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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人世沉浮


亳州①,别称嵇方、谯城,隶属安徽省,国家历史文化名城,自古人才辈出,先秦庄子、三国曹操、华佗等皆出于此。

  全球最大的中药材集散中心和价格形成中心,是安徽省域交汇中心城市之一、长三角经济圈直接辐射区,享有“药都”的美誉。

  西与河南省接壤,南与阜阳市毗连,东与淮北市、蚌埠市相倚,东南与淮南市为邻。九府之通衢,中州锁匙。

  亳州学院、笃行楼一间教室里。伍孚阳端坐在课桌前温习课本。

  “池塘里水满了雨也停了,

  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你舅(泥鳅)。

  天天我等着你等着你捉你舅,

  小崽子好不好,

  咱们去捉你舅......”

  伴随着嘹亮的歌声,郑雷嘴里叼了跟翠绿色的草茎流里流气的走了进来。

  歌声未歇,一巴掌拍在伍孚阳的肩膀上,下手没轻没重的,力道大的出奇。嘴里吆喝道:“哟!都快毕业了,还这么认真呢?”

  伍孚阳正看的入神,猝不及防的被他一巴掌拍的心惊肉跳,定性良久才回过神来,忍不住怒斥道:“你妹的,吓老子一跳,诈尸呢!”

  郑雷是伍孚阳的同学兼发小,性格外向,活泼好动,虽然不在怎么爱学习,但人很聪明,成绩一直处于中不溜,上下发展的空间都很大。属于那种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的行列。

  两人家离得不远,平时放学都是一道回去。他俩在初中的时候就曾分在一个班,没想到兜兜转转的到了大学又聚在了一间教室。

  郑雷嘿嘿一笑,道:“你猜我早上看见谁了?”

  伍孚阳白了他一眼,说:“我又不是神仙,你看见谁,我怎么知道!”

  “我看见肖雪了。”郑雷谝不得地说道:“她现在越来越漂亮了,啧啧!肌若凝脂、吹弹可破,那脸蛋,那身材,啧啧啧.......标准的祸国殃民啊!”

  “哦!”伍孚阳听到这个名字,心就不由得觉得隐隐刺痛,情绪随之一落千丈。

  伍孚阳的爸爸伍龙和肖雪的爸爸肖峰在一条街上做生意,都是经营建材,只不过品类不同。

  一个经营水暖,一个代理灯饰。经常在一起做促销、搞活动,所以两家人交往也比较密切。

  伍孚阳自幼和肖雪一起玩耍,青梅竹马,感情笃厚。

  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五年前,伍孚阳的爸爸一时大意,不小心入了职业骗子设的局,被骗了200多万。由于资金链断裂,银行和小额贷款公司也提前抽贷。

  伍龙为了还债,只好变卖房产货物。

  眼看着多年的辛苦打拼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再加上长年累月的操劳,伍龙一气之下病倒了,从此药石不断,生意也江河日下、一蹶不振。

  与之相反,肖峰稳健经营,经过多年积累,在亳州市发展的经销商大大小小百十余家。再加上近年来政府吹响了脱贫攻坚、全民奔小康的号角,在党的政策扶持引导下,生意越来越好。

  肖峰于三年前大笔一挥,在省城合肥投资办了个厂,举家迁离。

  伍孚阳与肖雪虽然早已暗生情愫,却阻挡不了命运之轮,无情的碾压。

  由于两家人的家境差距越来越大,伍孚阳心里自卑。

  就这样,两人在伍孚阳有意无意的疏远下,逐渐的断了联系。

  “她身边还跟了个男的,瞧他的穿着打扮,八成是个富二代,有钱的公子哥。”郑雷的破嘴像是打开了阀门,喋喋不休的在伍孚阳的耳边道:“哦,对了。他还向我打听你的消息,问你过的好不好。”

  “够了!”伍孚阳心烦意乱的大声说道:“你他妈有完没完,老子不想知道她的消息,闭上你的鸟嘴!”

  旁边的同学三三两两的接头说笑,突然被这声音吸引,都纷纷投来惊诧的目光。

  伍孚阳一愣,旋即一言不发收拾好书本,起身离去。

  只听见身后传来窃窃的声音:“天哪!想不到我(伍)公子居然会骂人!”

  因为去年底不知何时从何处传入武汉的新型肺炎爆发,蔓延至全国。在政府的领导下,全国人民都居家隔离。清明的时候,伍孚阳也没有回家给母亲扫墓。

  上午被郑雷一闹,伍孚阳的心情很糟糕。所以下午,伍孚阳没有去教室。

  他花了十四块钱坐车回到利辛老家,回到这个生命初始的地方,给母亲扫墓。

  伍孚阳的母亲去世的很早,在他五岁的时候,因生弟弟伍孚明的时候落下了月子病。这种病以前很难治,很容易复发。

  那时候全国还很贫穷,小县城、农村卫生条件都很差。伍妈妈断断续续的治了两年,耗干了家底。最终还是与世长辞、撒手人寰。

  那时候他只有七岁、弟弟伍孚明还未满三周,在襁褓中嗷嗷待哺。

  母亲去世后,父亲就把他和弟弟分别寄养在五爹和四爹家里,只身外出打工,挣钱养家。

  小时候,伍孚阳少不更事,在妈妈的葬礼上并未曾落下一滴眼泪。只是站在墙角默默地看着爸爸和外婆家一些人在恸哭。

  直到后来才渐渐知道歌谣里面唱的那句“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离开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的意思。

  可惜,他从母亲去世以后,已经逐渐的尝遍了世间的人情冷暖,已经逐渐的学会了坚强。

  毕竟,草是不会哭泣的。

  只有在某个不知名的夜晚,他实在忍受不了委屈,没人怀抱,没人倾诉。他才会忍不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躲在被窝里偷偷哭泣。

  他模糊的记得,妈妈身材瘦小、背后扎着齐腰的辫子,皮肤有点黑。但很爱干净,伍孚阳挨打的时候,妈妈会护着她。

  仔细算算,曾经那个护着他的人已经离开十二年了。

  伍孚阳跪在妈妈坟前,自言自语道:“妈妈,您在那边过的还好吗?有没有想我,有没有想爸爸和弟弟。爸爸现在老了,身体也不好,前些日子,他去医院筛查出癌症,弟弟也不听话,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当顶梁柱了,我该怎么办?

  佛说人世间有三苦: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我从小努力刻苦学习,明明考上了想要读的学校,却不能上;我明明很喜欢她,却不能追求。原来我以为长大了,我就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但现实不是这样的。现在我和爸爸还有弟弟窝在廉住房里,靠政府救济。人世间为什么有那么多的苦难,还是我上辈子欠了什么,我好累!我好想找一个人说说话!妈妈,您能听的见我和你说话吗?”

  伍孚阳跪了很久,怔怔的烧完纸钱,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来。

  “妈妈,我该回去了!”伍孚阳磕完头,站起身子,伸手抚摸着有些残缺的墓碑,忽然觉得手指一痛,殷红色的鲜血顺着墓碑流淌在地上,浸入土中。

  伍孚阳慌忙缩回手,将手指放在嘴中吸吮一会,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墓碑上的名字,轻声道:“有空我再回来看您!”

  伍孚阳说完,拨开及腰深的野草,转身离去,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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