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背对着我牵手
厉崊化好妆，也没着急过去，毕竟这个时候还没到拍定妆照的时间。
赵昔拿着手机，面色复杂地凑了过来，“看微博了吗？”
“怎么了？”厉崊撩了撩眼皮，问。
“你瞧不起姜迢霖。”
“？”
“我指热搜。”
“……”
厉崊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轻车熟路打开微博，点开热搜榜。
很好。
第二条就是厉崊瞧不起姜迢霖。
他觉得莫名其妙，点开之后，只有无言以对。
照片蛮糊的，但是糊中还能看到厉崊偏了偏脸，做出状似翻白眼的表情，简直是大写的“瞧不起”外加“不屑”，好像不满姜迢霖走在自己的面前。
但是他真的没有那个意思，他当时也只是在心里默默感慨姜迢霖的高人气而已。白眼肯定是没翻，只不过偏脸的时候眨了眼睛，然后快门咔擦，就正好拍到了状似翻白眼的表情。
厉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什么也不能说。
点开评论区，出乎意料，很多都是骂营销号恶意挑坏关系，不过还是有少数阴阳怪气地问这是谁的。
厉崊内心毫无波澜。
反正以后嘛，姜迢霖的粉丝们不知道也得知道～
见他收起手机，赵昔就问，“所以，你当时在干什么？”
厉崊笑了笑，煞有其事地摸了摸眼睛：“当时啊，我被姜迢霖的神仙美貌刺痛了眼睛。”
赵昔：“……”
是我格局小了。
赵昔摸了摸泛起鸡皮疙瘩的手臂，真是受不了他的骚话：“你这句话对我说就行了，别让姜老师听到，有损形象。”
厉崊叛逆：“我不。”
他不仅要对姜迢霖说，还会说更加厉害的。
赵昔深深吸了一口气，算了，管不了，不然又会被问“小明的爷爷为什么能活到九十九岁”。
在化妆间待了没一会儿，换上高中校服，他就要去摄影棚准备定妆照的拍摄。有些场务认得他，见他一副高中生打扮，盘靓条顺的，忍不住开口打了几声招呼。
“跟姜老师完全是不一样的风格。”道具组的一名老师说。
厉崊“哦”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好奇，“姜老师是什么样的？”
“套你们年轻人的说法，酷哥。”
“那我呢？”
他看了看厉崊脸上的伤妆，“看起来就很好欺负。”
厉崊失语。
说起来你一定要信，我打架很凶的！
不过，道具组老师就算听到了也不信。因为厉崊气质温和，总是笑着，像朵纯良无害的小白花。这会儿额头唇角带了青青紫紫的伤口，显得柔弱可怜，好像轻轻一推就能倒在地上。
厉崊：彳亍。
摄影棚里，姜迢霖已经开始拍摄了。
他穿着蓝白色的运动风校服，坐在木椅上，腰身微懒，稍微侧着脸看向镜头。一双傲然的大长腿伸得笔直，脚跟点地，整个人看起来就是特别酷，也特别拽，拽得好像他是所有人的债主。
厉崊站在一边，忍不住拿出手机偷拍了几张。
这么拽的姜迢霖可不常见。
拍这组照片不用多少分钟，姜迢霖换了不少姿势，敞开的外套从穿得严严实实，到半褪，再到后面脱了下来，扎到腰间。
细细的一段，线条优美流畅。
他正欣赏着，陈文放下了摄影机，转头对他喊了声，“小山林，过来。”
厉崊的视线移了移，“来了。”
陈文是圈内相当不错的摄影师，拍了不少杂志大片，十分有质量。厉崊有幸跟他合作过，所以认识。
“我先拍你的，然后再拍你们的双人组。”
厉崊点了点头。
姜迢霖这时候已经离开了，在一边站着，接过杨落抱过来的酸奶。
“开始拍了。”陈文道。
这个原本是姜迢霖坐着的凳子，此刻换了厉崊来坐，同样的腰身微懒，双腿伸直，脚跟向后踮着，但是呈现出来的样子截然相反。
他双目无神，唇角下压，看上去死气沉沉的，仿佛被抽掉了灵魂，又像是彻底坠入了死亡。这就是初宜，最后一根稻草被压倒之后，再也看不到光的初宜。
姜迢霖在一边看着，眸光微微闪烁。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既视感。
没多久，一组定妆照也拍完了。
“好了，小姜，你也过来吧。”陈文扭过脸，大嗓门喊道。
姜迢霖就放下怀中的猫，递给杨落。
“等等——”
陈文忽然有一个好点子，“你把猫带上，跟小山林一起拍个温馨点的。”
温馨点的……
厉崊听着，不可避免想到了拍全家福。
“陈老师，酸奶要是出镜的话，会有名字吗？”厉崊清了清嗓子，问道。
陈文哼笑了一声，“行啊，到时候官宣的时候，艾特一下酸奶的微博账号。”
摄影棚还有其他工作人员，听到这句话，大家都忍不住哄笑起来。
“那么问题来了，”厉崊看向姜迢霖。“姜老师，酸奶有个人微博吗？”
姜迢霖不假思索，“没有。”
“那你考虑创一个吗？”
陈文屈起手指，在厉崊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整得跟星探一样，别闲聊了，快点拍吧。外面雪已经停了，你们拍完还要去参加开机仪式呢。”
厉崊护住脑袋，皱起眉头后退了几步，“我知……”
“小心。”
姜迢霖拉住了他的手臂，制止了他后退的动作：“你身后是椅子。”
“……”道了。
厉崊把没说完的话吞进了肚子。
姜迢霖的手很冰，隔着不薄不厚的外套，寒冷的温度都能清楚地传达过来。
厉崊其实并不喜欢在大冬天被这样的温度碰到，不过对方是姜迢霖，所以他没挣开，更没觉得不好意思。
抬起脸，他扬唇笑了笑，“谢谢姜老师的提醒。”
姜迢霖说了一声“不用”，然后松开了手，像是被他的笑容烫到了一样，动作局促。
“冒冒失失，要是真摔倒了，化妆老师的工作也算轻松了一些。”陈文语气无奈，末了也不忘记损人一句。
厉崊没心没肺地笑了笑。
一段小插曲过去，该认真工作还是得认真工作。
陈文单手叉着腰，过来指导了一些拍摄姿势。
“你们俩盘腿坐在地上，撸猫，小山林，你要笑得开心点，然后小姜，你就看着他。”
这个很简单。
两人盘腿坐了下面，膝盖与膝盖对着，隔着小段距离。酸奶交握双爪，趴在他们中间，悠悠惬惬地眯起眼睛，十分乖顺地任自家主人抚摸自己的身体。
当然，厉崊摸过来的时候，它就睁开眼睛瞪着他。
厉崊一脸受伤，“姜老师，你家的猫咪好像不喜欢我。”
姜迢霖顿了顿，随后捏了捏酸奶的脖颈，“酸奶。”
酸奶就喵喵叫了声，想舔他的手指。
厉崊趁机摸了摸，结果酸奶瞬间转过身子，然后抱住了他的手，凶巴巴的，仿佛要咬他一口。
厉崊被吓了一跳。
姜迢霖一脸从容地又捏了捏酸奶的脖颈，“不能这样。”
或许是迫于“父威”，酸奶还真的没再动，表现犹豫。
它用鼻子凑到厉崊的手指上嗅了嗅，像是熟悉气味。
厉崊忽然弯了弯手指。酸奶瞪着眼睛，歪了歪头，然后更加抱紧了他的手。
厉崊见状，忍不住笑了出声：“姜老师，如果你家的猫咪太喜欢我了，又该怎么办啊？”
话音还没落下，快门咔擦咔擦的声音倒是响了很久。
姜迢霖轻点下颌：“很正常。”
“嗯？”
厉崊微怔，然后抬起眼睛看他，唇角还挂着浅淡笑意，“姜老师的意思是，我人见人爱，猫见猫喜欢吗？”
姜迢霖沉默。
过了会儿：“……嗯。”
声音轻轻，几乎不可听闻。
厉崊却听到了。不仅听到了，甚至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酸奶的爪子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弄得他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一对眼睛弯弯，像是一对月牙，其中还潋滟着泪一般的碎光。
厉崊平时笑意都是浅浅的，不是多么明显，只有笑得开心，唇角才有明显的梨涡。
即使“鼻青脸肿”，也是一样的好看。
姜迢霖看着他笑，总觉得这份笑意能够感染一样，虽然不至于让自己也跟着笑起来，不过会感到心情放松。
而且，他很喜欢看到厉崊笑，说不上为什么。
“ok，换下一个动作。”陈文说道。
他让姜迢霖坐在椅子上，厉崊狼狈瘫坐在地上，然后伸手，作出想要被拯救的姿态。
一束昏黄的灯光，自姜迢霖身后打了过来。
厉崊知道，陈文想要自己表达出的感情。备受欺负的初宜遇到出手相助，并且在后面保护并陪伴他的阮止，就一直很渴望这道光、想伸手抓到这道光，进而握住阮止的手。
黑暗中经年跋涉，浑浑噩噩，没有尽头，好不容易窥光，谁又甘心再次被黑暗吞没？所以初宜鼓起勇气，想靠近阮止，靠近他的光。
厉崊抬起手，眼睛还带着先前笑出来的泪花，但是眼神不同，泪花的意义也截然不同。
此刻，是希冀、激动，但是又怯弱。
姜迢霖单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则是慢悠悠地抚摸着猫身，眼睑垂落，看着他，带着浅淡笑意。
仿佛在说：你再离我近一些。
但是全程都没有要伸手的意思。
“ok，还有最后一组。”陈文打了个手势。
厉崊微微恍惚，过了会儿，才从当前的情感抽身出来，“最后拍什么？”
“站起来，背对着我牵手。”
厉崊：“？”
“啊，也不是真的牵，稍微隔点距离。对了，小姜啊，你主动一点。”
人生起起落落落落。
厉崊：“……”
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喘气。
两人按照指示调整了姿势，手没牵到，隔开三根手指的距离。原先的光也换了位置，打在他们即将相牵的双手之间。
厉崊悟了。
初宜抓到了光，但是也抓不到阮止。
姜迢霖稍微往前站了一步，微微向后，伸出了手。
阮止走在前面，永远走在初宜前面。
他等不到初宜，初宜也追不上他。
他们之间，永远隔着一道不远不近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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