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王后【前世】
陆渠王宫来信了,这是乌图丽被嫁到宛胡的一年后,收到的第一封信。
写信的人是乌白若,他在信中先问候了乌图丽,又向她诉说自己的艰辛和苦楚,这一年来,虽然他登上了陆渠王的位置,但底下的人对他颇有微词,让他焦头烂额,一直没能送信来给乌图丽,他还在信的最后告诉乌图丽:丽儿,等到王兄坐稳了王位,将陆渠立起来后,就亲自去宛胡接你。
乌图丽坐在窗户边,面无表情的看完了信,她抬起头,那双秀丽的眼眸中却隐匿着期望,纵使贺略金月骗了她,但乌白若心中还是有她这个妹妹的吧?
“王女,您怎么又坐在窗边吹风,多冷啊!”小梨捧着一盘形状各异的糕点走了进来,看到乌图丽穿着单薄的睡袍坐在窗边,忍不住惊呼。
乌图丽转过头,脸上总算是带上了一丝笑意,“又去找吃的了?”
小梨拿着毛毯走过来围住乌图丽的身体,“嗯,今天膳房的阿婆给我了好多,您要吃吗?小梨去拿给您!”
乌图丽摇了摇头,苍白如玉的脸上带上了愧疚,“小梨,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受苦了,要是当初我将你留在陆渠,你就不会来到宛胡天天过这种吃不饱饭的日子了。”
“才不是,幸好小梨跟着来了,要是王女一个人待在这个宛胡王宫里,那多可怕啊,我现在天天都能去膳房拿吃的,没有饿到!”
这都是因为宛胡王的命令,他格外喜爱身姿纤细柔弱的女子,责令王宫中每一个人所吃的膳食都不许超过他制定的标准,否则就会刑罚伺候。
宛胡王性子扭曲阴暗,他不信任任何人,唯独对身边的郎木提有几分重用,他也不管朝政,整个宛胡的政务大权都握在那个传闻中的国师手中。
这位国师全心全意为着宛胡王,将宛胡治理的很好,这就让宛胡王每天都有大把的时间去吃喝玩乐,他后宫中的妃子多如牛毛,纵使他今年已经六十八岁了,仍每天都精力旺盛的宠幸着妃子,妄图再让宛胡降临出一个王子。
可惜他汲汲营营这么多年,王宫中还是一无所出,硕果仅存的只有那一位年近四十的王子,噢,不对,之前还有过一个小王子的。
可惜,在乌图丽嫁过来不久后这位小王子就因病去世,宫里宫外都隐有传言说是被王克死的。
这让宛胡王心中很是不甘,且宫外还有源源不断的谣言,让他性子越发的阴沉多变。
殿外走进来一人,他屈膝向乌图丽行礼,“郎木提向王后请安。”
乌图丽转过头不看他,声音冷淡道:“起来吧,可是王有什么事?”
郎木提站起身,低垂着头,防止自己的目光向窗前那人的背影窥去,“是,王召见您今晚去昭月殿。”
乌图丽听后脸上依旧毫无波澜,身边站着的小梨却嘴角一撇,瘪着嘴要哭不哭的。
“好,我知道了。”乌图丽将手伸出窗外,感受着凉风吹过留下的尾巴。
郎木提喉结滚动,悄然的咽下了口中的话,他屈膝又行了一礼后就退出了宫殿。
他站在门口,眼眸中闪动着复杂的光,侧头看了一眼阳光明媚的天空,叹了一口气离开了乌图丽的宫殿。
殿内,小梨已经抱着乌图丽哭出了声,“王女,您为什么不拒绝啊?每次去了昭月殿,您回来都是一身伤,小梨好心痛。”
乌图丽看着在自己怀里哭的不能自己的小梨,忍不住无奈的笑了笑,“没关系的,他又不是天天召见我,好了,别哭了,下午记得去熬药,我晚上回来喝。”
小梨眼泪直流,她一边打着哭嗝,一边点点头,“好,小梨等王女回来,多晚都等着您。”
“不用等我,熬好药放在桌子上就行,你自己早点睡。”乌图丽伸出骨节突出的手指轻轻抚过小梨的脑袋,一下一下的,缓慢的安抚着小梨。
——
太阳西沉,带来黑暗和沉寂,藏匿在黑暗中的‘怪物’如被放出牢笼的猛兽,伸出利爪,擒住柔弱美好的少女,用尖齿划开纤细的脖颈,汲取那甜美的滋味。
乌图丽走在宫道上,寒风一阵阵吹过,扬起她的裙角,优美的弧度仿佛将风的形状画了出来。
郎木提跟在她身后,目光一直盯着前面那抹纤弱的背影,她穿着一身白色华服,宫道边的灯笼散发出来的幽微光芒映在她的裙子上,让她如同一位踏风而来的神女。
“你说,宛胡有春天吗?”
乌图丽的声音突兀又清灵的响起,在寂寥的宫道上回荡着。
郎木提略一沉默,“有。”
“可是我是秋天来的,如今都一年多了,宛胡为什么还是这么冷?时而晴时而雨,春天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我不知道?”
郎木提没办法回答她,因为宛胡的天气就是这样的,他从小就在宛胡长大,小时候他也问过类似问题,他的阿妈告诉他是因为宛胡没有四时神,所以才导致宛胡的天气不分明。
乌图丽也没想要听到他的回答,郎木提就是这种人,话少得可怜,时常就是面无表情的矗立在宫殿的边角处,让人难以注意到他。
她叹气,不远处就是昭月殿了。
乌图丽进了昭月殿,郎木提站在门边等着,他将目光放在一旁那棵高大的树上,耳边听着殿内传出来的声响,女子呜咽的闷哼声细小轻微,却声声清晰的落在他的耳中。
他手指弯曲,指尖扣进掌心中,凸起的指骨泛出苍白的颜色。
一个时辰不到,殿内平息,传出一声苍老的男声:“郎木提?”
郎木提转身,敛了面上的表情,伸手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宛胡王正在穿上衣袍,地上还跪着两个身着寸缕的舞姬,一个舞姬站起来斟了一杯酒递给宛胡王,他抿了一口,眼神对着郎木提道:“带她回去,本王这段时间都不想看到她,无趣至极。”
郎木提一直低垂着眼眸,闻言轻瞥了一眼床上的人,只见那人莹润白皙的肩头上伤痕累累,如海藻的发丝披散在背部,她脸朝着床榻,仿佛死了一般毫无声息。
他几步上前,用一旁的毯子包裹住乌图丽的身躯,伸手将她翻了过来,细微浮动着的胸口显示她还活着。
那边宛胡王已经和舞姬又纠缠成了一团,声声媚骨又甜腻的声音传出,充斥着整个昭月殿。
郎木提伸手将乌图丽抱起来,掩好她身上的毯子,抱着她出了昭月殿。
身后殿内的声音却突然变得尖利,那女声如婴孩啼哭般,刺破寂寥的黑夜,穿透宛胡王宫,却又在下一瞬被狠狠斩断,余留下几声低哑的抽泣。
郎木提抱着乌图丽快步往她的宫殿走去,将一切污秽噪杂的声音都甩在了身后。
“今天时间竟然还很早”乌图丽被晃悠着,缓慢的清醒了过来,她喉咙沙哑,像沙漠中干涸的水洼。
郎木提听到她的声音,低下了头,轻声道:“宛胡不是没有春天,是没有四时神。”
乌图丽忍着身上的疼痛,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什么是四时神?”
“四时神就是掌控四季天气变化的神,它踏着春风而来,驾着冬雪而去,年年都来宛胡。但有一年它来迟了,宛胡人便愤然痛骂它,口出狂言折辱了它,四时神一气之下就再也不来宛胡了宛胡失去了四时神,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四季分明的天气。”
乌图丽听着郎木提硬邦邦的声音将这个故事干巴巴的讲出来,忍不住笑了笑,“原来如此,那你们是活该,这就是四时神给宛胡的惩罚吧。”
“嗯,这么多年,宛胡人早就习惯了这种天气。”
乌图丽垂下眼帘,她还是喜欢四季分明的天气,若是她能回到陆渠的话,就不要再待在陆渠王宫中当那个循规蹈矩的王女,而是带着小梨去一个有春夏秋冬的地方生活。
郎木提在心中想着她的沉默是否因为身上的伤太痛,他抿了抿嘴角,缓慢的问道:“你认识一个叫高多贺的人吗?”
听到熟悉的名字,乌图丽抬眼,“认识,你怎么知道他的?”
她的语气颇有些发急,眼神盯着郎木提的脸不放。
“他前不久来到宛胡王宫,说要找你,被士兵赶了出去,我刚好路过,便问了几句,他说自己从陆渠来,想要将你接回去。”
乌图丽喉咙干涩,她咽了咽口水,却没有任何舒缓,“然后呢?”
“他被人带走了,看样子应该是他家中的下人,说要将他带回陆渠。”
说话间,两人就到了乌图丽的宫殿。
今日时辰尚早,小梨还没有睡,她听到门外的动静,三两步就来到乌图丽和郎木提身前,“王女,您回来了?”
她看到又是郎木提抱着乌图丽回来的,就知道乌图丽肯定又伤到了,瞬间眼泪就涌出眼眶,她哭哭啼啼的去床边理好床铺,然后郎木提将乌图丽放在了床上。
郎木提看了乌图丽一眼,行了一礼后退出了宫殿。
“去把药端来我喝了。”
小梨赶紧来到桌前,端着药递给了乌图丽,她的眼睛就像无底洞一样,眼泪一直冒出来。
乌图丽看到小梨哭的这般伤心,“你还记得高多贺吗?”
果然,听到这个名字,小梨的眼泪稍稍止住了。
毕竟他是小梨视为兄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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