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apter28
周闻盛倒是没想到孟禾会这么回答,他走下最后几阶楼梯,笑了两声:“周耒这小子,有什么事情总爱自己扛,也不愿意跟我们做父母的多说,你跟他在一起,多劝劝他。今天想着凑空儿,一起热热闹闹吃个饭,临时喊你们回来,你不要见怪。”
孟禾平复了心境:“没有的,叔叔。”
周耒无声地跟周闻盛对视一眼,虽然他跟父亲并不过于亲近,但是脾气秉性却了解得很——他这是初次见面,想试试孟禾的性子,好在孟禾应付自如。
他如是想着,不知不觉已将天平偏向孟禾那边。
“好了好了,都别傻站着了,快一起去吃饭吧。”姚芸拉过孟禾的手往餐厅走。
看着姚芸和孟禾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周闻盛对周耒说道:“不错,是个有傲气的孩子,小小年纪能做到这样,实属难得。”
“这也不是您见面第一句就这么直接的理由,不过是孟禾性子好,不跟您计较,再有下回,我得替她说两句。”周耒回道。
“就这么宝贝?”周闻盛被噎了一道。
周耒目光定定:“真心喜欢。”
“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我不会干预。既然是你看重的人,我和你妈自然也看重。但你要时时刻刻把舟和放在心里,担起自己该担的责任,儿女情长要往后头排,知道吗?”
“记下了。”
落了座,桌上整整十二道菜,六荤四素、一份汤、一份小点。孟禾看着这阵势,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周闻盛坐在主位上说:“提前问了周耒,说是你爱吃酸甜口儿,交代厨房做了点拿手的,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尝尝这个,这道菜是周耒怎么都吃不腻的,打小儿就爱吃这个,”姚芸夹了一块清蒸鱼到孟禾碗里,“下回来不用带东西,家里什么都不缺,只管回来吃饭就行。”
两人一句接一句,不等孟禾说话,周闻盛又开口:“回来还准备东西了?”
孟禾答道:“看到有条丝巾挺漂亮,就给阿姨带过来了。不知道您喜好,选了点儿信阳毛尖和太平猴魁。”
“这两样儿是我最爱的茶,你有心了,”周闻盛和姚芸相视一笑,又转向周耒,“不着家都不论,空手回来,让孟禾准备东西,你也好意思。”
周耒无辜躺枪:“上回回来还给您跟妈带了冬虫夏草和燕窝。”
“是吗?”周闻盛夹了块红烧小排到姚芸碗里,“我怎么不记得。”
周耒点点头:“您贵人多忘事。”
姚芸瞪周闻盛一眼,却是含着笑的:“甭听你爸跟你瞎说,张嫂每回给我炖的燕窝,他总要来蹭两口,能忘了?”
孟禾正低头吃鱼,没忍住咧嘴笑了,没想到周父看起来严肃,实则是小孩儿心性。
餐巾纸在周耒手边,他看孟禾一眼,顺手抽了一张递给她。
“谢谢。”孟禾用纸巾挡着嘴巴,将鱼刺吐到了骨碟里。
——
一顿饭吃得轻松融洽,周耒要开车,所以没有喝酒,倒是孟禾和两位长辈小酌了一杯。
孟禾酒量差,又喝得有些急,从周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些脚底打飘,却仍强打着十二分精神,害怕自己在周父周母前失态。直到上了车,她才紧紧闭上了眼睛:“现在开始地球毁灭了都别喊我,我要睡他个天昏地暗。”
周耒忍俊不禁,倾过身替她系上了安全带。
——
夜里,路上的车比白日里少了许多。三环上,一路畅通无阻。
孟禾缓了缓,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到哪儿了?”
“不是说要睡他个天昏地暗?”
孟禾义正言辞地狡辩:“你不懂,这是一种夸张修辞,我只是假装喝醉了,看看你会不会趁人之危对我动手动脚。”
周耒满脸忧愁:“那么两杯就醉了,我很担心孟小姐的个人安危。”
“那么两杯?我喝了挺多的好吧。”
“25的平方是多少?”
孟禾被他气着了:“周耒,我最讨厌数学。”
“24的平方是多少?”
“五百七十六,”孟禾愤愤不平地说,“我又不傻。”
“不错,看样子神智还清醒,”周耒给予肯定,又跟了一句,“今儿开心吗?”
“开心啊。”孟禾回答得不假思索。
“开心就好,刚见面的时候我爸说的话,我代他向你道歉。”
“没事儿的,周耒,真的,我完全能理解。所以我压根儿都没往心里去,你也别在意。”
“你往没往心里去是一回事,我的做法是另一回事。我很喜欢你,他们也一样。”
孟禾突然觉得心里堵堵的,想落泪:“周耒,看得出来,你的童年生活一定很幸福。”
说完,她扭头看向窗外,夜色如织。
“好羡慕你有一个这样的家庭。”孟禾喃喃道。
“以后这不是我家,是咱们家。”
“周耒,你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孟禾突然问他。
“记得,你跟姜晚认识那天,我送你回家。”
“不是的”,孟禾摇摇头,眼睛亮亮的,“在那之前我就见过你。”
周耒倒不知道了:“什么时候?”
“好像是一个什么人才交流会,具体名字我想不起来了。当时章寄妍拉我一起去凑热闹,我坐在前排,你隔了个空位,就坐在我旁边不远的地方。”
周耒回想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当时刚回国,去看了一眼就回西边儿家里了。”
“啧,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
已经到了家门口,车子停下来,孟禾推开副驾驶的门下了车:“要是你当时多待一会儿,或者眼神好一点儿,说不定咱们还能更早认识。”
周耒把钥匙给了佣人:“我记得当时我看了你的,不过灯光太暗了,没看清。”
“那我怎么就能看清你呢?还记得这么牢。”
周耒思考了两秒:“可能因为你不近视吧。”
进了屋里,孟禾突然想起来自己今天是买了吃的的。
客厅里,她拆得乱七八糟的包装盒已经被整整齐齐地收在一旁。孟禾跑去桌子跟前取了甜点,冲周耒晃了晃:“本来还想等你晚上回来一起尝尝的,现在只能明天再吃了。”
“这什么味儿的?”周耒指指她手里的蛋糕盒子。
孟禾低头看看包装盒:“抹茶啊,你不是吃不来甜的嘛,我就选了个不腻的。不过我之前没吃过这家,也不知道好不好”
没等孟禾说完,周耒微弯着腰在她唇上吮了一下:“这个呢,什么味儿的?”
“光天化日耍流氓!”孟禾义愤填膺。
“天早黑了,姑娘。”说完,周耒双手环上她的腰,整个人覆了上去。
最近一直忙着工作,两人有阵子没有温存了。不知道是不是残余的酒精作祟,孟禾一瞬间便觉得身上酥酥麻麻的,手上的蛋糕也一个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我的蛋糕”孟禾含糊不清地说道。
“明儿给你补个新的。”周耒吻得更急切。
——
结束时,夜已深了。孟禾被周耒拥在怀里,已经困得几近神志不清。
“周老师,学生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儿?”
“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演讲比赛快到了,稿子我写了个七七八八,想让你帮我看看,提提意见。”
“成,明儿回来了帮你看看。”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周耒被凶得莫名其妙,揉揉怀里人的发顶:“我又惹着你了?”
“你就是在这事儿上开心了才对我百依百顺的。”孟禾闭着眼睛戳戳他的胸膛。
“我想想,我什么事儿没依着你?”周耒作思考状,“刚刚你想在下面,我没同意?”
“你怎么这么没羞没臊的”,孟禾说着,又往他怀里钻了钻:“你就贪图我的美貌吧,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你周耒也别想例外。”
“本来就没想着要例外。”
“周耒,我快开学了。”
“我知道。”
“等到开学了,就不能天天跟你一起上班下班、一起吃饭、一起出去玩儿了。”
周耒捏捏她的手:“一有空我们就见面,好不好?”
“那我们说好了,如果我放假了,我就立马飞来北京找你,如果赶上你有时间,你也要多来看我”孟禾今天是真累了,说着说着,就这么睡了过去。
周耒侧头在孟禾眼睛上轻轻吻了一下,又帮她把被角往上拉了拉。
他从前是个对距离没什么太大概念的人,汽车、飞机、轮渡,这个世界的交通方式已经太过便捷,仔细想想,环球一圈也要不了多少时间。可此时此刻,周耒生平第一次觉得,重庆到北京居然有这么远。
下半年的行程安排得很满,周耒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挪出十一月中旬的时间给孟禾过生日,一时也有些排斥自己的工作。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这话绝对是颠扑不破的真理——欲壑难填,人只有在没有念想的时候,才能放手去做任何想做的事。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孟禾。
从今往后的路,他都得尽自己所能,稳稳地牵着她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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