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如初

小月再睁开眼时，竟看见韩东景的面庞。
  眼前蒙了水雾似的模糊不清，四周白的发亮，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
  心脏在胸腔咚咚狂跳，跳得很快，不时还有针扎样的刺痛感。
  小月的脑中涌上一股濒死的恐惧，顾不上是真是假，救命稻草般抓住韩东景的手。
  那双手回握着她。带着无比真实的体温。
  “小月。”他低声道，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浮在水面。
  “是你吗？真的是你？”
  眼泪夺眶而出，小月翻身下床，狠狠地投入韩东景的怀抱。
  “嗯，你没事吧？”
  韩东景紧紧地抱住小月，嘴贴在她耳边，声音清晰地流淌着，带着动听的温热。
  “你怎么在这儿？我们为什么在这儿？”
  小月止不住眼泪，哭着问。
  “你打了电话给我，只说一句救命，我吓坏了。问了樱桃，才知道你回去了老房子，马上过去找你。我到时，救护车也到了。”韩东景紧蹙着眉，满眼心疼。
  “救护车，救护车……亭亭？她，她……”
  “她还在抢救。钟思阳和樱桃在抢救室那里等着。我陪着你。”
  “他们都过来了？”
  “嗯，樱桃是我打电话叫来的。救护车来时，钟思阳听到动静，自己开门出来。他帮了不少忙，把沈老师运上救护车，跟车来的医院。”
  “还好有你，还好你来了。”
  小月泪眼婆娑，哭得看不清韩东景的脸，她用还在颤抖的手指抚摸他，从眉毛到眼睛，再到鼻子和嘴，都确认了一遍，才又放心地把脸贴上他的面颊，继续流泪。
  “吓坏了吧。”
  “我害怕，害怕她会死。她不会死吧，亭亭不会死吧……”
  “医生说还有呼吸，希望她能挺过来。别怕，我和你在一起，不要怕。”
  “你陪我一起，咱们去抢救室门口等着，好不好？”
  小月仰起脸焦急地问。
  还不等韩东景回答，医生推门进来。“江浸月？”
  “是。”
  “小李，给她把针打上。三袋，快挂完时按铃。”
  医生面无表情地出门，护士拿着药袋又确认了一遍姓名年龄。
  “我能一会再打么，我朋友还在抢救，我想去看看。”
  “去看也没用，先管好你自己吧。你这身体也虚弱得可以，血压太低了，不赶紧治疗，还得再晕倒。”
  护士麻利地把针扎进小月的血管，扭头出去了。
  “别担心，我跟樱桃说了，有消息立即通知咱们。你先缓一缓。饿不饿，渴不渴？”
  韩东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小月，眼神干净得像一面镜子。
  “不，什么都不想，只想抱着你。”
  小月把扎了针的手放在腿上，另一只手臂抱住韩东景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口。
  他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着，带着不息的生命力，把小月对死亡的恐惧一点点排解出去。
  “这段时间还好吗？”韩东景轻声问。
  “不好，不好，非常不好！所有的坏事都发生了。”小月情绪再次激动。
  韩东景抚摸小月的背，安慰着她，“我听樱桃说，你开了自己的公司。这是好事。”
  “因为你不在，所以不好。”
  “我一直关注着你。从来没离开过。我知道你需要自己的空间，我也是，这一个多月，我的病几乎好了，也不用再吃药。我去学了画画，然后每天都在店里练习。我也体验到了你那时从绘画中找到出路和方向的感觉。虽然不在一起生活，但总觉得与你更近了。”
  韩东景很认真地说，声音毫无棱角，像在按摩耳朵一般酥软。
  “和你说那样的话，我很后悔，和你分开，我很后悔。我太任性了，太自私了。我不敢去找你，我懦弱得让自己厌恶！”小月的眼泪又汩汩涌出。
  “不怪你，是我不好。我身上发生过的那些事，本不该让你来一同承受的。如果你不原谅我，我也无话可说，都是我应得的结果。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相信我可以给你幸福，给你依靠，那我会倾我所有，把我的一切都给你。”
  韩东景边说边抚摸着小月的肩，搂紧她的身体。
  “和你分开，我身体的一部分也丢了。每天活得像具空壳。别再离开我了，我害怕失去，害怕分离。害怕生活在没有你的世界…”小月啜泣。
  “傻瓜，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你不让我离开，我就绝对不会离开。”
  “真的？”
  “真的。”
  “东景，我还是害怕。”
  “害怕什么？”
  “怕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是啊，所以才要在活着的时候好好活着。”
  “你怕死吗？”
  “当然怕。”
  “可是我们都要有那一天……”
  “嗯，还很遥远。在那之前，我们好好相爱。”
  “你爱我吗？”
  “我爱你。”
  韩东景的回答万分笃定。
  小月听到了这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恐惧被一道光芒驱散，粉碎成闪闪微尘。
  “我也爱你。”小月的眼里涌出泪珠，顺着脸颊滴在韩东景的手背上。
  滴答，滴答，不可遏制地不断流淌下来。
  走廊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樱桃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屋，神色焦急地喘着粗气。
  小月和韩东景几乎同时问出，“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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