼，骤然见到一个不合时宜地地方，心底顿时传上来一阵慌张，下一秒，他就被熟悉的气息包裹住，手背传上来有力的温度，明显加快的心跳仿佛被安抚了一般，一点一点地恢复往常。
他看着覆在自己手上的白皙的手，心里有点乱，他们肢体相触过不少次，手腕占大多数，身边的人总是把自己当朵温室花护着，但手的直接相触却是第一次。
手上的温度仿佛直接顺着血液传到心脏，顺着经络在全身完成了一次循环。
他们的视线忽然交错，不知是不是错觉，宁风致总觉得面前人妖冶的红瞳比之前暗淡不少。
他正想开口问，就听面前人道：“来了。”
“？”
什么来了？
宁风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迎面走来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前面那人身形颀长，风姿绰约，后面那人一头银发，如同一把欲出的剑。
他瞳孔皱缩，因为这两人他分外地熟悉，两张都是他从小看到大的脸。
前者的脸与自己别无二致，只是更成熟了些。
宁风致张了张嘴，但喉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话硬生生地被卡了下去。
大概任谁突然看到了“自己”都会有或多或少的不自然。
暮云川侧了点身，略微弯了弯眼角，晕开的柔和带着些安抚的意味。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宁风致原本浮着难受的心忽地就落了下来，连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没了，只觉得安心。
他突然想到之前在漓城里，看到自己叔叔和连深在一起的样子。
“风致，宗门里传来消息，说荣荣跑出去了，已经有几天了，说是在索托城史莱克学院。”尘心声音沉稳温和，这时候带着掩不住的着急。
宁风致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吸引了过去。
不知道他们嘴里的“荣荣”指的是谁。
“史莱克学院……”“宁风致”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露出思索之状，“可是四眼猫鹰弗兰德的？”
“对，是他。”
“罢了，由她去吧，她的性子，是时候该历练一下了。”“宁风致”轻叹一声，“要做七宝琉璃宗未来的主人，必须得见些磨难啊。”
“宁风致”最后的话散在风里，随着风的味道吹进他们的耳朵里。
听着最后这话，宁风致心思微动，光宗耀祖、显祖荣宗，应该是个天赋很好的孩子。
“宁小少主有孩子了呢。”暮云川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话尾上扬，染着调笑不吝的意味。
宁风致白皙如瓷的耳朵瞬间泛上几抹薄红，一不小心被自己口水呛到了。
他的脸因为呛到咳得通红，眼尾都沾了一些通透的粉色，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喘着气道：“走，去索托城。”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幻境的重点不是在“宁风致”身上，而是这个话里的“荣荣”。
暮云川耸了耸肩，对自己之前言辞含糊的调笑完全不做解释，见人害羞成这样，也只是在一边作壁上观。
这番听到宁风致的话，也没什么意见，他向来听他的，自然不会对他的话有所异议，跟着便往索托城的方向，不过半日，便到了这个剑斗罗口中的城市。
无论是他们所说的史莱克还是弗兰德，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全然陌生的，但听之前他们话里的意思，显然是十分相信这个人的能力的。
能让七宝琉璃宗放心把未来宗主交到手上的人，自然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
虽然这并不妨碍两人找不到地方就是了。
就在两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胡乱逛着寻找的时候，暮云川忽然把视线定在路边一对男女身上。
“在看什么？”宁风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过是两个不起眼的小孩罢了，虽然实力在他们这个年纪算得上一绝骑尘，但也不至于让暮云川刻意留意，毕竟论起天赋，没有人能和他相提并论。
暮云川微微皱着眉，显然是有些不解，但还是先抛下了自己问题，先行给宁风致解答了，他环着胸，无精打采地掀起眼皮，慢悠悠地伸出手指，遥遥指向里面的那个蝎子辫女生，“这个，十万年魂兽。”
宁风致愕然。
这么小的十万年魂兽，不知道是该说心大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若是遇上了一个心术不正的实力略微高强点的人，怕是要起了歹心不可。
暮云川手指一转，轻轻点了点那个短发男生，“这个，唐昊那家伙的儿子。”
宁风致呼吸一窒，这自然不是因为两人的身份，敏锐如他，自然察觉到了暮云川话里的意思。
这个幻境明显的不对劲，不，与其说是幻境，不如说是未来。
通常来说，幻境都是心底的投射，过去发生或是凭空捏造。
对于这个幻境来说，前者自然可以排除，而这个幻境里面的情节丰满度来说，基本不可能是凭空捏造。
因为没有人有这么强大的精神力，除非是神。
下一刻，宁风致的想法就被印证了——
那个被说是“唐昊的儿子”的男生皱着眉往他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在发现什么都没有之后就转过了头。
转过去时还带着浓浓的质疑。
“哥，你在看什么？”旁边的蝎子辫少女挽住他的手臂问道。
“感觉有人在盯着我们。”少年轻轻摇了摇头，“算了，错觉吧大概。”
在看到少年投过来视线的一瞬间，两人就闭紧了气息，显然是没料到在这个幻境里面居然是半个“存在者”。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愿意的话，他们甚至可以直接参与到这个幻境里面来。
“不用去了。”暮云川轻轻道。
宁风致不解地看着他。
“重要的是这个男生，不是那个‘荣荣’。”暮云川道，“这个世界的因果线，至少连了一半在这个人身上。”
宁风致自然知道什么叫因果线，越是受位面眷顾的人，修炼与机缘越是容易，而一半多的因果线聚集在一个人身上，这是何等的偏爱。
但也正是知道，所以才会感到怅然，不说一半，即是拥有是这个人身上的十分之一，他也能突破七宝琉璃塔的限制，步入八宝，甚至九宝的境界。
到底是天道有所不公。
向来之前他能发现他们的存在，也是这个原因。
他一转头就看见暮云川沉思状地摩挲了下下巴，然后开口道：“按理来说，这不可能。”
“为什么？”毕竟因果线这个东西，只有位面之主能决定，根本不是人为能够干扰的。
“位面之主本身是没有意识的，因果线的出现自有一套法则，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因为什么缘故拥有这么多因果，但是……”
他突然停在这里，卡在一半，勾得宁风致有些急。
“但是什么？”他追问道，一算琉璃瞳一瞬不眨地盯着暮云川。
暮云川被这个视线盯得有些灼热，咽了口口水，润了下发干的嗓子，这才补充道：“但是他一定偷了别人的因果。”
宁风致意识到暮云川用的字眼是“偷”，而不是别的更委婉一些的“拿”或者“夺”，厌恶之意尽显。
但其实也好想，毕竟因果线只有这么多，一个人多了，那另一个人自然就少了。
“比如他旁边的十万年魂兽，她的因果线虽然没有少，但是却比其它十万年魂兽暗淡不少。”比如阿银，暮云川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这番话听得宁风致咋舌，他虽然不知道暮云川为什么会能看到因果线，但也没想追问这个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论是出于礼貌还是尊重，都不应该对着他人的秘密追究到底。
说完这话后，两人再次沉默下来，不知是谁先动的，紧接着两人便跟上了那个少年的步伐。
暮云川并不喜欢用“唐昊的儿子”称呼他，他虽然在这个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唐昊和阿银血脉的气息，但却少了羁绊和归属的味道。
宁风致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宁荣荣，一手拖着华丽的七宝琉璃塔和一堆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琉璃瞳。
他对这个“女儿”说不上不满意，也说不上满意。
如果从父亲的角度出发，他希望自己的女儿就是这样，虽然跋扈但是无忧无虑，但从宗主的角度出发，他是万万不满未来的宗主是一个徒有实力的草包。
但就像暮云川对那个少年的感觉一样，他对宁荣荣，也少了归属和羁绊。
他们也知道了这群聚集于此的少年少女们的名字。
比如那个不知是得益于位面过度偏爱还是真的天赋异禀的少年唐三。
最初的几年，他们对于宁荣荣的表现称得上满意，无论是信任还是逐渐安静下来的性子抑或者是开始坚定的信念，无外乎都是成为一名魂师和宗主的必要因素。
后来他们渐渐明白了，这就是位面的偏爱，唐三周围的所有人都会对他不自觉的服从——
宁荣荣开始以唐三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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