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秩序小镇（4）
接下来路程十分顺利，众人很快到达治安所；
一天之内来了两次，之前还是备受欢迎的外乡客，现在却成了凶杀案重大嫌疑人，叶宸觉得很讽刺。
一路走来，他从年轻警员嘴里套出不少信息，等到了治安所，两人已经‘相见恨晚’，恨不得穿一条裤衩了。
要不是程序释然，甚至不需要周茜出面，史哲，也就是我们的年轻警官，自己就敢拍胸脯替叶宸担保。
“史警员，你的态度很有问题。”
等叶宸被带走，周茜跟着交涉时，李警官把史哲拉到一边，低声警告道：“他可是重大嫌疑人，怎么能跟他这么亲近？忘记你的职责了？”
“不可能，他绝不是凶手。”
史哲挺着胸脯，高声道：“李队，我看人很准的。他是个好人，是理想乡难得一见，不畏惧规则和秩序的好人！这样的好人怎么可能是杀人犯？”
“唉……”
李警官叹了口气，眼神变得十分复杂，“你来这儿已经半个月了，可曾见过真正的好人？好吧，就算曾经出现过，现在呢？结果又如何？”
史哲很想反驳，可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脸上露出浓郁的失望，就连眼神也变得黯淡无光。
“年轻人，这就是理想乡，好人只有两种结果，堕落和死，接受现实吧。”
李警官语重心长道：“你是警员，虽然受到‘秩序’一定的庇佑，可终究不能长久。时间不多了，赶紧为自己准备一套……”
“不，比起妥协，我宁可死！”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啊……”
说话功夫，周茜已经带着叶宸走出来了。
结果自然皆大欢喜，叶宸摆脱了嫌疑，可两人脸色却不大好看。
治安所审讯过程非常简单，也很粗暴。再加上叶宸确实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以及周茜这位‘合格’律师来担保，他甚至没被隔离，当场就被释放了。
唯一不解的是，比起那惨绝人寰的杀人犯，警方更加重视竟然有人可以绕过秩序，冒充他人身份。
又是秩序，叶宸都快ptsd了。
至于两人脸黑的原因，概因那张现场照片；
那是一张‘艺术’照，极富美感的‘艺术照’，若不是底色是人类，一定会成为极具观赏价值的艺术品。
想着那张照片，叶宸忍不住脑补副人格作案过程，下意识打了个冷战。
如何疯魔的人，才会那样杀人？
如何冷静的人，会那样精心雕饰？
如何偏执的人，会把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那样，那样……
副人格，比他预想中还要恐怖、疯魔得多！若真相见，会不会一露面，就把他给切了？
“你似乎有心事？”
“当然。”
周茜观察力一如既往的敏锐，叶宸心生警惕，面上却苦笑道：
“你也看到照片了，能想象他在犯案时，怀着怎样的心态吗？很不巧，他正冒充我的名义。”
虽然那人确实该死。
“……好吧，或许丽姐说得对。”
叶宸不明所以，周茜推推眼镜框，“你应该为自己准备一副棺材。”
叶宸扯了扯嘴角，“感谢你的关心，我会慎重考虑的。”
“那位史警员已经被你洗脑了。”
虽不过短短接触，周茜已经察觉到叶宸前后变化，她意有所指道：“看来饥饿果然是令所有食物变成美味的万能调味品。1”
叶宸有些诧异，不禁失笑：“你们律师不是一向都很犀利吗？”
周茜不屑回答，叶宸已经知道答案了。比起律师人设，这位女士本性或许更擅长嘲讽吧？
[冒个泡，你们有看到照片吗？]
[没有唉，看两位主播的样子，照片一定很恐怖。]
[我只看到一片黑，是角度问题吗？]
[不知道啊，好奇怪……]
……
直播间观众们竟然没看到照片，叶宸自然无从得知，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朝周茜问：“说起饥饿，你玩儿过‘饥饿游戏’吗？”
“残忍血腥暴力。”
周茜警惕：“你想做什么？奉劝你不要乱来。”
“安心，我本性这么纯良，怎么会那么粗鲁呢？身为一个好人，当然要用最‘温和’的方法，来解决麻烦。”
说着，叶宸调整嘴角，摆出最和善的笑容，朝面露苦恼的史哲走去。
“随便你，别拖累我就行。另外，记住你的承诺。”周茜看着叶宸背影，眉头越皱越紧。
“史警员，你似乎也有心事？”
“哦……”
史哲有些恍惚，等看清是叶宸，才挤出一丝笑容，“我就知道你不是凶手。”
“当然，像你我这样极富正义和使命感的人，宁愿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他人的。”叶宸说得很认真。
“咳咳，也，也还好了。”
史哲从没见过有人这么自夸，稍稍有些不自在，叶宸仿佛没看到，继续追问：
“你是不是遇到了麻烦？你知道的，我这人最热心肠，尤其对朋友，除非你不认我这个兄弟。”
“怎么会？我只是，只是……”
史哲有些急了，他们虽然相见恨晚，可到底认识不到两刻钟，可瞧着叶宸这副不肯罢休的样子，只好隐晦道：
“你刚来小镇，还没有感觉，这里很不对劲的。唉，总之你多多留意自己的情绪和精神状态……天马上黑了，赶紧回去吧！记住，今晚最好别出门。另外，锁好房门，千万千万要小心你的同伴们！”
小心同伴们？这又是什么意思？
且不提史哲根本不知道他与俞泽的过节，就算知道，也不会用‘们’来形容。
“我记住了，对了，李警官在哪儿？”
“找他做什么？”史哲警惕道，“我不是告诉过你……”
“安心啦，我只是在想，能不能在治安所找份工作？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使命感太强，天生就是干警察的料。”叶宸大言不惭道。
看着叶宸‘娇弱’的身体，史哲深表怀疑，“放弃吧，不可能的。你没经过任何训练和特训，而且这里与外面不同，你真的不适合。”
“适不适合，做了才知道。”
“你看啊，那个杀人狂正在冒充我的名义犯罪，对吧？而且作案手法十分变态，你身为和我一样身负正义的警员，能忍吗？”
叶宸给出了主意：“这家伙非常狡猾，肯定不好抓，不如让我当诱饵，把他引诱出来如何？”
“你的意思是，想当我们警方的线人？”
“bingo，仔细看看我，非常合适吧？”
叶宸当着他的面儿转了一圈，史哲彻底无语，不过还是尽职尽责的把他引荐给了李警官。
李警官虽然诧异，却也觉得此法可行。他不仅同意了，甚至还要给叶宸颁发‘证书’！
【恭喜主播触发支线任务‘寻找冒充你的杀人狂’，任务限时3天，完成任务奖励积分40点，并收获治安所的信任；】
【恭喜主播获得一次性道具‘线人证书’，此证书只在支线任务期间生效；】
系统提示就这么的猝不及防，看着手上的烫手山芋，叶宸表情差点儿扭曲。
他只想和警方搭上关系，怎么平白无故还触发了支线？
支线任务当然是好事，问题是，这个支线boss是他的副人格，对叶宸而言，无论怎么选都是大麻烦。
除非他想自己进监狱，否则任务注定会失败。
可他若不尽心，会不会被怀疑？
被其他主播和治安所怀疑倒不怕，反正可以用‘人设’解释一切。怕的是，被直播间的观众怀疑啊！
想到这儿，叶宸既郁闷又无语：好嘛，天崩人设，副人格跑了还要杀他，唯一buff没加上，现在不仅要防备副人格，连直播间观众也得防着……
这就是‘作弊’的代价吗？
他这边郁闷，直播间的观众们也很无语……
[什么狗屎运啊？他不是嫌疑犯吗？怎么一转眼就成警方的人了？]
[还触发了支线任务。]
[这就是传说中的时来运转？]
[支线任务啊，多宝贵的财富，偏偏被他触发了。]
[话说，那‘线人证书’对主播很有用啊！]
[也还好啦，用处不大。]
[唉，主播咋还不死呢？再不死，我可就关注啦！]
……
债多了不愁，叶宸很快看开了。
这时，李警官又取出一管熟悉的液体，他看着叶宸认真道：
“想好好儿活下去，就喝掉它。这是你为我们服务的报酬，它可以帮助你顺利活过今晚。”
叶宸接过，心中却疑惑大增，“李警官，它到底是什么？”
“不该问的别问。好了，天马上黑了，赶紧回去吧，记住晚上别出门。”说完，李警官便开始赶人。
周茜虽然在与其他警员攀谈，却始终放着一部分注意力在叶宸身上。
等她看到李警官递给叶宸‘线人证书’，以及熟悉的液体时，诧异地挑挑眉。不过她不是吕杰，没立刻上前询问，打算回去路上再打听。
只是，等两人离开治安所，来到无人地方后，叶宸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有事？”
叶宸扫了眼不远处的巷子，又抬头看看天色，微笑道：“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与狗头人谈谈心？”
周茜脸色一变，她匆匆扫视一圈，最后把目光对准不远处阴暗巷子，不确定道：“他跟上来了？躲在那里？”
“或许吧，”叶宸耸耸肩，“我的预感告诉我，他会在我们回去的路上偷袭。”
不是错觉，其实来治安所的路上，叶宸就发现了狗头人。那家伙鼻子很灵，远远吊在后面，要不是叶宸一直防着，也不会轻易识破。
“这是你的麻烦，我不会管，也没本事管。”
看着那条肮脏的街道，周茜眼神愈发警惕，犹豫要不要绕路走。
“好吧，我不打算绕开，你有什么想问的？”
“你不回去？”周茜很诧异，“忘记导游的警告了？”
不止导游，史哲和李警官也一直在强调：晚上千万别出门。
可叶宸有自己的打算，他一直在等狗头人找上门，以便验证某个猜测。
冒险是冒险了些，若预感错了……呵呵，他也不是没有准备。
“告诉我你的猜测，以及这份证书的作用。”
周茜问得干脆，叶宸也不打马虎眼，“你很幸运，之前我只有模糊推测，部分甚至是错误的，现在嘛……”
他没有多说，反手把证书递给了周茜。
周茜倒没想到叶宸如此大方，不怕她抢夺吗？
接过证书，仔细一看，她惊讶道：“它竟然能让你发现违规者？怎么操作的？”
“看仔细了，是违规‘犯罪’者，而且有距离限制。”
违规者包括很多，比如违规救人，违规治病，违规接吻，甚至违规大小便……这些都不在证书范围内，只有违规‘犯罪’，且必须五十米内，他或它才可以察觉到。
这相当于一个被动技，只在三天内都有效；
“所以，你触发了新剧情，还是支线任务？”周茜十分敏锐。
“支线任务，想要吗？我可以分享给你。”
叶烦如此大度，倒令这位冷面女王罕见的迟疑起来。
很少有玩家能拒绝支线诱惑，这意味着奖励，且绝大部分支线即便失败，也没有惩罚。
问题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叶宸现在提出分享支线，很大概率会要求她一起对付狗头人！
叶宸哪里看不出周茜的犹豫？
他扯扯嘴角，竟露出苦涩的笑容来，“女士，你怕我用‘对付狗头人’来交换？”
“难道不是？”周茜反问。
“我很想，可我知道你大概率不会同意。”
周茜想说些什么，叶宸没给她机会，“即便勉强答应，到时候也会出工不出力。最后，无论我是死是活，都不是好结果。”
他死了，周茜可以独吞任务，可平白无故害死同伴，正常人都不会心安理得。以周茜的本性，或许还会留下心理阴影。更重要的是，这会严重违背她‘律师’和‘女王’人设。
若叶宸活下来，双方必然心存芥蒂，若支线任务需要合作，到时候他们定然互相防备，吃力不讨好。
周茜很快想通其中关窍，正准备忍住诱惑拒绝时，就听叶宸说道：
“我不会无偿分享任务，你也不信。我的条件是，若将来我们有幸合作完成了任务，奖励的积分必须分我一半。若失败，你我活着离开这里后，也要补偿我5点积分。”
这样的条件，无异于天上掉馅饼，怎么算都不亏。
周茜面临的结果无非四种：第一，任务成功，他们全活着；第二，任务成功，他们其中一个死掉；第三，任务失败，他们全活着；第四，任务失败，他们其中一个或全部死掉。
除了第三种，她稳赚不赔。且即便是第三种，她能活着离开剧本，也应该知足了，而且说不定还能赖账。
可叶宸凭什么如此大方？
周茜正诧异呢，又听叶宸用晦涩的口吻道：
“其实我把任务分享给你，更多是不希望浪费掉。毕竟，我很大概率会死在狗头人手上，这个任务，权当我为你们留下的一点心意吧。”
这次周茜真的惊了，再无法维持高冷人设，她被叶宸的善良、大度以及高尚的品格，狠狠打动了。
“没想到你竟然真的……”
叶宸总把自己的‘善良’挂在嘴上，以至于听多的周茜，愈发认为这是在扮演，更坚信叶宸是个腹黑的。
可现在，她再也无法如此认为了。
这人虽然爱惹事，虽然有点儿小自恋，但心却是善良的，人更比想象的还要大度、无私……有那么瞬间，周茜觉得自己的自私卑劣，在叶宸面前是多么的可耻。
她罕见的自惭形秽，甚至还产生一股冲动，留下来帮助叶宸的冲动。
好在她理智还在线，没有贸然说出口，甚至心中某个阴暗面又忍不住怀疑：他不会再故意演我，激起我的同情心，主动留下来吧？
可就在这时，她收到了系统提示——支线任务，完成奖励30积分！
虽然积分低了10点，且没有线人证书和墨绿色液体，但已经足够了。
“你真的……”
“快走吧，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叶宸笑着打断，“万一我运气好，活下来呢？嗯，其实那狗头人看着变态，身体素质说不定还不如我呢。”
“……你是我遇见过，最善良最无私的人，真正的无私。”她深深凝视着叶宸良久，才迈开沉重步伐，从另一条街道离开。
直到周茜走远，叶宸才喃喃自语：“被人这么夸奖，真有点儿不好意思呢。”
然而，作为唯一知道真相，且全程目睹叶宸骚操作的观众们，正在直播间里破口大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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