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变化
不知是不是张呈溪动作太用力的缘故，贺常微微皱了皱眉，竟然醒了过来。
张呈溪原本还盯着她出神，没想到突然就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眸。
贺常刚醒还有些迷糊，她看着张呈溪眨了眨眼，迷茫地问道:“我，这是在哪儿啊？我们，安全了吗？”
张呈溪也眨了眨眼，下一秒便激动地抓住了贺常从被子里伸出来的手。
她笑着飞快地点了点头，抿了抿唇忍着泪水说道:“嗯，安全了安全了！这里是悟总的家，咱们被她救了！”
贺常听到“悟总”的时候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半晌她又确认似的再问了一遍:“真的安全了？”
张呈溪直点头:“嗯嗯！”
她这么肯定，贺常便没再问了。她移开目光看向别处，脸上的担心依然没有减少。
张呈溪觉得她还不相信自己的话，见她打量着这间房，误以为她是不知道这里是楚瑄琳她们的房间。
她赶紧笑着说道:“这里真的是悟总的家，只不过这里是楚瑄琳她们之前住的房间，所以你可能会觉得陌生。”
贺常知道她是误会自己的想法了，她用手撑着床坐了起来，淡淡地说道:“我知道这里是她的家。”
张呈溪见她要起来，赶紧从地上站了起来去扶她。但是她想起房间里没有鞋，又阻止了贺常起身，她道:“你不能不穿鞋啊，等我去给你找双鞋，你再下床？”
贺常动作一顿，她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轻轻地点了下头。
张呈溪便又帮她把被子盖好，又指了指她的腹部说道:“你现在怀着孩子，千万不要着凉了。”
“嗯。”
张呈溪靠在衣柜上，一边在心里想着楚瑄琳怎么还没上来，一边盯着贺常的腹部看，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那里鼓起的幅度，看着已经有五个月大了，已经不能打掉了……
可是这孩子的父亲昨天那样对待他的母亲，他出生后如果知道了这件事，又该怎么想呢？
贺常注意到她的眼神一直落在自己的腹部上，疑惑又担心地问道:“怎么了？是顾时悟说孩子有什么问题吗？”
张呈溪赶紧摇头，但是她也不知道孩子有没有问题，便实话实说道:“我也不知道，我还没有见过悟总呢。我只是在想，你这孩子出生之后，该怎么样处理他和杜舰泽的关系呢？”
贺常一愣，她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张呈溪看出了她的想法，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还是早考虑一点比较好。”
贺常沉默了，她没有反驳张呈溪的话，双手却紧紧地护住了自己的腹部。
张呈溪知道她这个动作意味着她不想失去这个孩子，温柔地说道:“不过，其实也不用这么早就考虑这些，等孩子出生了再想也不迟。”
贺常却摇了摇头，闷声说道:“不，这件事已经不用考虑了。”
张呈溪没想到她回答的这么果断，不解地歪了歪头:“……什么？”
“孩子，一定是归他的。”
这个“他”指的是杜舰泽，张呈溪知道贺常无权无势，要同他争孩子的抚养权很难，但是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贺常答得坚定，好像一点要争的想法都没有。
她道:“不要这么果断放弃嘛，法律都规定了孩子两岁前由母亲抚养，咱们还有近三年的时光可以用来备战，我也会帮你的！”
贺常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笑容，张呈溪也对着她笑了一下。
但是很快，贺常又把笑容收了起来，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谢谢你，但是真的不用了。我曾经答应过杜舰泽，要听他的话，和他结婚做一个称职的妻子，然后为他生一个孩子。如今看来，这个妻子是做不成了，但是孩子，我必须留给他。”
张呈溪被贺常的话惊得瞠目结舌:“什么？就因为你答应了他这个？”
她生气地左右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愤怒地说道:“这不就是那些说了也没屁用的结婚誓言吗？！杜舰泽难道就没有说过要一生一世对你好的话？他难道做到了？！”
贺常摇着头没有说话。
张呈溪咬着牙指了指外面:“那他都没有做到，你又何必坚持呢？！”
贺常苦笑了一下，她劝张呈溪“别生气”，然后解释道:“我知道他没有履行自己的承诺，但是我不能。因为，这其实是一命换一命的事情，并不只是随口一说的一句誓言。”
一命换一命？
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张呈溪听到“命”这个字的时候，总是会格外冷静一些。
她疑惑地问道:“一命换一命？你们之间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贺常沉默了一会儿才微微点了点头。
“什么事？”
贺常犹豫了一下，张呈溪却到她身前，紧张地握紧了她的手。
张呈溪眼神坚定:“发生了什么事？说出来，我会帮你！”
她弯着腰，两人的脑袋贴的即近，贺常已经可以从她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模样。
她的面容憔悴，表情诧异，眼神浑浊又没有光……
这样一个人怎么值得张呈溪来相助呢？
但是贺常却舍不得把自己从她的眼睛里抽离，她只是稍微偏过了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两只手，没头没脑地说道:“你知道吗，我其实特别憎恨我自己。我是这么的无能，什么都做不到。”
张呈溪想要反驳她，却被她用眼神制止了。
贺常拉了拉她的手，轻声说道:“请你听我说完，好吗？”
她的语气近乎恳求，张呈溪心软怎么可能不答应。
“……好吧。”
贺常冲她一笑，然后便接着自己没说完的话说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妈为了养活我四处奔波。我爸去了外地，逢年过节都很少回家，我妈则带着我到别人家里讨生活。遇到的第一位贵人，是池湘清她的母亲，池涟。”
“池女士是高知，她靠着自己拥有了百万身价，但是她感情不顺，被骗财骗心，最后只能自己带着女儿生活。她把所有人都视作她的仇人，包括我妈还有我，甚至还有她的亲女儿。”
贺常仰着头深吸了一口气:“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日子不好过，但是那时有我妈保护我，日子过得也不算太难。”
她又对着张呈溪笑了一下，似乎在告诉她“你不用因为我的这段经历而同情我”。
“我妈是严格遵守池女士的规定，打理她的房子，照顾她的女儿。可是即使是这么小心翼翼，那个女人也不肯放过我妈。”
贺常的眼神一下变得又狠又害怕:“因为她女儿的作业什么的都是我妈在辅导，所以只要池湘清成绩有一点下滑，她就会打池湘清，而且还会责怪我妈。连带着我，也会被她冠上带坏池湘清的罪名。”
张呈溪是头一次听她说起自己的从前，一时不知该怎么做，无论是安慰她还是替她骂池涟两句，好像都没有什么意义。
张呈溪只能是握紧了贺常的手，担心的看着她，又用眼神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贺常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暖意，她哽咽了一下才小声说道:“其实，池涟死的时候，我真的还挺高兴的……”
她话音刚落，又猛地抓紧了张呈溪的手。
张呈溪一惊:“怎、怎么了？”
贺常小心翼翼地瞥了她一眼:“你、你会不会觉得我……”
张呈溪了解她内心的顾虑，她温柔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也恨安娴恨到想亲手杀了她，你的想法与我的相比真不算什么。”
贺常听到“想亲手杀了她”的时候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她下意识说道:“杀人是犯法的，你不能杀人！”
张呈溪耸了耸肩，有些敷衍地笑道:“我当然知道了，我不会做那种事的。”
贺常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她担心地揉了揉张呈溪的手，说道:“呈溪，这世上战胜困难的方法有很多，你不用选择最危险最决绝的那一种。”
张呈溪刚想回答她，门口却传来了顾时悟的声音:“不然像你一样忍下去？”
房里的两人一齐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个身着赤色华服，披着长发的女人正靠着门框，歪着头冷眼看着她们。
见她们都注意到了自己，顾时悟双手环胸地走了进来。
她微皱着眉，脸上虽是笑着的，赤色的眼瞳里却毫无笑意。
张呈溪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她心情有些激动，想要和她打声招呼，但是顾时悟这样的表情……
张呈溪还是闭着嘴没敢说话。
顾时悟盯着两个人紧握的双手看了半天，她撇了撇嘴，冷漠地说道:“我不是有意打扰两位的谈话，只是想提醒你们，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
张呈溪疑惑地“啊”了一声。
顾时悟挑了挑眉，压低了声音对贺常说道:“你还没离婚呢，怎么这么快就忘了你之前担心的事呢？”
贺常之前担心的事是……
“被杜舰泽误会吗？我已经不在乎了。”
张呈溪还在思考，贺常就已经回答了顾时悟的话。
她这话说的直接果断，张呈溪十分惊喜地点了点头。
但是不知怎么的，她的手却有自己的意识一般，从贺常的手里抽了回来。
张呈溪还被这一抽整得一踉跄，后脑勺都撞到了她身后衣柜上。
她“哎呀”叫了一声，一边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一边喊道:“悟总你这是干嘛？！”
她很确认这个抽手并不是她自己的行动，那么在场的人里能控制他人行动的就只有顾时悟了。
顾时悟冷冷地笑了一声，她昂着头直勾勾地盯着贺常的眼睛，话却是对着张呈溪说的:“疼吗？疼也不能把你疼醒！”
张呈溪疑惑:“哈啊？什么啊？我不是已经醒了吗？”
顾时悟不屑一笑:“那你难道没有发现贺常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嗯？什么？”
顾时悟眼神一暗，嫌弃地骂道:“废物，这都看不出来？你眼前的这个人，她不是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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