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犹豫
就在这时，张呈溪打着哈欠走来了。
贺常先看到了她，并且难得向她招了招手。
张呈溪也立刻注意到了她。昨晚她是真的没有睡好，不仅仅是因为对贺常泄露了自己的秘密，也是因为顾时悟发来的“恭喜”二字。
恭喜？是她想的那样吗？
张呈溪并不敢抱有期待，就像她从前一样。她并不需要贺常对她有什么回应，她只是傻傻地把这个人放在了心尖上罢了。就像是在花盆里养了一朵花，给她浇浇水施施肥，只要看她开的出好颜色，就会心满意足了。
张呈溪自认她只是傻，不是贱，因为贺常并没有对她不好，她也只是用不会打扰人家的方式去对人家好。
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因此她相信即使贺常知道了她的心意，也不会觉得厌恶，也不会讨厌她。
唔，不过这也是她抱有侥幸心理才能有的想法。张呈溪想，要是她足够幸运的话，说不定贺常还会和她交往呢。
可这也只能想想了，现实是不会那么一帆风顺的……
那现实会是什么样的呢？
是这样，暗恋的人就站在灯光下，还是从前的模样，却像是在等谁。
是在等我吗？
张呈溪这样想。她不自觉放满了脚步，却又忍不住想加快步伐跑过去。可最后她只能尴尬地摸了摸脑袋，故作憨态地笑了一下:“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还站在风口里啊，也不怕冻着……”
“我……”贺常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看了看手表，已经六点了。学校规定六点二十要到校，如此她们还有二十分钟可以好好谈谈。
既然时间还充足，贺常也没有着急说些什么，毕竟她也没有想好用什么样的词句才会显得真诚又不唐突。
张呈溪却不想再多停留:“走吧。”
“等等！我有话想问你！”
“……”张呈溪沉默了一会儿，又不等贺常开口便提前说道:“我是那个。”
“什么……”
“我喜欢女生。或者更直接点，我喜欢你。”
贺常没想到她会说的这么直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张呈溪破罐子破摔说完后又小心翼翼地瞥了贺常一眼，见她愣住了的神情，又更加大胆地问道:“你，你介意吗？”
“啊？”贺常还是没有想好该怎么说，她眼皮抽了一下，“你这么直接的吗？”
直接吗？
张呈溪不知道，她实话实说道:“我只是把我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了，毕竟你也知道了。要是还继续躲躲藏藏的，我觉得，那样也无法解决问题。”
嗯，也是这么个道理。
贺常觉得张呈溪比自己想得明白多了。既然这样，她也不该再拖延下去了。
她说道:“我，我不介意的。”
张呈溪原本都把眼睛闭上准备迎接死亡了，听她这样说，又小心翼翼地把左眼皮掀开一条缝:“什么？”
贺常深吸了一口气，吐字清晰地说道:“我，没有那么介意这件事。虽然，暂时还是有点不想接受，但是，我……”
张呈溪睁大了左眼:“我什么？”
“我不讨厌你对我的感情。还想……”
张呈溪把两只眼睛都睁到最大了:“还想……”
贺常看到了她满眼的期待——她从未被人用这种眼神看过。她像卡壳的机器一样，愣在那里与张呈溪对视，可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张呈溪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一个动作会给贺常不好的感觉，让她突然改变了主意。
她们就这样互相对视了好长时间，直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提醒她们:“两个人磨磨唧唧的，都要上课了，还搁这王八看绿豆呢。”
说话的人是顾时悟。
两人都被她吓到了，同时往她望去却发现顾时悟的表情十分严肃。她把手放在她们二人背的书包上，又轻轻推了一下，小声说道:“赶紧走吧，你妈在后头看着呢。”
她说的“你妈”指的是贺常的妈妈孙梅。
贺常脸色突然变得煞白，下意识地就想回头看一眼，却被顾时悟制止:“我刚把她支走了，你俩也赶紧走啊。”
贺常眼神惊恐:“她听到了吗？”
顾时悟沉声说道:“十有八九是听到了，我见她脸色也不太好。”
贺常顿时把所有恋爱的想法都抛到脑后了。
她怎么就忘了考虑家人的看法呢！
顾时悟见她还不动，带着呵斥地说道:“还不走？”
贺常被她的语气吓到了，脚不自觉地往前走了几步。走完，她又回头看了张呈溪一眼，然后就向学校走去了。
张呈溪觉得这时候追上去并不妥当，她担心地看了会贺常的背影，又转头看着顾时悟:“孙阿姨真的听到了？”
顾时悟头往后一仰:“我说的话能有假？”
张呈溪下意识点了点头，又望着她后知后觉地问道:“不是，你怎么会在这？”
“来看个热闹呗。”顾时悟有些嫌弃地瘪了瘪嘴，“没想到我这难得的兴致也被人坏了。”
张呈溪叹了口气:“这下怎么办呢？我刚瞧贺常的表情，她似乎是想和我发展这段感情的。不过，如果孙阿姨不同意，她应该也不会再见我了吧。”
顾时悟看她表情好像并没有多失落，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你好像料到了这种结果？”
“其实我还想过更糟的呢。”张呈溪苦笑道:“连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都想过呢。”
顾时悟沉思了一会儿竟然说道:“那可能不是很糟。毕竟对于你们人而言，最糟的应该是阴阳两隔吧。”
张呈溪早就习惯了她把“人”和自己分开的说话方式，只是她依旧被顾时悟说的话吓到了:“不是，这话它不能乱说吧！”
“可事实如此啊。”顾时悟摊了摊手。
张呈溪不想和她聊这种不吉利的话题，而且她上学真的快迟到了。
顾时悟看出来她着急离开，叹了口气:“其实我一直觉得，做一件事只要想过它最糟糕的结局，就可以自如的应对其中各种突发情况了。”
张呈溪并不认同她这句话，因为无论什么事，最坏的结局都是造成某个人或是某些人的死亡。可是人活着的结局也是死亡，没有谁会长生不死的，这不代表他们就能平静地面对生活中的每一件事。
“还有啊，在要求一个人去做某一件事之前，你应该告诉他的是这件事会带来的不好，而不是这件事会带来的好。就像我妈刚怀我弟的时候，经常会忽悠我说，弟弟以后可以陪你帮你，结果他到来之后我所拥有的东西就全部减半了，无论什么都要学会平分，而且我还得在他们上班时教我弟学习，不教还会挨骂，也是十分无语了。”
张呈溪愣了一下。顾时悟很少会提及自己的过去，但是她语气平静却像是在说着旁人的故事。
“昨天晚上贺常找我聊了一会儿，可我忘记告诉她，她想做的事可能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顾时悟笑道:“其实由你去告诉她也没差，而且会更好。那样的话，她怎么做就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了。”
张呈溪听她的话比平时听老师上课还认真，她也是不懂就问:“那我该跟她说些什么呢？”
“无非就是世俗的眼光，还有生儿育女那些事啦。哦，对了，你再不走上学就真的迟到了。”
“啊？啊！”
学校里能自由活动的时间除了课间就只有三餐的时候，不过贺常又故意躲着她了，这些时间里张呈溪竟一次也没能找到机会和她说上一句话。
这样看起来就像是昨天的自己啊。
张呈溪欲哭无泪地想。
那她只能趁着晚上放学的时候找贺常了，但是今天很不巧的轮到她值日。张呈溪眼睁睁地看着贺常快速从窗外跑过，连出声叫她的机会都错过了。
她紧紧地握住了扫帚，恨不得在班主任的注视下直接跑出去。都怪班主任无情，不允许学生之间交换值日时间！
等她和其他几个同学打扫完，班主任检查合格了，她才垂头丧气地背着书包往校外走去。
不过张呈溪没想到，贺常竟然还站在校门口等她。
“怎，怎么了？”张呈溪紧张得说话都磕巴起来了。
“……”贺常看着她没有说话。好一会儿后她又移开了视线，头也不回地向别墅区走去。
张呈溪见她看自己的眼神中似有怨气，心突然咯噔了一下。她连忙小跑着追了上去，又展开双臂拦在贺常面前，只是她身上宽大厚重的校服让她的动作看起来十分滑稽。
贺常咬着牙瞪了她一眼，又绕过她继续往前走去。
“等等，等等！贺常！”张呈溪见她不理自己，焦急地喊道：“你难道不是在等我吗？”
贺常攥着手停了下来。
“咱们现在把话说清楚好不好？”张呈溪绕到她身前，伸出手想去碰她的肩，发觉不太妥当后又黯然地把手缩了回来。她两只手搓了一下，像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又咽了咽口水，问道：“如果孙阿姨没看到，你打算对我说什么？”
“……可是她看到了。而且我也一定会告诉她的……之前我只是忘了。”贺常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我不可能瞒着家人的。”
一定得告诉的事是……
张呈溪盯着她的眼睛：“那，那么你之前想的是……愿意和我交往吗？”
“……”贺常没有否认，但是她也没有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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