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裂隙

　　血脉解封似乎昭示着生灵与天道对抗的另一个阶段的到来。
　　天玄灵院当日进入顿悟状态旳灵修陆续取得突破，天玄灵院的实力可以说又强劲了一分。
　　与此同时，有大型裂隙出现的消息也传到了天玄域。
　　裂隙最开始是出现在荒域。
　　因为荒域人烟稀少，一开始并没有谁察觉。
　　直到北玄域也开始出现裂隙，经人查探过后，一层挥不散的阴影便压在了知晓万年前浩劫是什么景象的那些人心头。
　　如今消息已然掩盖不住，天玄灵院众人也换了对策，直接组织天玄灵院的学生前往已经出现裂隙的地方维持秩序。
　　要如何处理裂隙，现在还没有讨论出来定论。
　　宋京墨逐步适应着身体，没有刻意瞒着谁，也没有主动提起过，主动报了名前往一线。
　　最前线是什么样子？
　　灵气比荒域还要稀少，几近于无。
　　灵力一旦用了，就无法从周围获取灵气进行补充恢复，只能消耗身上携带的灵石或者丹药。
　　即便是这样，也要加快速度与裂隙争抢灵气。
　　从已经抵达裂隙附近的学生传回来的消息里，宋京墨能从那寥寥数语中感知到裂隙的可怖。
　　犹如深渊，真正的深不见底。
　　好在裂隙并不是突然一下出现，而是地面慢慢的开裂，能够给人一个极短的反应时间。
　　目前为止并没有出现什么人员伤亡。
　　这或许是唯一的好消息。
　　风语树蓦地掉落下一片叶子，宋京墨抬手接住，看到了一段影像。
　　干涸开裂的土地上，所有的植物都彻底枯死，一道狭长的裂缝出现在其中。
　　录制影像的人手有些抖，等到真正从上往下直视那道裂隙时，某种空洞的恐惧便油然而生。
　　宋京墨松开手，任由叶片掉落在地，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那是什么？”
　　“天道有缺，体现在世界本身，便成了能吞噬灵气的裂隙。”沈清琰轻轻叹息。
　　“如果待在这里，你会很安全。”
　　“但会有更多人牺牲。”宋京墨态度也很坚定。
　　如今她身上气运过盛，前往可能发生灾难的地方，还有可能给一些人带来一线生机。
　　气运这种东西玄而又玄，所有人从诞生之初便和气运打交道，宋京墨也不敢说依仗着气运她就能如何如何。
　　但是，既然所有的预言都说，她是变数，她是希望本身。
　　那么，要她看着恐惧蔓延绝望发酵，宋京墨也做不到。
　　天玄灵院能迅速做出反应，已经是沈清琰妥协的结果。
　　“我以为，你是被我说服的。”宋京墨习惯性的清点着东西，微微偏头，向一旁静默而立并不言语的沈清琰说道。
　　她这一句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沈清琰还是在第一时间就明白了宋京墨话语中的意思。
　　“你与我不同。”
　　“你来的时间还不长，与这个世界中的人还没有建立足够深的羁绊，对天道也没有像我这样深的恨意。”沈清琰摇摇头。
　　两人接受过同样的观念教育，但是在异世大陆，她们各自际遇不同，哪怕是彼此都能理解对方的一些坚持，也仅仅只是理解。
　　最后该怎么选择还是怎么选择，不会有多少改变。
　　“这个世界，起初我熟悉的也只有一个宋家庄，真正在意的人，也只有宋铮。”
　　“是你让我有机会离开，看到了更多。”
　　“但你仍然活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其他人对于你来说，只是有交情的人罢了，即便他们离开或者死去，你也不会有多少难过。”沈清琰挪开眼，不去看宋京墨。
　　她知道，这个笨姑娘还在试图用自己的方式说服她。
　　可是啊，观念上已然有了本质的不同，说得再多，也只是白费口舌。
　　所以，就这样吧。
　　一向愿意听从沈清琰安排的宋京墨没有半点受伤或者迟疑，她仍旧阐述自己的观点：“我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是因为我的世界有在意的这些人就已经足够。其他的人并不重要。”
　　“你知道，自己人和其他人有很大的区别。”
　　“在世界末日面前，这两类人又没有区别，因为末日真正来临，所有人都会死，包括你跟我。”
　　宋京墨毫不介意的提起死亡这一话题，沈清琰有些愤怒的回过头。
　　“我说过，你不会死。”
　　“可如果只有我活着，意义在哪里？”宋京墨语调平淡。
　　“清琰，你很聪明，你把很多事情都安排好了，也给很多人都留下了后路，你的退路在哪里？”
　　“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沈清琰偏过头去，不去看宋京墨平静的双眼。
　　那让她有种自己被看透的错觉。
　　“清琰总是说规则，想要获得什么，必然要付出等价的东西。”
　　“所以清琰是打算拿自己的牺牲，换一个万族生灵可以苟延残喘的未来吗？”
　　沈清琰回到了万兽珠，并且封闭了宋京墨对万兽珠的感知。
　　宋京墨也没有别的表情，神色如常的把东西清点好，然后在院子里煮了一壶茶，在桌边闻着茶香坐了半晌。
　　启程前往天玄域与荒域临近的城池前，宋京墨毫不意外的在队伍里看到了师兄师姐的身影。
　　他们面上带着笑容，看见宋京墨，也只是高兴的冲她招手示意。
　　这也是在预料之中。
　　只不过，这样的预料之中，并不让宋京墨感到轻松。
　　清琰说的没错，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按照她的规则，她不愿意亏欠任何。
　　青灵宗的师兄师姐都待她很好，哪怕也存有目的，但是对一个人好的真心，是不应该被质疑或者轻视的。
　　于是宋京墨也扬起笑容，走到了队伍当中。
　　天玄城有大大小小的传送阵，能够通往天玄域各座大型城池。
　　这次他们要去的城池是御灵城，等到了御灵城，同那边的灵修交流过情报之后，再启程前往临近域壁的那座小城池。
　　宋京墨垂眼看自己的掌心纹路，慢慢的握紧了拳头。
　　从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确了一点——要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任何人都不能替她决定未来要怎么去走。
　　“小师妹，听说你报名了，我们也都跟着报名了。”池知书向来不知道何为拐弯抹角，说话也是直来直去。
　　就像这次，其他人或许还会找些说得过去的理由遮掩一二，到池知书这里，是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过也不会多说什么。
　　“会很危险。”宋京墨心里无奈。
　　“我们都去，彼此也有个照应。”
　　“你一个人去，我们更不放心。”这同样也是大实话。
　　桑知夏已经熟练的捏住了池知书身上的一块软肉，正要掐下去，又觉得池知书这话说得似乎没有毛病，最后还是掐了一些，心满意足的松开手。
　　“别听这个呆子的，我们在学院也待不住，一起出去转转也是好的。”
　　“至于危险不危险的，再太平的地方，也不能打包票说不会遇到危险。”
　　“我们整整齐齐的去，也要整整齐齐的回。”桑知夏下意识想要摸摸宋京墨的脑袋，看到原本身量就算高挑的小师妹现在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个头，只好收回半抬起来的手。
　　血脉解封的过程有些血腥，被封印的不仅仅是血脉，还有与生俱来的天赋。
　　宋京墨意识不断的清醒又不断的陷入混沌，最后是团子护住了她的命魂，宋京墨才得以拥有片刻的安稳，等待意识再次清明之时，身形已经拔高了一截。
　　原本的衣服也有些不大合身，穿倒是能穿，只是原本的七分袖变成了半袖。
　　一行人抵达御灵城的时候是正午，没有心思寻个地方休整，直接同御灵城负责对接域壁附近出现裂隙事宜的灵修马不停蹄的赶往了那座小城池。
　　一路上，宋京墨险些以为不是在天玄域，而是回到了荒域。
　　灵舟离开御灵城一段距离之后，灵气明显的变得稀少。
　　在这个世界，灵气对于灵修的重要性无异于氧气对于寻常人类的重要性。
　　灵舟落地的时候，有不少衣着脏污的人聚拢过来，朝着他们伸出手，嘴上含糊不清的喊着什么。
　　宋京墨没有听清，仔细辨别了口型，才知道他们说的是“灵石、灵石。”
　　没有了灵气，天玄域的灵修也没有任何高人一等的底气，甚至于比出身荒域的灵修还要狼狈。
　　他们已经习惯了灵气荒芜，也习惯了压榨自身潜力，更能够忍耐身体中一丝灵力也无的焦灼。
　　可天玄域的灵修不能。
　　看着这些人几乎是机械性的渴求着灵气，却又不知道作为只知道向其他人索要的样子，宋京墨强迫自己挪开了眼。
　　这座城池还有更多的灵修，即便是给每个人一块灵石，也完全是治标不治本。
　　一块灵石对于一个灵修来说尚且不够用，更何况，根本没有那么多的灵石可以拿出来给这些灵修分。
　　御灵城的管事看到这一幕也是见惯不惯，看到其他人不太适应的样子，才恍然似的用灵力驱散开一条道路。
　　“他们这样多久了？”天玄灵院其他的学生中有人问道。
　　管事不甚在乎的开口：“有一阵子了吧，这裂隙出现也有一月有余了。”
　　“那为何这几天裂隙出现的消息才传到天玄城？”
　　管事闻言看向了问话的人，皱了皱眉，不是很高兴的回道：“天玄城是天玄城，御灵城的事务并不归天玄城管辖，怎么？难道御灵城的大小事务还得事事都向你们汇报？”
　　这话有些尖锐，当即天玄灵院最先开口的女修就涨红了脸想要跟管事好好理论一二。
　　宋京墨认出女修似乎是自家兄长的追随者，心里微微叹息。
　　“这位管事，还请先带我们前去查看裂隙情况。事已至此，没有人希望裂隙继续扩大下去，我们来也是为了控制事态解决问题，不是为了争执什么。”宋京墨话说得不算温和，但她语气平和，管事看了她一眼，勉强认同了她说的话。
　　“跟我来吧，自己仔细点，别被抢了。”管事修为不高，只是灵尊修为，年纪同样不大。
　　这样的年纪最容易情绪冲动，而这样的时候，并不适合爆发冲突。
　　在勉强维持的平和下，所有人都带着心事，匆匆看了一眼裂隙的样子便离开了。
　　等到了暂时的住处之后，才有人发现自己的储物灵器被人摸去了。
　　听着门外的动静，宋京墨捂了捂耳朵，刚要起身出门，就听到管事的说话声：“先前莪已经提醒过你们注意，东西都被偷了也是自己的问题，别吵嚷了，这里隔音不好，别打扰了其他人休息。”
　　管事说话并不客气，但是说的在理。
　　先前下灵舟的时候，他确实已经提醒过。
　　储物灵器被偷那人还想说些什么，被同伴拉回了屋子。
　　过了一会儿，宋京墨听到隔壁有人小声说话。
　　“什么人嘛！他只说小心被抢，我哪想到会有人偷东西。”女修不满的抱怨道。
　　同伴安抚了几句，但是没起到什么作用，最后无奈的开口：“那我陪你回去找。”
　　这个插曲宋京墨没有放到心上。
　　她对灵气的需求量远比之前要大，身处几乎是半点灵气也无的环境中，就像是需水的鱼突然被放到了干燥的容器里，让她有些心烦意乱，最后默念着清心诀，修炼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宋京墨打开门，看到了黑着一张脸的小管事。
　　“何事？”
　　“你们的人失踪了两个。”
　　管事稍稍让开身子，让宋京墨看到他身后聚集起来的几位天玄灵院的学生。
　　“不在场的所有人都失踪了？”宋京墨并不是这次的领队，天玄灵院这批学生的领队是昨天那位女修。
　　虽然性子有些急躁，实际上天赋修为极佳，能被李暮认可为追随者的，品性方面更不需要怀疑。
　　“失踪的是两个女修，她们住在你旁边的屋子，其他人出去找了。”
　　“之前有人不让我来打扰你，但是我还是需要询问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管事一板一眼的说道。
　　宋京墨想起之前自己听到的对话。
　　“她们去找被偷的储物灵器了——”宋京墨说着带上了门，一边传音给师兄师姐，一边赶往先前灵舟降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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