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败家
齐乐伊终于回来了,还带回了几个泥瓦匠来。
看到史之荇的第一眼,她正在舂米,她包着块头巾,头发略显凌乱,因为出了汗,一小绺完全贴在了额边。
注意到齐乐伊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史之荇一摸头顶,知道现在的自己一定狼狈不堪,慌张地转过了身。
“你怎么还带了人回来?”
齐乐伊这才回过心神,多日不见,虽然很想把史之荇捞到自己怀里好好亲近一番,但还是正事要紧。
“这是我请来的师傅,给爷爷的屋子修一修。”
齐乐伊领着两位师傅进门,“屋顶就整个掀了重新铺吧,然后整个屋子都弄得亮堂些。”
两位工匠笑着应好,与齐乐伊确定好之后,就手脚麻利地把屋子里的东西腾出来。
史老爷子原先在厨房里喝水,听到动静后走过来一看,怒了,“你们是谁啊?怎么搬我的东西!”
齐乐伊适时走出来,解释道,“爷爷,这两位是我找来的师傅,替您的房间修缮一番,这样冬天就不会漏风了。”
史茂彦依旧不高兴,“修就修了,让你二叔他们几个过来帮帮忙不就行了,何必叫这些外人!”
齐乐伊不明就里,“二叔他们地里忙着呢,就不麻烦了,这两位师傅是我从县城里特意请来的,手艺可好了,保证把您的屋子收拾得舒舒服服亮亮堂堂的!”
哪知史茂彦非但没有露出笑脸,表情更僵硬了,小声嘀咕着,“刚上门就知道乱花钱,败家子!”
齐乐伊没听到,转身继续招呼师傅搬东西。
史茂彦骂骂咧咧地迈着小步子走到院子里,朝史之荇招招手,“之荇,你过来一下!”
史之荇擦了擦汗,放下石杵走过去,“爷爷,怎么了?”
史茂彦拉着史之荇走到了一旁,指了指里面正干得热火朝天的几个人,问道,“那小子的银子哪来的?花钱这么大手大脚!你这傻丫头不会把自己的体己都给了他了吧?”
史之荇没把齐乐伊与赵承霍两人写书挣了不少银子这事告诉爷爷,一来,担心爷爷一时高兴嘴上没个把门地说了出去,正所谓财不外露,她觉得需要更谨慎些。二来么,爷爷毕竟是二叔三叔的亲爹,要是知道她挣了这么多银子,难免不会起了分些给他们的想法来。
史之荇小时候没怎么受他们的照拂,自然也不愿意由着他们摘了自己努力结出的果实来。
她并没有过多解释,含糊道,“哎哟爷爷,瞧您说的,齐乐伊这不是为了替你修屋子才叫人来的嘛,怎么您还怨上他了。我跟您说,她可已经是我的相公了,爱屋及乌,我可不许您再对他有什么成见!”
史茂彦摇摇头,颇有些无奈地点点史之荇的脑袋,“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们家这位都没有嫁出去,胳膊肘就一个劲地往外拐了哦!我这个糟老头子还是不要碍事的好唉”
史之荇撒着娇扶着爷爷坐在椅子上休息,“爷爷,今儿个天热,您再喝点水,我去舂米去了!”
两位师傅的手艺很好,速度也非常快,太阳还没落下,所有的工序已经完成,两人还麻利地把老爷子原本房间里的东西放回了原位。
齐乐伊对他俩很满意,在原来定好的工钱上又多加了几文,那两人自是千恩万谢,让齐乐伊有活还找他俩,保证保质保量完成。
他们一行三人的一举一动全被警惕的老爷子看在眼里,他虽然腿脚不便,耳朵倒是很好使,清楚听到了匠人的道谢,心里更是愤怒,这小崽子倒是会用别人的钱替自己做人情!
呸!油腔滑调,装腔作势!
史之荇做好晚饭了,端着一大盆鱼汤走出来,呼唤着,“爷爷!齐乐伊!快过来吃饭!”
齐乐伊乐颠颠地跑来,还不忘扶了一把步履蹒跚的老爷子。
坐稳了,齐乐伊站起来给爷爷舀鱼汤,他知道老爷子对自己还不是特别满意,就刻意想在他这里刷刷好感,盛了一碗后放到老爷子面前,齐乐伊笑着介绍道,“爷爷,快趁热尝尝,这是我在集市里买的,听那卖鱼的说,这是刚打上来的鲤鱼,味道鲜得很,就是刺多了些,您吃的时候可要仔细些。还有啊,我看您这床年久失修,想着给您重新打一个吧,已经约好了县里的木匠,你喜欢什么花色都可以~”
齐乐伊哪想到自己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史茂彦眉头一皱,“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到了桌子上,把那两人都吓了一跳,“这一天天的,又是开铺子又是请师傅,这会儿还吃起了大鱼大肉!齐乐伊啊,你是想把我家的家底都掏空是吧?之荇赚点银两不容易,大热天的一个姑娘家家在地里插秧捡穗,你倒好,花钱如流水了,是不是以为自己是哪家的公子啊?”
齐乐伊被骂懵了,在两个世界里都没人用这么严肃的口气批评他。他悄悄看了眼史之荇,心里更郁闷了,只见她整张脸涨得通红,不是被气的,而是憋笑憋的!
有这么好笑吗!
齐乐伊伸脚轻轻踩了她一下,与史之荇眼神对上时,使劲朝她打暗号,让她帮着自己解释解释。
史之荇笑够了,咳了两声,然后说道,“爷爷,你误会了,这鱼啊,是我让齐乐伊买的,您这不是一直身子不利索嘛,我想着买条鱼来好好给您补补身子。”
老爷子不认账,“你也别在我跟前一直维护他,我知道你现在跟他才是一派的!之荇啊,你可别被美色迷昏了头啊!咱家里不富裕,这银子要是造没了,那么全家都得喝西北风去!”
史之荇可以理解爷爷的谨慎,毕竟她小的时候家里真的是穷得叮当响,一块馒头他们祖孙俩愣是吃了两天,所以爷爷有忧患意识也不为过。
她放下筷子,走到爷爷跟前,小声说道,“爷爷,上回乔儿走的时候,给了我们一锭金子,所以咱家现在真能吃得上鱼。”
史茂彦大惊失色,“一锭”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两,消化了很久才嗫嚅着,“这这是真的吗?那你们可真是遇上贵人了。”
“是啊,乔儿就是个做买卖的,她临走前教了我们一些做生意的法子,所以我俩才打算在县城开个铺子,兴许能赚更多。”史之荇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
史茂彦呆愣愣的,看来是金子的冲击太大。
半晌,他才点点头,“哦好那随你们吧。”
齐乐伊顺水推舟,把那碗鱼肉又推到史茂彦跟前,“爷爷,快趁热尝尝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史茂彦抬起眼睛,深深凝视了齐乐伊一眼,没有说话,埋头喝起了鱼汤。
齐乐伊摸不着头脑,悻悻地给史之荇打了个颜色,史之荇回以一个了然的微笑。
晚上,两人洗漱完毕,躺在床上说着话。
齐乐伊一向是个话痨,一聊起天来可以喋喋不休地说上一个晚上不用睡觉的,说他之所以不回家,是因为之前请的那几个外乡的泥瓦匠偷奸耍滑,又说起他们的把戏被自己一眼识破的神勇,还提到了他新打的床,在“结实”这两个字上下了重音。
到底是经历过事的人,史之荇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方面,给了他一肘子,“不正经!”
齐乐伊捂着胸哇哇乱叫,学着赵大娘那副泼妇模样嚎叫着,“谋杀亲夫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史之荇又是好笑又是气急,忙扑过去捂住他的嘴,“大晚上的瞎嚷嚷什么呢!爷爷睡觉轻,要是把他吵醒了可有你受的。”
齐乐伊这才乖乖安静下来。
说到爷爷,史之荇解释了两句,“爷爷那人啊节省惯了,还好面子,今天这事他知道是自己错怪你了,但又抹不开脸跟你赔不是,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
齐乐伊一向心宽体胖,怎么会把这事挂在心上,不以为意道,“我可没那么小的心眼,放心吧,我还是会孝敬老爷子的。再说了,他今天还夸我了呢。”
史之荇仔细回忆了一番,脑海里只有爷爷拍桌子瞪眼的场景,不由问道,“他夸你什么了,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齐乐伊“嗯”了一声,抱住史之荇,“你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一句话都给忘了?爷爷不是说了吗,让你不要被美色迷昏了头,说明他承认我的美色啊!”
史之荇听后,笑个不停,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看起来,这人的心态还真是非同寻常得好,根本不用担心他会钻牛角尖!
“别笑啦,把爷爷吵醒可就有你受的了!”齐乐伊眼疾手快,一下子霸占住了史之荇的唇,除了呜咽不让她发出别的声音。
一室无声,除了那张年久失修却依然敬业的床,吱吱呀呀地唱起了歌来,仔细一听,还颇有节奏感。
也不知过了许久,爷爷的屋子里传来了一阵咳嗽声,史之荇似乎是从水里捞上来似的,一动也不敢动再动,若不是齐乐伊这个坏家伙,她今晚也不可能再发出任何声音了。
糟糕,还是把爷爷吵醒了!史之荇一边在浪里翻涌,一边在心里安叹。
“专心点!”齐乐伊不满意地又把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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