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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参玄悟道


时间不知不觉一天天悄悄流逝,一晃眼就过去了两三个月。

  春归风暖,冰雪消融。

  戎承瑾在蔺然松的精心栽培下,不出月余,便渐渐地掌握了烹饪的技能,烧得一手好菜。

  妙华岩位于武当山逍遥峰山腰间,平日里人迹罕至,很少有人来此。戎承瑾每日除了一日三餐给蔺然松做做饭,剩下大把时间。

  闲暇无事,戎承瑾便携着《玄机直讲》找个在逍遥峰找个幽静的所在参悟。

  “嘿”!

  正看得起劲,突然从背后响起一个声音。

  戎承瑾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忙回头看时,只见一个华服少年从山石后跳了出来。年纪莫约十七八岁,相貌甚是俊美。

  “你在干嘛呢?”

  那少年问。

  “你是何人?”

  那少年十指重叠,向戎承瑾揖了一揖,道:“小生姓王,名守仁,字伯安,别号阳明。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戎承瑾虽然也读过几年书,但却并无表字,更没有什么别号。听他说起话来文绉绉、酸溜溜的,心里就已经有三分不喜欢。又看他一身装束,不像是武当弟子,不由得心生警惕。冷冷地回应道:“无可奉告!”

  王守仁碰了个钉子,便觉得兴趣有些索然。好在他生性洒脱,是见过世面的,不以为忤。盯着戎承瑾手中的书本,又问:“阁下在看什么书?”

  戎承瑾心神一凛,忙把《玄机直讲》纳入怀中,回道:“道家典籍。”

  “哈!原来你在这里参玄悟道!”王守仁的好奇心好像瞬间又被点燃了,言语殷勤地说:“刚巧我日前读《皇庭经》其中有些地方不甚明白,路过襄阳时,听闻武当山是天下道统,所以便乘兴上山游览。今日既然有幸相遇,倒要讨教一番!”

  “黄庭内人服锦衣,紫华飞裙云气罗。丹青绿条翠灵柯。七莛玉籥(yue古同钥,钥匙。我也不认识,查的。)闭两扉,重扇金关密枢机。玄泉幽阙高崔嵬,三田之中精气微。娇女窈窕翳霄晖,重堂焕焕扬八威。天庭地关列斧斤,灵台盘固永不衰。”

  王守仁说来张口就来,也不征求一下戎承瑾的意见,咏完问道:“这里说的锦衣是什么?飞裙是什么?丹青绿条翠灵柯,七莛玉籥闭两扉,是什么?这段话是什么意思?”

  戎承瑾双眼一翻,道:“不知道!”

  “那,中池内神服赤珠,丹锦云袍带虎符。横津三寸灵所居,隐芝翳郁自相扶。作何解释?”

  “不知道!”

  “琼室之中八素集,泥丸夫人当中立。长谷玄乡绕郊邑,六龙散飞难分别。长生至慎房中急,何为…….”王守仁继续考究道。

  戎承瑾虽然隐隐听了像是内功修习之法,但这些典籍他从未曾涉猎,心里虽然佩服他博闻强记,但心里对陌生人的提防,早已根深蒂固。王守仁话未说完,便被一口打断:“不知道!”

  王守仁又上上下下的拎着戎承瑾仔细的打量一番,疑惑道:“你不是道士吗,怎么一问三不知?”

  戎承瑾闻言,面有寒色,不愿再与他纠缠,转身欲走时,忽见蔺然松大半个身子湮没着阴影里,正遥遥的向这边望。心念一转,索性矮身盘膝坐下,静观其变。

  王守仁又问:“你这是在干嘛呢?”

  “静坐。”

  王守仁又问:“有何妙用?”

  “静心,练功。”

  “这个怎么练?”

  “气沉丹田,内视肺腑。”

  “有趣!”王守仁听完,兴致盎然找了一块大石头爬了上去,盘膝坐好。

  “我也试试!”

  时间悄然流逝,两人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不知不觉间,天上已是繁星点点,早春时节,寒气尚未完全消退。晚风吹来,清冷凛冽。

  王守仁渐渐觉得身上有些凉,强打精神参了这么久,坐的屁股生疼。缴械道:“嗨!小道士,你不冷吗?”

  戎承瑾不答。

  王守仁又问:“你不饿吗?”

  戎承瑾只是不理。

  王守仁感觉自己实在是耗不过戎承瑾了,揉着早已麻木不仁的两条腿,哆哆嗦嗦地下了地,摇摇晃晃的走到戎承瑾面前,招惹道:“嗨!你睡着了吗?”

  戎承瑾睁开眼睛,冷冷地看了王守仁一眼,开口道:“阁下请自重!”

  王守仁捂着肚子调侃道:“自重现在是不能够的,我来武当爬了十余里的山路,又陪你坐了半天,如今饿的前胸贴后背,腹中早已空空如也。咱们先吃些东西,再谈‘轻重’的话题。”

  戎承瑾尚未搭话,只听蔺然松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尊驾既求斋饭,何不陋舍一见,贫道早已奉好吃食,足慰饥肠。”

  王守仁听了,满心欢喜,连声应道:“甚好,甚好!”

  说完撇下戎承瑾转身便走。

  “承瑾,你也回来吧?”

  “是。”戎承瑾答应一声,起身尾随在王守仁身后,回到庵里。

  王守仁走到殿前,与老道士见了个晚辈礼,道:“恭敬不如从命,多谢道长赐斋!”

  蔺然松道:“听口音,公子并非本地人士。”

  王守仁答道:“我乃京城人士,鄙姓王,祖籍余姚,现任兵部武选司主事。”

  蔺然松肃然道:“原来是王大人,失敬失敬。寒舍简陋,招待不周,多有怠慢!”

  王守仁不以为意,翩然一笑道:“道长出世之人,此言差异。五谷充饥,茅店御寒,何来怠慢一说。”

  蔺然松闻言哈哈一笑道:“大人高见,贫道受教了!”说完,摆个姿势,道:“请上座!”

  王守仁饿的两眼发昏,望见桌子上摆的食物,两眼放光,当下也不客气。拉开椅子坐下,端起碗筷,对两人说了个“请”字,说完,夹起几颗时蔬,就着米饭往嘴里一阵扒拉。

  稍顷饭饱,蔺然松又安排戎承瑾奉茶。

  蔺然松放下心中的猜忌,两人秉烛长坐,讲经论道。

  直到翌日,武当山弟子领着一个满头大汗的仆人找上门来,抹着眼泪道:“少爷,你可急死小的了。小的到处找你不见,再找不到,寻死的心都有了!”

  “找我作甚?没看见我在此处与真人探讨人生哲理吗?”

  仆人闻言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询问:“少爷,您……您没有劝人还俗吧?”

  原来王大人虽然身在红尘,却胸怀鸿鹄之志,一心想要做圣贤。

  为了做圣贤,王守仁曾经连功名都不屑一顾,变成了崇拜朱熹的狂热份子,忠实信徒。

  “格物穷理!”四个字从此镌刻在王守仁的脑海中。

  为了“格物”,王守仁怀着成为圣贤的热忱,待在自家花园的园子里,看着一枝竹子跟前,不顾风吹雨淋,不吃不喝守了几天几夜,直到染了风寒(得了重感冒),倒在病榻上。

  病好之后,王大人还没消停几天。又迷上了佛经道书,向更深奥的层次发展,大有愈演愈烈,不达目的死不罢休的架势。

  不久之后,他到杭州,在一所寺庙里,他见到了一位禅师。

  据说这位禅师精通佛法,修为甚深,而且已经勘破生死,看破红尘,是各方和尚敬仰的高僧。

  王守仁拜见了禅师,希望禅师能够帮他醍醐灌顶,指点迷津。不想两人谈了半天,王大人有些失望。他觉得这位高僧似乎没有什么特别。聊来聊去,都是一些他早已熟知的佛经禅理。

  王大人慢慢的失去了兴趣,禅师也渐渐无言,双方似乎陷入了沉默。

  在漫长的静谧之中,王大人突然有了一个念头。他开口发问,打破了沉寂。

  “有家吗?”

  禅师睁开了眼睛,答:“有。”

  “家中尚有何人?”

  “母亲尚在。”

  “你想她吗?”王大人追问道。

  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即刻的回应,空荡荡的庙堂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了窗外呼啸的风声。

  良久之后,一声感叹终于响起:“怎能不想啊!”禅师说完,缓缓地低下了头,在他看来,自己的这个回答似乎并不符合出家人的身份。

  王守仁站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个惭愧的僧人,严肃地说道:“想念自己的母亲,没有什么好羞愧的,此乃人之天性!”

  禅师没有回应,默默地流下了眼泪。忽然向王大人庄重地行礼,起身离去。

  当天,他收拾好行囊,舍弃禅师的身份,还俗回家去探望自己的母亲。

  寺庙的住持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上门求佛的人竟然把自家的得道高僧给策反了。要让他再待上几天,只怕自己这里就要关门大吉,便连忙把王大人请出了寺庙。

  老爷子王华得知这个消息,终于和夫子门达成共识,如果再不管这个小子,将来全家都要败在他的手里。经过仔细考虑,老爷子决定给王守仁谈了一门亲事。他认为,只要这小子结了婚,又老婆管着,就不会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了。

  王华是状元出身,还曾经给皇帝当过讲师,位高权重。王守仁虽然喜欢闹事,但是小伙子英姿俊美,所以王家要结亲的消息传出后,立刻便被人踩破了门槛,很多人家挤破头来应征。挑来挑去,最终花落江西布政参议诸养和家,诸王两家是表亲,这位诸小姐算是阳明先生的表妹。

  王华叫来刚满十七岁的王守仁,告诉他马上收拾好行李,去江西迎亲。于是王守仁领着一支迎亲的队伍,逶迤南下。没成想途径十堰时,王大人不知怎地突然又消失不见,连招呼都不跟下人打一声。

  仆人提醒道:“迎亲的日子还有两天就要到了,少爷断不可再任性妄为,老爷若是知道了,非扒了小的的皮不可!”

  王守仁这才想起,此次来洪都(南昌)是来迎娶诸小姐的。

  既然王大人又人生大事在身,蔺然松也不便多留,便委婉地下了逐客令。于是王守仁便和他告了辞,起身下山。

  无论如何,王大人还是成功的结了婚,讨了老婆成了家,他的逸事被仆人和老丈人家的下人在一起厮混时,不小心说漏了嘴。由此传遍了洪都,大家都认为他是个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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