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故人

黎芥洗完澡后，同意了江天磊的好友申请。
  点进头像查看对方的朋友圈，意料之中，都是一些吃喝玩乐的聚会照。
  江天磊身边的美女三天一换，基本没有重复的，偶尔有几张照片，会出现温彦和温晗这对兄妹。
  看得出来他们这些人关系不错。
  江天磊之前的审美，都是大胸大长腿走妖艳妩媚风格的，其实和昨晚的黎芥不一样。
  但她对自己的外表有信心，毕竟钱都花在这张脸上了。
  整得足够漂亮，也足够让故人认不出来，如此她才有活命的资格。
  “叮咚”一声，江天磊发了条微信消息。
  【小黎妹妹，这些天有空吗？】
  黎芥猜到他是想找机会约自己。
  为了接近温家人，她决定吊着江天磊这条鱼，且看看上不上钩了。
  她没有回复，继续装睡。
  等第二天睡醒，她才慢悠悠掏出手机发了回复。
  【不好意思江少，刚刚才看到消息。我最近都要泡在剧组，导演说起码得下个礼拜了。】
  既不同意，也不拒绝干净。
  江天磊的消息倒是很快。
  【行，等你放假我再来接你。】
  黎芥瘪了瘪嘴，收拾一下就去剧组候场了。
  这是个古装剧组，名字叫做《  女丞相》
  目前的市场上看，古装偶像剧容易火，所以温晗出道的第一部戏就选了古装。
  剧中的女主女扮男装，入朝为官一路高升，最后成为了当朝丞相，顺便还和太子男主谈了个恋爱。事业线成长线非常饱满，感情戏也不错，人设算是非常好的了。
  但大夏天拍古装可不是舒服的事。
  一连好几天都是大太阳。
  像温晗这种大小姐自然有单独休息室，空调风扇齐全，至于配角嘛，只能在别的地方挤挤了，更别说替身演员。
  黎芥穿着层层叠叠的古装，坐在台阶上乘凉，她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薄汗，眯着眼睛看向天空。
  这时候，温晗正坐在空调房里刷着手机。
  小助理把新鲜榨好的果汁递过去，犹犹豫豫说着。
  “晗姐，下午有几场外景打戏，现在该去换衣服了。”
  温晗很不耐烦：“这么热的天出外景？”
  小助理：“导、导演是这样说的。”
  温晗头也没抬：“让替身去就行了呗，我下午约了朋友去逛街。”
  “可是……导演说要拍特写镜头……”
  小助理的话还没说完，温晗就把杯子砸她脸上了。
  大小姐一如既往的嚣张和傲慢。
  整个剧组都是她哥投的钱，当然是她想怎么拍就怎么拍。导演算什么？
  更何况，她进娱乐圈又不是真的为了当明星，她只是需要这么一个契机。
  “你是听不懂我的意思吗？听不懂就滚吧。”
  小助理擦了擦脸上的脏污，连忙点头道歉。
  “晗姐对不起，我听懂了。”
  温晗嫌烦：“出去重新给我弄杯果汁来。”
  小助理把房间打扫干净后立马出去。
  黎芥正在茶水间接水，看见一眼眶红肿的女孩走进来。
  如果没猜错的话，女孩刚才肯定哭过。
  有人小声问她：“玲玲，你是不是又被晗姐骂了？”
  被称作“玲玲”的小助理摇了摇头，“没事。”
  她好像习惯了，周围人也都习惯了，关心两句默默离开。
  温晗脾气差是众所周知的，然而镜头前她又会装作温柔大方的名媛千金，反正知道的人也不敢随便嚼舌根。
  小助理正在榨草莓汁，忽然接到了个电话，电话里说的很急，她又匆匆忙忙离开了。
  “好的晗姐，我马上过来。”
  此时，茶水间就剩黎芥一个人。
  黎芥看了四周一圈，没有人也没有摄像头。
  桌上那杯还没榨完的草莓汁，看着就像是人体鲜红的血液。
  周围还摆放着不少水果，种类齐全。
  这些都是剧组给温晗准备的，其他人可不敢乱动。
  黎芥切了一小块西瓜挤出汁液。
  几滴西瓜汁混进草莓汁里很快就融合了，谁也看不出来。
  她和温晗是大学室友，好歹大学期间相处了三年多，还算是知根知底的。
  温晗就是典型的公主病患者，现在进组拍戏了，除非必要的露脸镜头，一律替身演。
  而且她有个小秘密，对西瓜过敏。
  做完这事后，黎芥悄悄离开了茶水间，当作自己从没来过。
  几分钟后，小助理重新回了茶水间。
  导演在片场扯着嗓子喊道：“道具组就位，替身就位，马上开拍了！”
  黎芥整理好衣服走到镜头前，然后转身呈现自己的背影。
  作为替身演员，第一要素就是不能暴露自己的脸。
  男主角似乎不大高兴。
  “导演，这场戏是我和女主的重头戏，怎么是和替身演呢？”
  导演表示自己也想翻白眼，可他就是个打工的。
  老板不想干活，他一打工仔能干嘛？
  他只能随便编个理由。

  “女主今天身体不大舒服。”
  又不舒服了？
  开拍都五六天了，温晗只肯拍在空调大棚里面的戏份，一旦出外景就说自己不舒服。
  男主一听就明白了。
  谁都不想合作这种不敬业的资源咖。
  可是没办法啊，谁有资本谁说了算，尤其在娱乐圈名利场。
  导演咳嗽一声：“准备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120”救护车的声音响起。
  护士用担架将晕倒的温晗抬上了车，温晗的小助理也跟了过去。
  “晗姐晕倒了。”
  导演顿时慌了。
  他就随口一说，结果温晗真病了，自己不会是乌鸦嘴吧？
  可女主晕倒耽误进度啊，真是急死人了。
  现场乱成一团。
  黎芥静静站着。
  她的目光越过这些人，看见了温晗脸上大面积的红疹，和当年一模一样。
  大一那年，温晗误食用了含西瓜汁的奶茶，晕倒在宿舍，还是黎芥送她去医院的。
  这种程度的过敏虽然不会去世，也得疼几天了。
  无人看见黎芥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还有眼底越来越冷的眸光。
  温小姐，你开始痛了吗？
  ……
  这半年来，黎芥经常反复做着同一个梦。
  “疼—”
  “别打了，求您了……”
  装满水的玻璃杯重重砸向女人，水和鲜血从额头流下来。
  她还来不及呼喊，就被拽着头发拖了过去。
  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沙发上，他似乎嫌弃她的血，取下戒指仔细擦了几遍，解开腰间皮带。
  女人眼神立马充斥恐惧，浑身条件反射般开始颤栗。
  “C先生，我错了，我再也不会逃走，您原谅我吧！求您原谅我，我知道错了……”
  鞭打的疼痛使她不得不低头，希望男人今天心情不错能放她一马。
  她跪伏在地，一声声反复认错。
  男人觉得女人的哭声太烦，打开电视机随意调了个台。
  娱乐频道正在播报当日最热门的新闻。
  “今日是温家千金温晗的毕业典礼，豪门圈云集汇聚，据说温父给女儿的礼物是一艘价值数十亿的游轮……”
  电视机里的声音，让女人浑身一颤。
  她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屏幕。
  穿着华贵礼服的美丽少女，站在堆满鲜花的游轮围栏处。
  身前是大海和蓝天，身边围绕着家人和朋友，俨然一副被爱包围的模样。
  这是温晗啊。
  她怎么会不认识呢？
  顶级豪门温家的掌上明珠，她大学期间的室友。
  是这个人让她哥哥打折她的双手，将她卖到了国外。
  她不再是人，而是物品。
  男人察觉到女人的走神，一脚踩在她手指上。
  随即他冷笑出声。
  “你在期待什么？”
  “A大建筑系的第一名在半个月前意外失踪，警方已经定性为死亡，世上再也没有你这个人了。”
  “同样是人，有人是珍宝，有人是草芥，这就是命。”
  “你该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听话一点，乖乖地跟在我身边。”
  男人的声音如重锤般砸在她心尖。
  珍宝还是草芥？
  凭什么她是草芥呢？
  她从来都不认命。
  尽管被父母抛弃，辗转流落最后被一个拾荒奶奶收养。
  奶奶对她很好，拼尽全力送她上学。
  她从小就刻苦读书，比班上其他人都要努力。
  她是以县城第一名的高考成绩，考上了顶级学府A大的建筑系。
  她以为只要足够努力，就会有光明灿烂的未来。
  她以为自己将来会成为优秀的建筑师。
  她以为她能给奶奶一个遮风避雨的小家。
  她以为的……
  可是命运为什么要让她遇见温晗呢？
  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为了铲除竞争对手，将她卖到了这儿。
  她被关起来已经很久了，久到记不得今夕是何时。
  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会担心她，只会是她的奶奶。
  腿脚不方便的奶奶，该怎么从千里之外的小县城赶到京城？
  苦苦寻找却被告知孙女已经“死”了，又该是多么无助绝望？
  她不是草芥，她也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珍宝啊。
  一想到这儿，女人仿佛受到了刺激，眼眶充斥着痛苦和恨意，身体止不住地发狂起来。
  她拼命挣扎，双手怎么都抬不起来。
  她想要奔跑，被男人轻而易举地摁住。
  男人垂下眸光，瞳孔里是掺杂着怜悯的轻蔑。
  “怎么办，你又发疯了。”
  随后他屈膝蹲下，剥开她脸上湿润的头发。
  冰冷的手指如毒蛇般游走在她脖子，一点点解开她的衣服。
  她的衣裙被剥落。
  尖锐针管刺入她的手臂筋脉，伴随着他冰冷的声音，液体缓缓推进。
  女人变得安静起来，如玩偶般缩在男人的怀里，任由他摆布。
  她失去所有意识，只听见他最后一句话。
  “你逃不出去的，认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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