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礼物

星期一总是格外忙碌。
  例会、选印花、审版、下辅料单，每件事情都应该在今天做完，可一天又只有24小时。
  临近晚上10点，小月终于熬不住了，决定先回家睡会儿，如果早上能起得来，再修改会上被要求调整的工艺单。
  【我把礼物放门卫室了，记得去拿。】
  韩东景的信息是下午4点发来的，她一直没空回，她甚至忘了拜托韩东景帮忙买生日礼物的事，都快走到家门口了，才突然想起，又往门卫室折返。
  【收到，谢谢，包装很漂亮，是什么？】
  小月拿起一个精致的袋子，里面的东西不沉，摇起来脆脆的，像是一个杯子。
  刚想伸手去摸，韩东景的电话就打来了。
  “滋啦啦啦~”
  接起电话，还没开口，就听见听筒里的声音很嘈杂。
  “等等，我去安静点的地方。”
  韩东景几乎是喊着的，同样在喊的还有其他人的声音，远远近近，粗粗细细，混杂在一起，困倦的小月一下又打起了精神，觉得好奇。
  “你刚到家？”
  “加班来着，最近半个月都要疯狂加班了，开新款。”
  “你同事们也这样么？”
  “或多或少吧，没有清闲的。你在哪儿呢，好吵。”
  “我在夜总会。”
  “啊？”
  “请商铺的老板吃饭。谈租金合同。”
  夜总会？小月对这个场所的印象还停留在小说里的纸醉金迷，声色交易，不由得皱眉。
  “那你，别玩得太晚，早点回家休息。”
  “把他们打点好，我就走。”
  小月不知道这个“打点”，具体要做些什么，她完全没想过，韩东景做生意，还要有这种内容，喉间突然有些酸涩，不敢再问。
  “我先挂了，晚安。”
  小月按掉电话，心突突直跳。
  怎么打点？要喝很多酒吗？会叫小姐吗？叫小姐又会干什么呢？总不会面对面坐着聊天吧。
  小月的生活虽然纯净，但她不是没常识的人，去夜总会，不找女人，不玩得尽兴，是不可能的。
  她不问详细，因为不想听到韩东景赤裸的答案。
  不做约束，因为相信韩东景的为人。
  就算他要应付场面，也应该有分寸。
  不过虽然愿意相信，她还是很难受。
  她自以为了解韩东景很多，现在看来，她根本不知道，那些两人不在一起的时间，他在想什么，做什么。
  做生意能赚很多钱，当老板听上去也比打工人体面威风得多。
  但社会地位和财富，不会凭空得来，不是坐在办公室里加加班，和上司同事们搞好关系那么简单。
  并没有什么靠山和家世的韩东景，想要运转手头现有的生意，不得不处理更复杂的关系，运筹更繁杂的事务，还要在更多不同层次的人之间周旋。
  接触灰色地带不可避免。
  想要和他更长远地在一起，他的这些压力，自己也必须承受。
  小月拖着疲惫的身躯进了家门，正碰见沈君亭洗好澡，从浴室出来。
  “回来了。”
  沈君亭的声音有点沙哑，她的工作每天都要和来访者谈话，一天下来，声带总是最先感到疲惫。
  “亭亭，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昨天没准备，现在补上。”
  小月的情绪还是不高，可送礼物时，是必须要带着笑容的，她强打精神微笑着，自以为还算亲和，可沈君亭看见的却是一抹苦笑。
  不过她没有去解读这苦涩的含义，她知道现在只需要开心地接下礼品袋，一切就又会回到正轨。
  沈君亭当着小月的面，拆开了礼品包装，小月也看过去，果然是一个杯子。
  杯子看上去极其简洁，是纯黑色的，只在杯柄处有一处金色的圆弧点缀。
  质感看上去不错，就是黑色多少有压抑之感，小月想着，如果自己去买，一定不会挑这个颜色。
  沈君亭握着杯子，愣了一下。
  小月觉得她可能不是很喜欢，脸上的神情有些抱歉。
  “小月，这是你亲自为我选的吗？”
  “亭亭，我今天太忙了，是让男朋友代我买的。男人买东西的眼光，和女人确实不一样……”
  小月紧接着就要道歉，可沈君亭却打断了她，灿然笑道，“我很喜欢。而且，”
  她顿了一顿，“这个杯子我曾经有过一个一模一样的，只是不小心打碎了。”
  小月本来悬着的心，变得惊奇起来，难道真有心有灵犀一说？
  自己误打误撞赶上了沈君亭的生日请她吃饭，让韩东景挑选的礼物竟然也是她买过的物件。
  生活果然有各种各样的巧合。
  “你喜欢就好！”小月回以微笑，这时她的笑已比刚进屋时自然得多。
  “也帮我谢谢你男朋友吧，他很有眼光。”
  沈君亭拿起杯子转身进屋，小月的情绪短时间内几经起伏，本就很累的身体又窜上一股疲惫。
  她也顾不上忧虑神伤，简单洗漱一下，便倒在床上睡着了。
  睁开眼时，已是早上8点。
  她定的闹钟，3点的没有听见，5点的也没有，想早起改图的计划，终于成为了一个设想。
  小月以为知道了韩东景在夜总会应酬，昨夜注定难眠，没想到却睡得异常安稳。
  高质量的睡眠让她重回精力充沛，昨天还膈应的事，现在想到好像也没什么所谓。
  她看了眼手机，韩东景半夜2点多给她发了信息，短短4个字，【我到家了。】
  这是在和她报备。
  小月实在想象不出韩东景身边坐着艳俗公主的场景，更别提他会和风尘女人有什么肢体接触。
  最多不过是多喝点酒，抽点烟。这样的韩东景，她刚回北京时就见过。
  其实也不算什么。
  小月几个念头，就把自己的心绪安抚得很好，而且十分笃定这不是自欺欺人。
  她有点想通了，自己和韩东景看似认识很久，但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因为不够了解而觉得陌生，继而产生的不安全感，根源还是因为爱着他。
  然而，他们不是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相互了解吗？
  更何况，恋爱本来就是要磨合和适当妥协的。
  出门上班时，小月的心情已经和太阳一起升起，高悬在天空了。所以她温柔地回复了一句，
  【辛苦了，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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