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暂离
次日清晨，苏敛意一如往常那般睁开双眼，余光瞥见身旁，只剩被整理得整整齐齐的被褥，没有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
林尤晴已经走了，但是什么时候走的，苏敛意毫无印象。
少女睡眼朦胧，趴在窗台上俯身望向远方，在脑海里轻轻唤醒了小音。
“林仙师什么时候走的，昨夜是我睡着了，没有发现……”
小音极力控制着自己的音调变化，使其不影响到还在困顿期的苏敛意。
“昨夜大概在三点多左右，已经走了两个小时有余。”
三点多？
苏敛意揉了揉眉心，耷拉着眉头扫视前方，原本才种下去没多久的水田里抽出了寸许长的新叶，自远处看犹如两床绿被，覆盖在荒寂的土地之上。
她身旁那个聒噪的身影消失不见了，她又有点不习惯，仅仅只有两天而已。
或许是林尤晴自带亲和力，又真心待她，她本应该回以如此的善意。
想到这里，苏敛意有些懊恼自己昨夜为什么不多给她点东西，走得如此匆忙，落到最后甚至连一声好好的告别都没有，便匆匆离去……
“没事的，林姐姐在离开时没有责怪你的意味，昨夜应该是接到了什么讯息，便匆匆离去了。
这种事已经发生了，再怎么难受也只是徒劳的，无用情绪发泄，还不如多种点灵植，如果她要回来的话，到时候请她好好吃一顿。”
小音出声安慰道。
“嗯。”
这些话小音曾经对她说过，如今再度重演一番，甚至连一个字都没错，只是语气已不在如初见那天那般沉重，许是与她待在一起太久了，小音的智能系统在她的思维模式下学了许多人性。
苏敛意随意套了个外套起身来到田野里，注视着那几乎有她小腿高的水稻苗，不免惊喜万分，但更多的是一种疑虑。
这些被栽种得密密麻麻却又互不影响的水稻仿佛是打了催熟剂一般，仅一个晚上便拔高了十公分，看起来就不像是正经苗。
“你觉得这些苗真的没有问题吗？”苏敛意又下意识望向了另一侧，同样长得极为茂盛的稻秧。
这个田里的东西都是她自空间带出来的杂交品种，在空间内成熟大约需要三到四个月，即便是由小音精准把控空间的气候，也仅能提前一个月左右收割。
对于物种繁多的农场而言，很多时候也仅能根据自身条件选择适合绝大部分物种的最优解，毕竟控制这些是需要消耗小音的力量。
若不能保证大部分物种的繁盛，以供小音收回所消耗的能量，那便会影响空间本身的稳定。
她也不可能罔顾小音的意愿做这些事。
对于这种会影响到空间本身的物种，她只知道灵稻苗可以提供力量，早夭苗怎么样一人一系统都不知道，只是潜意识告诉她，少用。
她也一直秉持着取其利去其糟粕的思想，若是不合适，再缺也不可能将就。
“等等，我先看看……”小音说完借由苏敛意的感知，默默吸收着田里作物散发的气息，不一会儿便打了份报告，直接发到了她的脑海里。
“检测出的灵稻（幼生期）长势正常……”小音先机械般播报完基本信息后又换回了它先前那幅有着生动情绪的语言包继续安慰苏敛意：
“没事的，长势很正常，而且你忘了小书敛意记忆里的灵稻种植流程里便阐明了所谓的催生之法，便是使灵植跳过幼生期，直接进入蜕变期，这也是决定其是否吸纳灵力成为正常灵稻的关键。”
苏敛意点了点头：“我只是不适应，若是这般，这关键的时间点还有多久呢！”
小音测算了一下，道：“应该还有四五天左右，在这之前需要确保田里的灵力充沛，那苏苏还要外出吗？”
被林尤晴耽搁了几天，苏敛意差点忘了自己原本的计划，思索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就今天吧，我先去换些衣装，拿一下通行证，这通行证还是老样子，出去后由你带到空间里保管。”
“好嘞。”小音连忙应和道。
山谷河流的下游有一方湍急的瀑布，靠近时总会听到轰隆的声响，好在瀑布右侧便是才铺好的青石路，沿着青石路走过一里的路程，便能瞧见远方的前哨看守点。
这是丹焰宗在其势力范围的边缘处设立的机构，虽说如此，这个小哨所也建立得恢宏大气，单从外观上看不逊色凡间的衙门。
负责人是个看似三十岁的年轻修士，据说由掌门直接认命镇守北方，顺带负责管理他们这些灵植师。
丹焰宗内灵植师并不多，能做到这一行的仅仅只是少数，加上灵植师驻地互相之间极为分散，所以一路上苏敛意也没遇到同她一样的凡人。
少女头戴黑色斗笠，身着内白外黑两层玄衣，高高扎起马尾，手持一方金色的同行令牌，缓缓走向看起来没什么人的哨所内门处，迟疑了片刻。
攥紧手上的东西，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身形，做得不那么违和地缓步行向管理处。
负责人很快便替她换好了令牌，一路有惊无险地出了门。
“苏苏，管理得这么松，看起来偷跑也不是不可能的样子。”
刚踏出身后这座古典的建筑，小音便急不可遏地出谋划策。
苏敛意刚踏足外界的土地，直起身子走过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便察觉到街道上慢慢开始有了人气，许多身着灰布麻衣，与她一样没有灵力的凡人穿行在生活气息浓厚的街道上，不知在忙些什么。
顺着拥堵的人群来到水泄不通的大街上，苏敛意依靠在右侧的一棵古树下，眸中倒映着一个个陌生的背影，轻揉太阳穴，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小音才想起苏敛意不喜欢在这种人多的场合活动，连忙指了条路，先让她暂时离开这里。
“这里是有什么活动吗？怎么大街上都堵成这样？”苏敛意心里默默抱怨道。
小音连着苏敛意的记忆，自然也不知道有什么事，至少上次小书敛意出来时，这个小镇没有这般热闹的景象。
“好了，我们先去器物坊买些器具吧，到时候省点力也好，毕竟这具身体还小，再怎么锻炼也不可能比得上身强力壮的大人。”
小音指引着苏敛意沿着小书敛意记忆里的地方，带着苏敛意穿行在暗巷之中，像是走猫路一般摇摇晃晃。
只能说不是一类人，用不了一个身体，小书敛意也是个比她严重的重度社恐，这种奇奇怪怪的路都能给她踩点踩出来。
“我记得好像是有铁匠和木匠，我想委托锻造些东西，不过碍不知道这里的图纸究竟该怎么画，不如先去探探口风，下次出来再再委托工匠做些吧。”
苏敛意缓缓暗示小音，小音一拍脑袋：“哎呦，我给忘了。”
感觉小音的语音又变了个味儿，苏敛意总算知道违和感出自哪儿了，小音不知啥时候又改了语言程序包，这口气很耳熟就是想不起来是什么。
只是些无足轻重的东西，苏敛意也不想为难自己，就任它怎么去吧。
整个上午，苏敛意基本都是低着头与小音讨论着自己构筑的一些零部件的事，只可惜工匠们不是傻子，她这么指向性的要看图纸肯定会被视为砸场子。
所以，苏敛意采用了迂回策略，买了些成品的材料和木块这类物资，还有些打造失败的，已经曲成圆形的类似钢管一样的废弃铁石。
令她惊喜的是，她在工匠店里发现了几个类似钢管的废弃物，被老板随意堆放在角落，一眼望去还以为是没用的耗材。
听老板说这是他徒弟先前走神，无意间在铁水里掺杂了其他杂质，随后导致铁水报废，只能扔在这几乎没啥存在感的地方。
苏敛意想了想，还是决定买下，连带着又买了几张半加工的木块、竹筐，打算将其一起带回家里。
说干就干，结清银子后看似约莫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大叔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盯着她一个小小的身躯拖动着堆叠得有些奇怪的椅子桌子还有铁锹，缓缓消失在店门口。
犹豫了片刻还是放下了想要帮忙捎带的心思，招呼着着店里本就不多的客人。
苏敛意拖着这些被她搭成临时小推车的大堆小堆进了小巷子，见前方的路越来越狭窄，只得放弃，环视四周，确定四下无人后让小音全部收纳至空间里。
而自己她，又搭着斗笠，透过错综复杂的另一条路绕开人群来到了小镇上唯一的药铺—顺济堂，相比冷清的工匠铺，这平日里开设有医馆的药铺生意红火得多。
来此地看病者多为凡人，所以店铺以售卖普通药材为主，小书敛意存在家里的药材也有不少是在这儿买的。
她来这儿单纯只是想淘些植物的种子，若真如大众所认知的那样，所有植物都可以是灵植，没有蜕变成功者占了大多数，才有了那些吸纳灵力，接受灵力改造的灵植被人追捧的现状。
苏敛意数了数自家空间里物种的种类，一路挑了很多她没有的品种，随后用剩余的灵石拿了部分换成了便宜的早夭种，剩下的备用。
看到手上的一大袋死气沉沉的米，苏敛意只觉眼角抽搐，不是她不想让步，而是经济与地理因素，这偌大的药铺，什么都能卖就是没有灵稻，据说是量少。
但是灵植师驻地就在这边，他们似乎都不知情。
也难怪她被下了禁咒，外出时不得走漏风声。
这东西还得在返回时由负责人亲手解除。
单纯就种个田怎么管的这么严，其中铁定有猫腻。
经历了这么一出，结合林尤晴向她介绍的那样，或许有关于这个世界那种她无法接触到的真实是这么一回事，但是一直被蒙在鼓里还是有些不爽。
少女在衣袖里揣着那些挑选好的种子，也没遇到什么阻碍便返回了家里，一股脑将物品取出堆积到门口后，苏敛意长舒一口气。
“很好，以后也有得忙了，农活忙完研究研究些便利设施，感觉日子过得遥遥无期。”
小音不屑补充了一句：“但是努力过后就能生产更大规模的植物，待到空间重新生长起来，小音就能帮你处理这些事了。”
“就你嘴甜。”苏敛意咧起嘴角，难得地回了它一个笑脸，可惜能看到的只有她脚边的溪流，潺潺流水一如往先那般直奔入极深的谭底，发出巨大的噪音。
索性这里小屋很远，倒是有可能吵到那些在哨站的修士。
这些与她无关。
再推开小院的大门，一眼望去，地里苗高度又翻了一翻，达到了以往记忆里长两个月的成果。
但是这也才两天。
亲眼见到记忆中那种生长速度，这种特殊的力量究竟是什么样的，苏敛意眼眸流露出一丝迷茫。
“明天就可以开始了，不过我们带来的种子长势要比小书敛意留下的好，就看能不能成功渡过蜕变期了。”小音在她脑海里欢欣雀跃，只可惜没个实体，确实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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