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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 72 章


江开:“……”

        怨天尤人地叹了一口气。

        盛悉风戳他肩膀:“怎么,  后悔跟我吃饭看电影了?”

        “嗯。”他懒懒地,半真半假道:“何止,都后悔跟他们坦白了。”

        盛悉风“哼”了声:“下-半身思考。”

        江开没反驳,  到了前方路口,  他揉揉她的头发,掉头送她回家。

        车到盛家小区门口,栏杆却没有自动升起。

        江开的车牌号已经被从门禁系统删掉了。

        好在门卫认识盛悉风。

        就这还登记了一长串临时出入的信息,才答应让江开把车开进去。

        江开真是服了。

        不让盛悉风在外头过夜,  他勉强表示理解,  老丈人舍不得女儿让前夫占便宜,  正常的父亲心态。

        可现在连小区都不让他进,是不是太狠了点?

        盛悉风也觉得她爸莫名其妙的:“我明明说了是我先提离婚的,  难道他不信?”

        江开没有说话。

        她父亲信的。

        那天盛悉风上楼收拾行李的时候,盛拓跟江开直言:“我佩服你敢跟我们坦白的勇气,  替悉风把责任背下来,  我也敬你是个男人。不过还是那句话,我的女儿是骄纵了些,  但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如果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是不会无缘无故提离婚的。”

        盛拓二十年如一日,  在每个关键时刻站到盛悉风身后,  当她坚实的后盾,不论人情,也不论对错。

        不仅是她爸,其实所有人都知道真相,  包括泼江开热茶、撤他赞助的他的父亲。

        江开从小就特别羡慕盛悉风,  有一个无条件偏爱她的父亲。

        他也是那天被带回江家以后才知道,  原来他和盛悉风抢着认罪的戏码,根本没有瞒过任何大人。

        真相对江邵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需要出气,而这个人只能是江开;是他需要在盛家面前表态,因为不论从私人情感或家族利益来说,他都希望盛悉风能够继续当江家的媳妇。

        而且他像盛拓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地认为,即便盛悉风提的离婚,过错方也必然是江开。

        这是江开对江邵最心灰意冷的一次,也就被偏袒的人是盛悉风,他才就这么算了,否则他能把天掀了。

        没办法,他能跟自己老婆争什么宠。

        盛家客厅里亮着灯,光线透过窗帘映照出来,飞虫一个劲往窗玻璃上撞。

        江开把车停到栅栏外。

        盛悉风邀请他:“你要一起进去吗?”

        “不了。”江开探身亲她一下跟她告别,“空着手,不太好。”

        以前是女婿的时候可以偶然不在乎礼节,今非昔比,他得讨老丈人和丈母娘欢心。

        “好吧。”

        盛悉风手掰在车门开关上,回头看了看他,就下不去手了。

        好不容易盼回来的人,才见了几个小时就又要说再见。

        她哀嚎一声,回身扎进他怀里。

        江开忍俊不禁,把她拢紧了:“舍不得我。”

        当然舍不得啊。

        盛悉风越想越气:“都怪你,逞什么能跟他们说实话。”

        “那怎么办,说都说了。”他很配合,做后悔莫及状。

        “能怎么办。”说着,她伸出食指戳他胸膛,一字一顿,每说一个字就戳他一下,“快、点、想、办、法、搞、定、我、爸、妈。”

        “好吧,我努力。”江开抓起她的手,放到自己唇边贴一下,哄她,“今天早点睡,明天我一大早就来接你。”

        “你记得穿今天买的衣服。”她指情侣装。

        “好。”

        “后天再穿好了。”盛悉风改主意,她说得委婉,“洗一下先。”

        根据过往经验和她对他的了解,明天大概率不会出门,两个人八成得在床上厮混一整天,穿情侣装就浪费了。

        还不如等后天要出门了再穿。

        江开秒懂,好笑道:“确定衣服后天能干?”

        “这么热的天当然能了。”盛悉风说。

        两个人一来一回,跟打哑谜似的。

        约好了明天的碰头时间,盛悉风仍不满意,她现在就是不想跟他分开,在他怀里拱来拱去的拖延时间。

        江开一开始还挺配合地抱着她,时不时跟她说笑两句,但闹着闹着,他忽然不怎么动了。

        盛悉风正心下奇怪,身后窗玻璃被扣响两记,她下意识扭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爸正站在车外面无表情看着他们俩。

        “……”

        倒不是说她跟江开见不得人,阖家谁不知道她想跟人家复婚,主要是她不习惯当着家人的面跟男朋友亲密。

        这人居然都不提醒她!

        她尴尬地坐正,头发乱糟糟的,拢头发的过程中,她不动声色瞪他一眼,然后下车。

        “爸爸,这么热的天,你怎么出来了?”

        盛拓毫不留情地说:“来领我不肯回家的女儿。”

        盛悉风:“……”

        江开跟着下车,恭恭敬敬跟盛拓问好,依旧叫的“爸爸”。

        他方才故意没提醒盛悉风,因为最能让老丈人和丈母娘松口的,不只是他的诚意,更是盛悉风对他的喜欢。

        盛拓的态度也仍是不咸不淡,连邀请他进去坐坐的客套都没装。

        回屋路上,父女俩一前一后走过前院,寂静的夏夜里风吹虫鸣,小路灯被一人多高的桂树轻掩,投落一地斑驳的光影。

        盛悉风一步一脚踩着青石板转的缝隙,忽听前头盛拓问:“他这趟回国待几天?”

        “10天。”盛悉风诚实说。

        盛拓言简意赅:“门禁10点。”

        盛悉风无奈:“知道了。”

        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她和江开都当过夫妻的人,防这些有意思吗?

        就算有门禁,不还有白天吗,要不然白日宣-淫这词语怎么来的。

        见她配合,盛拓还算满意。

        但走到屋前,他又问:“他这样一直不着家,你真的觉得没有关系吗?”

        盛悉风愣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没事啊。”

        “没事?”盛拓不信,“这才一个礼拜没见,你都舍不得跟他分开。你们如果真的想重新走到一起,我希望他能待在申城陪着你,不然两个人长期分隔两地,怎么过日子呢?总不能让你跟着他满世界飞。”

        盛悉风一个劲摇头:“不要,爸爸你不要拿这个为难他。我暂时也没想跟着他飞,不然我没法好好学琴。我们现在这样很好,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如果可以,谁不想和喜欢的人长相厮守,谁想忍受思念的煎熬,但他有他的赛车梦,就像她也有她想坚持的音乐。

        她不会为他改变自己的航道,也不强迫他到自己的路上来。

        他们走着各自的路,并肩走,就很好。

        翌日早上七点,江开准时按照约定时间找盛悉风,这次没有盛悉风刷脸,他只能在小区外面等。

        左等右等一个小时,才等到姗姗来迟的盛悉风。

        精心打扮过,怕出汗,所以都没敢跑,上车不出意外看到他等得生无可恋的脸色,自知理亏,只能抱着他的胳膊跟他撒娇:“我打扮还不是为了你吗?”

        她六点钟就起来了,奈何又是化妆又是做发型又是擦身体乳的,耗时没能控制住。

        她身上的香味,江开之前闻到过一次,就是她轧他车那天,跟他一起在江家过夜的时候擦的那款。

        嗅觉是最强烈的记忆,几乎瞬间勾动了他心里那根蠢蠢欲动的弦。

        不过就是这个盛悉风精心挑选的身体乳,后面让她极度尴尬。

        在她身上搓出第一条泥的时候,江开没怎么在意,捻起随手丢到床外,但渐渐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多到彻底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支起脑袋,仔细打量,然后就被她浑身上下随处可见的灰色细条震慑了。

        盛悉风顺着他的视线往自己身上一看,也傻眼了。

        这也太煞风景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看两秒,江开顾忌盛公主要面子,咽回了抱她洗个澡的提议。

        盛悉风连忙解释:“这是身体乳搓泥。”

        “嗯……”

        “真的!”她急眼了。

        她以前涂这款身体乳从没翻过车,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用量太多的缘故。

        “没事。”江开重新倾身下来,“我不嫌弃你。”

        士可杀不可辱,盛悉风那个气啊:“本来就是身体乳。”

        “好好好。”江开心不在焉地附和,“身体乳就身体乳。”

        盛悉风:“……”

        结果就是满床的身体乳泥,落在黑色的床单上惨不忍睹。

        盛悉风都没眼看,恨恨地说:“我回去就把它扔了。”

        “别扔。”江开把脸埋进她汗湿的颈间,深深吸气,“我喜欢这个香味。”

        至于之前为什么嫌弃她香得他要犯鼻炎?

        装的呗。

        这还用问。

        10天的假期一晃而过。

        这是他们谈恋爱以来最长的相处时间,偶尔叫上沈锡舟聚头,大部分都是过的二人世界,买了很多同款穿戴,她陪他健身,他陪她练琴,一起看了演唱会,去了游乐场,晚上吹着江风牵着金毛和田园散步——田园就是那只被收养的小狗,它虽然不叫草狗,但还是没逃过以品种命名的命运。

        盛悉风没有在外头过过夜,江开每天都会送她回家,不过总是超时。

        超时了就会挨批,自从直到盛悉风离婚,盛拓的父权意识忽然觉醒了,管她比沈常沛都严格,令她苦不堪言。

        没法一起过夜,就只能通宵打着电话,听彼此的呼吸就近在耳旁,直到聊天聊到累了,或者其中一个人先睡着。

        期间江开还登门拜访了一次,带了很多的礼品,盛家虽然接待了他,但态度谈不上热情,对于复婚一事更是绝口不提。

        盛家的意思很明确,全家祝福你们的时候你们不珍惜,那就尝尝正常恋爱要经历的考核过程。

        越想珍惜的时间越是短暂。

        送别江开的时候,盛悉风忍不住在机场掉眼泪,过去的10天实在太快乐了,她已经很习惯有他陪伴的生活,根本做不到潇洒放他离开。

        江开抱着她跟哄孩子似的:

        “我一有空就回来看你,你想我了也随时可以来找我,不用担心打扰我。”

        “再等我三个月,等今年比赛比完了,我就回来申城,到明年比赛开始之前,三个多月的时间我就只陪你,好不好?”

        盛悉风拿手背抹眼睛,露出个红红的鼻尖,胡乱点头。

        她在机场的时候离愁上头,才情绪崩溃,等到出来,就感觉好一点了。

        倒是江开,很不放心她,等到了目的地,他从下机就开始给她打电话,一直打到他回酒店。

        进了电梯,通话自动中断。

        等到他回到房间,重新给她拨回去。

        “怎么回事?”盛悉风问。

        江开说:“酒店太老,电梯里没信号。”

        “真落后……”她嘟囔。

        江开同仇敌忾:“就是,怎么能打扰我给盛公主打电话了?罪该万死。”

        盛悉风:“……”

        第二天江开结束训练回酒店,又给她打电话,两个人说着些有的没的,笑闹个不停。

        聊着聊着,盛悉风反应过来了:“你回酒店房间了?”

        “嗯。”

        “不对啊。”她奇怪,“那今天电梯里信号怎么没断?”

        “还真是。”江开语带笑意,开始跑火车,“肯定是酒店怕打扰我跟公主打电话,往电梯里装信号器了。”

        一旦发现端倪,就不难听出他说话间的呼吸有点急促。

        盛悉风心里一下子软得不行:“你住在几楼啊。”

        江开住在28楼。

        舍不得坐电梯那一两分钟的信号中断时间,于是推开安全通道门,选择爬楼梯。

        28楼的梯阶一圈圈盘旋而上,仿佛没有尽头。

        空旷昏暗的楼道里,久久回荡着他的脚步声,电话里女孩子叽叽喳喳地跟他分享她的生活,他慢慢攀登台阶,一直在笑,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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