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周流队长素来很有威望，她一开口，责怪荒烟的人都息声了。
荒羽难堪地低头，蚊子似的小声说：“大队长，我知道错了。”
荒烟愤愤地哼了一声，强调道：“我赢了！”
这下，没人反驳了。
她仰着头，神气地穿过人群，荒镜和岩明连忙跟上。
周流队长看了眼荒烟藏进衣摆下的颤抖的双手，又看到人群后方，一闪而过的族长，没有叫住她。
回家路上，三人都很沉默。
一向话多的岩明此刻也不想说话，他刚才应该劝住阿烟的。
荒镜直接道：“下次别这样了。”
荒烟郁闷，悄悄掏出疼得厉害的两只手：“要不是荒羽出阴招，我早都赢了！”
话说出来，荒镜就知道荒烟要这么回答，当即闭嘴，虽然没有再神游，但脸色仍不算好看，好半晌，她憋出一句话：“等你伤好了……”
荒烟立马心领神会，嘿嘿一笑，露出干坏事专用表情，不过没等她发挥，无意牵动了手上的肌肉，她当即冷吸一口气。
岩明连忙问：“手伤得很厉害？我阿爸今天应该配了新药，一会儿到了我家，给你用点。”
荒烟摇头：“没事，小伤，我家还有不少药，够用了。啊，天黑了，走，我先送你们回家，明天再说。”
“我先走了。”
最先到荒镜家，接着，荒烟把岩明也送回去，这才回了家。
房间里灯已经点亮，荒烟有些意外，推开门，荒玄月坐在桌子前擦拭佩刀，桌子上还放着从小师叔祖那儿拿来的药。
“阿妈！”荒烟悄咪咪馋了下荒玄月锋利的佩刀，乖乖巧巧坐到荒玄月旁边，邀功道：“我今天又把荒小羽打败了，少一只手哦！”
荒玄月睨了她一眼，连往常敷衍的夸夸都没有，只道：“伸手。”
荒烟乖乖伸出右手。
荒玄月不耐地放下佩刀：“另一只。”
荒烟惊喜坐直：“阿妈，你刚才在看啊！”
荒玄月懒得理她，拉过她的手，给她先把这个伤口处理好，又拉过右手，将之前缠好的绷带拆掉。
嘶——
荒烟倒吸了口气，假哭道：“阿妈，轻点！疼疼疼！”
原本已经处理好的伤口，再次糊成一团，绷带上浸满了荒烟的血，荒玄月气不打一处来，崩了下她的脑壳，没好气道：“现在知道疼了？刚才不是很嚣张吗？”
“我早就赢了！是荒小羽耍阴招，不然我才不会伤到！”
荒烟嘴硬。
荒玄月正色：“大队长说的话，你也好好想想，碰到敌人，你像今天这样手下留情，只会害了自己。”
荒烟小声逼逼赖赖：“荒小羽又不是敌人。”
荒玄月哑然。
若荒烟真将荒羽当敌人一般对待，村子里难免会议论荒烟心黑手狠。
毕竟是几辈子的邻里邻居。
荒烟嘿嘿一笑，接着说：“阿妈，我明白你的意思，要是今天换成别人，我早就拧断他的脖子了。”
荒玄月叹了口气，摸了摸荒烟的头，问：“你想不想出去看看？”
荒烟眼神一亮：“阿妈，你这次进城带我？真的？”
居住在山里，虽然远离了外界的是是非非，但生活上确实多有不便，荒玄月作为族长，平日里除了调节村里的纠纷，带领狩猎队进山打猎，还会负责将猎物带进城里卖掉，换取山里必要的生活物资。
荒玄月只带荒烟去过一次城里，此后，荒烟总是磨着她再去一次，不过荒玄月嫌又要招呼货物，又要看小孩，太麻烦了，总没带她去第二次。
“不是，是跟你叔祖爷爷。”
荒玄月斟酌着跟荒烟讲：“你叔祖爷爷是个很厉害的学府的校长，他想带你去上学。”
“学府是什么？上学又是什么？”
“学府是学习武道的地方，上学就是很多年纪跟你差不多的小孩，一起在学府里学习武道，会有厉害的老师教你们。”
荒烟发出灵魂一问：“有多厉害，有周流队长厉害吗？”
在她印象中，村子里除了阿妈，就周流队长最厉害了，所以她才是大队长。
荒烟最大的梦想就是打败大队长，取而代之！
显然，荒玄月也清楚荒烟的想法，抽了抽嘴角，顾不上批评她好高骛远，看不起同辈天骄，只是尽量客观地回答：“周流的实力放在外面也算不错，不过学府里，比她强的人肯定不少。”
荒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我要去！”
荒烟晃着包成两个粽子的爪子，艰难地吃完晚饭，快快乐乐去睡觉。
荒玄月又抽出短刀，在灯台下，心不在焉地擦拭着，说不清满心的惆怅。
第二天一早，荒烟睡了个好觉，精神百倍。
吃过早饭，乐颠颠地跑去找荒镜和岩明，向两人宣布，叔祖爷爷要带她上学去，她以后肯定会比周流队长还厉害！
荒镜给面子地嗯了一声，岩明却沉默一会，问：“那你以后是不是要出去，不回来了？”
荒烟懵懂地“啊”了一声，问：“什么意思？”
“我在书楼看到过一个学府学生的日记，上面说，一般学生进了学府，大多好几年都不回家的，除了日常的课程，还有其他活动。”
“不知道你叔祖是哪个学府的，可是离荒山最近的学府，赶路也要好多天的。”
荒烟真切地懵住了，她只是以为上学顶多是像进城一样，顶多每天进城麻烦了点，没想到却是要离家好几年。
好几年是什么概念，荒烟不清楚，但是她才八岁，就感觉自己过了好久好久。
她看向荒镜和岩明，当场反悔：“那我不去了！我去跟阿妈说！”
岩明连忙拉住她，脸上浮现出难得的纠结神色：“要不，你还是去上学吧！”
荒烟的天赋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周流队长更是屡屡夸赞，他们村子虽然因为书楼的存在，比其他部落好一点，但是跟外面学府的老师比，就差多了。
难以将荒烟的天赋完全兑现。
这是埋没了她。
可她们三个，自小便一处玩，骤然听到可能要分开，不论是岩明还是荒镜，都有些无所适从。
荒烟似是拿定了注意，根本不停岩明的劝说，说：“不用去什么学府，我靠自己也能打败大队长，我不去了！”
说完，她甩开岩明的手，就往家里跑，转眼就跑出百十米开外。
“阿烟！回来！”
荒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荒烟停下，转身对荒镜摆手：“镜子你不用劝我，我已经想明白了。”
荒镜无奈，对她说：“你先别急着找族长，你过来听我说。”
荒烟给荒镜投去一个不准劝我的警告眼神，小步磨蹭过来。
“你要去学府。”
在荒烟炸毛之前，荒镜飞快接下一句：“我们也去。”
荒烟和岩明都被这句惊住了。
荒烟老大不情愿：“为什么要出去，山里多好！”
岩明提出一个更实际的问题：“可是族长只对阿烟说了这件事，不一定让咱们跟着去吧，还有我阿爸……”
岩明有些头痛。
荒烟两人深以为然。
岩明的父亲对岩明几乎可以说是放养，他自己对制药看病研究颇深，曾经也想过把这门手艺教给岩明，不过在岩明表示不感兴趣后，就再也没有勉强岩明。
唯有一件事，他绝不允许岩明离开荒氏一族的地盘，对此态度十分决然。
所以直到现在，别说荒烟心心念念的大城，连部落之间的集市，岩明都没看到过。
“偷偷去。”
荒烟两人先是一惊，接着一股刺激感涌现出来，彼此对视，神色间都有些跃跃欲试。
不过，荒烟回过神，有些发愁：“几年也太长了吧！”
岩明积极表示：“我看书上说，中间会放假，不过大部分人会选择留校，我们可以那个时候回来。”
三人互相看看，彼此眼神互动，不一会儿，都明白了小伙伴的想法。
那就……去？
决定落下，三人没有多说，只是眼神之中充满了掩藏不住的兴奋。
荒烟想了想，说：“叔祖爷爷速度太快，我还是得回去跟阿妈闹一下，拖一拖，你们先回家准备，别让家里发现！”
荒镜脑中闪过知道的各种机械，开口：“拖两天，我弄个东西。”
岩明也道：“我回去收拾一下我阿爸的药房。”
荒镜遗憾地看了眼荒烟的手：“便宜荒羽了。”
等不到荒烟手好之后，套她麻袋了。
荒烟深以为然。
分工完毕，三人就此分开，各自准备。
荒玄月今天也没去打猎，而是去族地跟小师叔祖交谈了整整一天，大致了解了外面的情势，有些忧虑，因此小师叔祖再次提起带走荒烟时，她便将荒烟的态度告诉他，商量了下什么时候走。
没想到，刚回家，就收到了一份大大的惊喜。
只见荒烟站在凳子上，踮着脚，力图跟她平视，认真说：“阿妈，我不要去上学了！”
荒玄月花费了一天一夜，小师叔祖又在旁边敲边鼓，加上实在心疼自己的头发，这才接受了孩子要离家的现实。
接受之后，畅想了下没有孩子的快乐生活，一下子心态都平和了，甚至有点迫不及待把小混蛋打包送走的冲动。
结果，不过一天，这小混蛋就说她不去了。
晴天霹雳！
她决口道：“不行，你必须去！”
荒烟假哭：“我就知道，不是亲生的，就是不知道心疼，呜呜呜，你肯定巴不得我走得远远的！”
荒玄月额头青筋直爆。
送走！
今天就打包送给小师叔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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