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讨嫌
第二天早起，屋子里果然没有了齐乐伊的身影。
史之荇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人话多，可以说一天不带重样的，虽然大部分时间觉得他很吵，但总好比现在这样冷冷清清的。不过，他实在没什么用，饭量还不小，养着这么一个闲人史之荇逐渐觉得吃力，走了也好。
中午给爷爷送饭时，他也颇有些不习惯，“那个话很多的小子呢？又跑哪里偷懒去了？”
“估摸着是家里人找来了，他今早离开了。”
史茂彦也愣了一会儿，笑着说，“走了好，走了好啊，不必连累你了。”
吃过饭食，天忽然下起了大雨，史之荇庆幸前几天把所有的秧苗都种好了，这会儿可以在家悠闲地剥豆子、听雨声。
刚剥了没几颗，乌泱泱的一大群人涌了进来。
二叔和三叔一大家子的人都来了。
现在是农忙时节，天气好的时候，大家都忙着地里的活计，反倒是下雨天得了空闲。
“之荇啊，你在家啊，正好，我们找你爷爷有事，你一起过来吧。”二叔史修松说道。
史之荇只好放下手里的豆子，走在前头，“爷爷，二叔三叔来看您了~”
史爷爷看着这一大家子人，也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日子啊，怎么大家伙都来了？”
史修松朝自家婆娘使了个眼色，她便扬着笑脸走上前去，状似亲热地握住史之荇的手，“之荇啊，前阵子听说你给自己找了个上门女婿？人在哪呢，也不叫出来给我们大家伙看看？”
三叔家的大女儿史玉菱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听人说是个丰神俊朗的人物，不喊出来让大家见识见识吗？”
史玉菱对史之荇抱着莫名的敌意，两人随时堂姐妹中年龄最相近的，但关系确实最不好的。
史之荇也知道，“丰神俊朗”是她的嘲讽，毕竟，她也听过别人描述齐乐伊，说什么的都有，什么“小白脸”、“吃软饭”，“男生女相”之类的，但就是没有说好话的。
所以她说这话，单纯是为了挤兑史之荇。
史之荇不理她，“二婶，有这种事我哪能不亲自跟你们说呢，别听外面那群长舌妇瞎传。”
对此，史修松又说，“既如此，我们合该想想大哥子嗣的事了。”
三叔史修林立马接上，“是啊爹，大哥离家这么多年毫无音讯，多半是遇到不测了，之荇的年纪又大了，我们作为兄弟的，合该为之荇的未来做个打算了。我们家这口子村里有个后生，二十有一了，是个老实本分的庄稼汉，因着守孝，至今尚未婚配，我瞧着与之荇合适，您看”
史茂彦面露喜色，但知道孙女自己主意大，“这个人到底怎么样，还是要好好考察一番。之衡啊，你有空去那边的村子转转，作为长兄，你要为妹妹的事情多上上心。”
史之衡是二叔史修松的儿子，也是老史家的长子，为人敦厚，忙不迭应下，“好嘞爷爷，我这些日子便去打探打探。”
史之荇却觉得奇怪，二叔三叔因为水田的事情，这些年没少来找她麻烦，这回能有这么好心？
果不其然，三叔史修林又说道，“爹，以后之荇是要嫁人的，那我大哥家岂不是就绝户了！我想着，不然把我家之闻过继给大哥吧，也给他留个后。”
才三岁的史之闻什么也不懂，正在娘亲怀里吮手指玩。
史茂彦还没说什么，史之荇立马出声反对，“不劳三叔费心了！我爹还没死！兴许在外头生了儿子，马上带回来了呢。”
史修林恨恨看了她一眼，故作惋惜道，“你这孩子也真是死脑筋，你爹就算真如你所说，带着儿子回来了，这个家也没有你的份了，你操的什么心呐！”
“那也是我家的家事，等到那时再说，三叔您还是先好好替玉菱准备嫁妆吧！”
史修林生了五个孩子，史玉菱又是长女，家里能给的东西不多，三婶甚至许多次让她嫁人之后多接济娘家，说到嫁妆这事，无疑也戳到了他们一家人的痛处。
“史之荇，你不要太过分了！”史玉菱怒气冲冲地指着她。
“行了行了，吵什么呢！我从小就教你们一家人要和和气气，你们都在做什么？算计到自家人头上来了？”史茂彦拍拍床板，顿时鸦雀无声。
“你们都先回去吧，这事，我再想想。我累了，先睡了。”
一行人只好从史爷爷房间退出，史之荇走在最后，轻轻关上了爷爷的房门。
这一回，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二叔三叔先回去了，但却把一众女眷留在了这里，两位婶婶你一句我一句劝着史之荇早些嫁人。
她疲于应对，总算是把她们送出了家门。
回到堂屋，史之荇发现自己准备剥的那一捧豆子不知道被哪个调皮鬼都吃完了，筛子里只剩下咬剩下的豌豆壳。
史之荇气急，今年结的豆子不多，她好不容易摘了准备给爷爷换换口味的！
要是被她抓到人，非打他屁股不成！
二婶三婶并着几个孩子走了没多久，二叔家的玉萱偷偷溜了回来，她家里一个哥哥一个弟弟，都跟她玩不到一块去，所以她从小就黏着史之荇，两人的关系很好。
史之荇看到门口有个脑袋露出来，笑着招呼道，“是玉萱吗？怎么不进来呀？”
史玉萱吐了吐舌头，小步地走了进来。
“之荇姐姐，其实我知道三叔想把之闻过继到你家的事情，今天我听到我爹和我娘说这事了，我本来想着跑过来跟你说一声的，可是我娘让我在家洗菜，我忙活了一天都没得空。”
史之荇摸摸她的头发，“没事的，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放心吧，姐姐能应付的！”
史玉萱毫不犹豫地点头，之荇姐姐是她见过的最有学识的人，比她哥哥还厉害，不管问她什么事情，她都能回答她。所以，她这么厉害的人一定能应对的。
说实话，她一点儿也不喜欢三叔家的之闻，才小小年纪，被父母惯得一身臭脾气，前不久来她家里玩，看中了之远从小带在身边的小木马，吵着嚷着要归为己有。
之远不同意，他就一个劲地在地上打滚。
偏偏三婶一点也不拘着他，反倒对之远说，她是哥哥，要让着弟弟。
偏偏自家娘亲也是个好面子的人，不但没有替之远撑腰，还做主把那小木马送给了之闻，害得之远哭了好几天。
史玉萱跟史之荇提到这件事时，还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之荇姐，所以你可千万不能答应，他可太难伺候了！”
史之荇笑着点头，“之远现在还难过吗？他今天是不是没来，我没有见着他。”
“对啊，他心里还憋着气呢！这可是三四岁就最喜欢的玩具了，他现在都不理我娘，每天一大早就出去疯玩儿，我娘喊他念书他也不听。”
史家祖上是出过读书人的，所以虽然现在这一代已经都是农夫了，但心里还是期盼着自家的子孙能够通过科举之路光耀门楣的。
也因此，家里的几个男孩子都是开过蒙的，因为史之荇是父母唯一的孩子，父亲也不是那种迂腐之徒，她也有幸跟着一起学过几年。
偏偏家中的男孩子都没有念书的天赋，反倒是史之荇天资尚可，夫子常常长吁短叹，说要是史之荇是男子就更好了。
史之荇不以为然，她认为读书一定不只有功利的目的，像爹一样虽从未出仕，但有广博的见闻和独到的实践能力，力所能及帮助别人，又何乐不为呢。
“去，咱们去把之远找来，我来给他重新做一个！”史之荇拉着史玉萱往外走。
“真的吗？”史玉萱知道姐姐很厉害，但不知道她还能做手工，抬着眸子期待地看着她。
“嗯应该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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