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苦其心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没有米，我妹妹就要饿死了！迫不得已我才来偷你家粮食的，对不起！啊啊！！！！！！！”
男孩趴在地上，干瘦的身体与脸庞已经卑微的贴到了地面上，布满血丝的眼瞳中充满了泪水，泪水顺着皮肤最终浸入土地中。
血液顺着皮肤上的伤口流了下来，血液从男孩额前的台阶上留下。
男孩站起来，用沾满鲜血的手擦拭眼泪，却无论如何也没法拭干，最终只能将血污稀里糊涂的抹在面黄肌瘦的面庞上。
男孩的表情悲愤不已，痛苦的咧着嘴，咬牙切齿，握紧了那皮包骨头的拳头，以及拳头中的事物－－一包救人的米，一把杀人的刀。
他的对面是一间朴素的黄土屋，黄土砖头累积，茅草铺面的不透光的农村房子。
唯一的光源来自这洞开的大门，夕阳黄昏下，压抑沉闷的气氛中，比血颜色淡些的余晖照进了房间。
男孩站在余晖中，身体以及眼瞳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男孩站在余晖中，红昏光芒中看不见他的脸和身形，只有一个似人非人的影子在地面上，拿着滴血的刀。
血液慢慢的凝结在台阶上，一阶又一阶，染红了石砖缝隙中的青苔，染红了陈旧颜色的低门槛，染红了一位老妇人一位老头子。
男孩还能做什么？他无能为力，他连站着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可是想到那个残破的家，那个四面漏风的家园，那个总是要忍耐饥饿的可怜的妹妹，他攥着米袋的拳头便更用力了，破损的指甲插进皮肤中，血肉被割的生疼，这样才能让自己从阴影中暂时有活动的能力。
男孩跑了
风也似的，他从来没有一次跑的如此迅速，以至于眼中景色都是模糊的，快速的倒退出他的视线之外。灰色的单薄麻布衣抵挡不住铺面而来的寒风，男孩能感受到寒风进入自己的肺部，撕裂自己的肺部，在气管中仿佛冷刀子一样的硬生生的刮着。
男孩在逃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做了什么，也不会有人在意他究竟是做了什么，人们都站在街道上，交谈着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他们确实看到了这位奔跑如风浑身血痂的男孩，也确实看到男孩手里紧紧攥着的装米的口袋以及那柄血迹斑斑的柴刀，看到男孩慌乱的神情，躲闪的眼神，用脚趾头去想也知道男孩肯定碰上了什么麻烦事。
但俗话说得好：“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他们没必要去为了一个不相识的男孩惹上麻烦事。
男孩跑过了富豪宅邸所在的榴花街
男孩跑过了寻常人家居住的菜薪街，羊子街，青果街……
男孩在据说有神明居住的枯死的老槐树前，也没有停下脚步
男孩跑上了出村的石桥，被他粗鲁撞开的行人骂骂咧咧……
男孩跑入临近小镇的树林中，气喘吁吁却终于放缓了逃命般的脚步，眼泪，疲惫洗刷他内心的悲愤，悔恨。此刻男孩平静了下来，心境如同潭水般古井不波，但是在那看似平静的心境中，有着深不见底幽暗无边的深邃黑暗，负面情绪并没有消失，它们像蛟龙般敛着嗜血杀戮的眼睛，藏匿于心境的最深处。但苦难再次打破男孩心理时，它们便会再次钻出凭借风雷兴风作浪！
飞雪了
不知何时起，天色渐晚，已经看不清苍老松树的墨绿，那怪古嶙峋的轮廓在天空中熹微光芒的照射下变得狰狞，仿佛肆意张牙舞爪的鬼怪，被寒风摇曳更显得张狂可怕。
男孩颤颤巍巍的走进那破旧漏风的家门，无声无息。黑暗中他摸索柴火，放入炉灶中，打火，点燃。受潮的柴火冒出刺鼻的浓烟，不久之后，温暖的火光从炉灶中散出，火舌像是一个贪食的小鬼，肆无忌惮的在柴薪中蔓延，吞噬仅存的生机。
大锅中煮着粥，男孩今天不得不奢侈一把，放了两把米到锅中。正如他之前所诉说的，他的妹妹就要饿死了，所以这粥是救命的粥！这米是夺命的米……
天色愈发昏暗，鹅毛般的大雪飘落，在屋顶铺起一层浅白。
粥已经煮好了，男孩盛出一碗，端着碗，来到已经昏迷的妹妹身边。
妹妹的脸庞毫无血色，苍白！比屋外飘落的白雪还要白的苍凉。身形消瘦，缺少食物的她只能靠着毅力去忍耐痛楚，强忍几天，如此下来妹妹现在的模样已经不能用皮包骨头来形容了。惨不忍睹！惨不忍睹啊！怕是棺材中的尸体也比她要丰满吧。
男孩握住了妹妹惨白的手臂，可以明显的感受到皮肤与骨头的质感。
轻声说到：“没事的琳儿，哥哥已经将米带回来了，一定会没事的！”男孩再一次流出了眼泪。男孩将盛着热粥的碗贴近女孩冰冷的手臂，企图用这些许的温暖去唤醒昏迷的女孩。
“醒醒吧，琳儿～”
兴许是感受到这一抹温情，女孩那浑浑噩噩昏迷的意识逐渐清醒，睁开她的眸子。
“好冷～好饿～”女孩没有太多的感受，因为饥饿而生命垂危她已经进入意识的弥留之际了。当她感受到手中的温暖时，女孩用尽力气转头看去。
“是哥哥啊～”女孩的声音微弱，仿佛风中残烛，顷刻间便会消逝而去。
“琳儿别说话，先把粥喝了！”男孩说着便将装着粥的碗递去，用木勺舀起，喂进女孩的嘴里。
女孩没有矫情，将米粥咽下。米粥化作暖流流进女孩的身体当中，此刻女孩能够感觉到这平平无奇的米粥，却也是琼浆玉露也无法比拟的美味。
逐渐的吃下食物的女孩恢复了些许的精力，冰冷的手脚也开始变得温暖，逐渐有了力气，能够自己捧起碗，大口大口的吃着米粥。
屋内的气氛似乎变得欢快了
女孩笑着对男孩问道：“哥这些米你那弄来的呀？”
男孩愣了一下，随机目光躲闪回答道：“那个，米厂的老板看咱们可怜，借给我们的。”
女孩并不知道这是男孩善意的谎言，开心的笑着：“是这样啊！那就好，我还以为哥哥你会为了我去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呢，真的是以后咱们发达了一定要好好报答米厂老板。”
“还以为哥哥你会为了我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男孩被破防了，心境中的宁静早已不复存在，悔恨的情绪宛如惊涛骇浪在心湖中翻滚，最后又化作泪水从脸庞上划落，碎在地面上。
“是啊，可得好好报答米厂老板啊。”
男孩失落的走出房门，俨然是一份没了魂的样子，只是天色昏暗妹妹没有看出。
他稀里糊涂的给自己盛了一碗米粥，木讷的喝下，原本只有普通米香的粥中，男孩的舌尖却能品出无奈的苦涩，扭心的悔恨，悲伤的酸楚，撕心裂肺的血腥。
男孩回到房间，身心疲惫的他，已经无法在支撑这副躯壳，瘫倒在木板床上，陷入梦乡。
……
不远处的森林中有两道苍老的身影，正看着这一切，其中一位老妇人对另一位老头子商量到：“你说我这样做会不会有点太绝了？”
老头子：“有吗？”
老妇人：“确实有一点，要不然我们把计划改改？”
老头子仰首看飘过的白雪，说道：“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老婆子，这可是千年难道一遇的好苗子，受点苦没什么，难不成你动了善心？”
老妇人连忙矢口否认：“哪有，我老婆子早就把那里善心拿去喂狗了。我只是在意你设的这个局会不会太过了，伤了他的更本，到时候咱们两百年来的布局可就全废了。”
老头子：“这个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一定没事的。”说罢他露出一个冷漠的笑容，咧着嘴巴，眼神中满满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可怕神情。
老妇人：“但愿如此吧！”转身离开，留下老头子独自一人站在风雪当中。
老头子展开瞳术看到男孩的梦境，嘟喃道“苦其心志，光是这种程度的梦境可是不够的，让我再加点料吧！”
老头施展法术，指尖流出一滴黑血，竟凭空凝聚，以食指为笔，黑血为墨，在大雪纷飞中写一道血咒。
“去！”
血咒应声飞进男孩的房间
“祝你有个噩梦，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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