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永远信你
《问仙》从没有详细且集中的讲述过裴遇的过往,甚至就连裴遇前期的出场,也是在慕容念的回忆里出现的。
慕容念是在八岁时遇见的裴遇,那时她正要下河捉螃蟹,挽好裤脚之后发现河水变了色,于是她和哥哥一起沿着河流向上,在河边某处找到了受重伤的裴遇。
两个人把裴遇救了回去。裴遇苏醒之后表示他是修士,他谢过慕容家对他的救助,临走之前留下了身上仅剩的银钱和一张通讯符。
裴遇告诉慕容念和她哥哥,若是慕容家有难,可以直接点燃这张通讯符,他收到消息一定会即刻赶到。
裴遇离开后慕容念难过了很久,慕容念的哥哥看出慕容念喜欢裴遇,所以把这张通讯符放在了慕容念那里。
十方镇只是个小镇子,平时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所以慕容念没什么机会能点燃这张通讯符,所以她也一直没能见到裴遇。直到慕容念十三岁时,镇子上突然有人离奇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甚至有一天夜里,连慕容念的哥哥也失踪了,慕容念害怕的同时,突然想起裴遇说过会帮他们,所以她立刻回家点燃了通讯符,希望裴遇能来帮他们。
点燃通讯符后,慕容念还没等来裴遇,先等来了离山掌门。十方镇中有魔剑的气息,离山掌门是来查探魔剑的。
离山掌门问路的时候遇见了慕容念,一眼就看出了慕容念乃是天生剑骨,死皮赖脸非要收慕容念为徒,慕容念犹豫不决,说要回家问过父母意见,离山掌门欣然同往,带着弟子随慕容念前往十方镇。
还没进镇子,众人便先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离山的几名弟子打头冲进去,这才发现十方镇已是尸横遍野,而持剑站在血泊之中的人,正是裴遇。
裴遇身上有极重的魔气,离山掌门二话没说便打了上去,裴遇不敌离山掌门,几招之后便没入街巷之中,等离山掌门再追过去的时候,裴遇已经不见了。
十方镇转瞬间成了死镇,慕容念也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她想报仇,也想以后有能力能保护身边重要的人,便跟着离山掌门回了离山,正式拜师成了离山弟子。
离山掌门回到离山第一件事就是把裴遇写上了通缉榜,后来又有在外游历的离山弟子陆续回信说他们也遇见了屠镇和屠村的情况,只是裴遇的行踪太过诡异,他们实在追不上。次数多了之后,裴遇便成了离山通缉榜上的第一名。
人的记忆是有偏颇的,认知也是。
在慕容念的认知中,裴遇杀了她的家人,杀了十方镇三百余口百姓。他是她曾经喜欢过的人,但也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故事是以慕容念的视角来书写的,所以殷双双在看书的时候,便自觉认同了慕容念的认知,将裴遇划入了反派魔头一类。
真得有人亲眼见到过裴遇屠镇吗?
没有。
他们只是看见了血泊中的裴遇,而已。
裴遇将听雪从县令公子身上拔下来,然后缓缓看向殷双双。
殷双双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裴遇……”
“你不跑吗?”
裴遇看着殷双双,十分认真地问道。
裴遇身上全是被魔剑灼伤过的痕迹,他的腰间和胳膊都有伤口,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外袍。
他的神情十分平静,仿佛他并没有受伤一样,他朝着殷双双所在的地方走了两步,然后突然又停下,猛得一掌拍向自己的胸膛。
“裴遇!”殷双双的眼睛骤然睁大,立刻上前接住摇摇欲坠的裴遇。
殷双双力气太小,托不住裴遇,只能顺着力道和他一起跌坐在地上。
“你为什么不跑,或者直接杀了我?”裴遇吐出一口血,艰难地抬头看着殷双双。
“他们说的都是对的,我只会给人招来祸患,双双,你不该跟在我身边的。”
裴遇的眼神开始涣散,眼睛也变成了暗红色,皮肤之下隐隐有纹路浮现。
殷双双心中猛然一跳。
院中突然聚起了狂风,系统的警告音在风声中显得格外刺耳。
“警告!任务人物裴遇有入魔倾向,严重偏离剧情线。请宿主及时阻止,否则判定为任务失败,任务进度将被冻结!”
狂风卷起地上的残花,冲着殷双双呼啸而来,殷双双躲闪不及,被如同带有意愿的风带离裴遇身边。她在风中艰难地拔出青霜,在心里疯狂祈祷道:“青霜剑祖宗,请原谅我以前有眼无珠,我有不得不留下的理由,求求你帮帮我!”
也许名剑真得有灵,殷双双刚在心中祈祷完,青霜的剑身突然发出一道淡绿色的光芒,然后猛地带着殷双双向前。
殷双双被青霜指引着劈开裴遇唤起的狂风,趁着院中的风有片刻停滞,她立刻冲到了裴遇身边。
裴遇单膝而跪,一只手紧握听雪,一只手催动着地上的阵法。
殷双双的法力不及裴遇,也不知道该怎么打断裴遇的阵法,她猛地将青霜插在法阵之上,然后在风中艰难地靠近裴遇。
“裴遇,裴遇!你看看我,我是双双啊。”殷双双忍受着被阵法灼烧的痛苦,双手捧住裴遇的脸用力喊道,“他们说得不对!不是你招来的祸患!我看见了,我都看见了,他们被魔剑控制了,你只是想救人而已!杀人的不是你,是魔剑!裴遇,你能不能听到我说话啊!”
殷双双一个不慎,被猛灌了一口风,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呜咽:“裴遇,你不可以这样,你说等我来找你的,我来了你又想让我走,你不说话不算数!”
裴遇毫无反应。
院中的风越来越大,殷双双脑海中的警告音也越来越响,再这样下去,裴遇就真得要入魔了。
殷双双没办法,咬了咬牙去抓裴遇布阵的手。
法阵认主,殷双双强行干涉只会遭到法阵反噬,系统的警告中多添了一个对象,原本不动如山的青霜也因为殷双双的痛苦而不停晃动着,反噬的痛苦让殷双双连牙都咬不紧了,血沿着她的嘴角缓缓淌下,然后滴落在她的手上。
“警告!宿主生命值急速下降中,请宿主停止危险行为!警告,宿主生命值急速下降中,请宿主停止危险行为!”
殷双双能感觉到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渐渐轻了一些,她徐徐吐出一口气,将二百五的话抛到脑后,继续死命地抓着裴遇的手。
不就是死吗?她又不是没死过,再死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裴遇不一样,他不应该过这样的人生。
如果裴遇是个彻头彻尾的魔头,殷双双也许就不阻止他此时入魔了,反正裴遇最后的结局就是入魔。可是,天意偏偏让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如果可以,就尽力救一救吧。殷双双在死之前,最渴望的就是有人能来救救她。
殷双双似乎能通过阵法感受到裴遇的内心,她轻轻开口,用连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道:“裴遇,不要难过了,我永远信你的。”
裴遇啊,要是我死了,你就亏大了,毕竟我可是这世上最后一个信你的人啦。你要是现在醒来的话,我就帮你洗刷冤屈,我会永远信你,永远陪着你的。
可惜你听不到我的心声。
殷双双猛地吐出一口血,在心中遗憾想道。
更让殷双双觉得遗憾的是,原来她救不了裴遇。
殷双双心底的那口气渐渐松了。
就在殷双双想要放弃的时候,裴遇突然反握住了她的手。
院中的狂风依然在刮着,却没有风试图再次将殷双双拉开了,裴遇的瞳孔依然泛着红,但眼神不再涣散,皮肤下的暗纹也全部消失了,他将体内的灵力借由回春源源不断地传入殷双双体内。
风声不再阻隔声音的时候,裴遇和系统的话同时响起。
“你真的信我吗?”
“恭喜宿主触发特殊任务。”
殷双双一个晃神,两句话都没有听清楚,系统没有要说第二遍的意思,继续道。
“剧情线恢复正常,自救程序启动。”
在回春与自救程序双重救助下,殷双双觉得有一种吸氧过度的感觉。裴遇没有等到殷双双的回答,又一次问道:“你真的信我吗?”
殷双双连忙点头,表示她是真的信他。
院中的风终于停了下来,被卷到天上的花瓣如同落雨一般纷纷下坠,裴遇轻轻抬手,帮殷双双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有几瓣小花瓣沾在了殷双双嘴角的血迹上,裴遇垂眸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殷双双刚想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跑在最前面的隋骁猛地扔出一道符:“魔头,快放开阿离!”
殷双双道:“……”哈巴狗不要乱扔垃圾!
青霜随殷双双的心意而动,直接劈上那道符纸。
殷双双转身接住青霜,然后把青霜当做拐杖,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连跌了两跤,殷双双感觉自己刚长好的骨头又要裂开了。
眼看着隋骁又要扔些什么,殷双双立刻喊道:“别动!”
几个人不明所以地停下。
殷双双看着几个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接下来我说的话有些匪夷所思,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听我说完。”
殷双双双手握剑,挡在裴遇身前:“师兄,慕容师妹,这些人并不是裴遇杀的,以前的也不是,一直以来大家都冤枉了他。”
“你昏了头了?不是他是谁?”隋骁直接道,“你赶紧给我过来!”
“是魔剑。”殷双双被嘴里的血腥味呛了一下,“魔剑可以操纵人的意识,这些人都是被魔剑操纵的县令公子杀死的。”
“你接着编,”隋骁面色沉沉道,“裴遇身上的魔气浓如实质,你还敢编?你被他蛊惑了吗?”
“二师兄!你为什么就不能信我一次呢!”殷双双无奈道。
殷双双知道隋骁为什么不信她,因为殷离是个小撒谎精,嘴里没几句实话。
殷双双知道除非亲眼得见,否则他们绝不会信,她皱紧眉头,开始思索怎么说能让人更好接受一些。
裴遇的手突然搭在了殷双双的肩膀上:“别说了,他们不会信的。”
裴遇轻轻弯腰,将殷双双抱了起来。与此同时,他脚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蓝色的法阵。
他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对殷双双道:
“双双,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身体里面留着魔族的血,我是人与魔的后代。”
殷双双已经在他怀里了,可裴遇还是认真问道:“双双,现在,你还要跟着我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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