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叔父
傍晚时分,官道上一辆马车由远及近,赶车的是个短打装扮的年轻姑娘,她力气颇大,将手里的马鞭甩的作响
“小姐,咱们就这么走,你家里人不会来寻你吗?”
“会,而且还会报官。”沈相宜吹着冷风,手揣在袖口里,坐在小桃身后,默默地说。
这年头,大姑娘从家里跑了,可不得报官。
小桃早年落草留下的阴影,一听到官字就犯怵,一把拉住缰绳,磕磕绊绊劝她道:
“那怎么办?要不趁没人发现,咱们回去吧。”
“这个,回去倒也行……就是……小桃你身上还有盘缠吗?”沈相宜继续揣手道。
小桃呆愣楞挠挠头,“我没钱,月钱都是我阿兄收着。”
沈相宜叹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望着前方,寂寞地说:“那咱们就只能去江州了。”
小桃一脸震惊,真有人逃家还不带够盘缠的?!
沈相宜也很无奈啊,她知道马贵,但不知道这一匹老瘦的骡马就要七八贯钱,花光了大半的积蓄。
更别提食宿了,那就是一路抠抠索索到了江州境边也见底了。
“要不然……”沈相宜扒着车子,想了想道:“要不然等进了城,咱俩去卖艺。”
“这个行,我和阿兄以前干过。”小桃听到这来了兴致,两眼放光:“我们靠这个赚了不少钱呢。”
“干过?你俩干过什么啊?”
沈相宜摩拳擦掌的问道,没准这还真是门出路。
“胸口碎大石啊,我力气比我阿兄大,我是拿锤砸大石的人。”小桃兴奋的拍着胸脯道;“小姐,你要干这个吗?我熟。”
沈相宜:“……”
她没敢问,那她是表演石头,还是表演躺上去被锤的人呢?
“汤饼,热乎地汤饼,鸡汁水引饼勒~”
路边面汤店的声音跟不要钱一样的往耳朵眼里钻。
小桃和沈相宜咽了口口水,看着锅里白花花的面片,冒着腾腾白汽,明明知道要走,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面馆的人招揽生意道:
“一碗十文,您要几碗呐?。”
十文?两文就够一个胡饼了,这都能买多少干粮了,小桃连忙摆摆手,
“俺们不吃,不吃。”
“小丫头片子,不吃在这里站着做什么,别挡着做生意,快,快把车赶走。”
小桃咽咽口水,正准备将马赶走,车里的沈相宜探出身子,摁住小桃赶车的手,对着店家道:
“给来上三碗!”
小桃一把拉她劝道:
“小姐,我不饿的,我小时候饥荒,树皮都啃过,顶能抗饿的。”
沈相宜说话间看她眼睛都快掉到锅里去了,小桃力气大,饭量也大,这一路上跟着她啃些干粮,估计也没怎么吃饱过。
她咬咬牙,拍拍胸脯:
“吃吧,我有钱。”
等到香喷喷地水引饼端了上来的时候,那三十文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薄如韭菜叶的水引饼,配上熬得浓浓得鸡汤,那滋味简直比琼林宴还好吃。
沈相宜只吃了半碗,她抬头见小桃,头埋在碗里,这一碗水引饼,没用多长时间,转眼就下了肚。
她抿抿嘴,放下筷子,把碗往小桃那边推了推。
“小姐,这还有这么多哩。”
“我吃饱了。”
“哦,那我可吃完了?我阿兄说我就是个没梁的水筲,吃再多肚皮也不顶饥。”
沈相宜笑了笑,“你尽管吃。”
小桃世界很简单,吃饱,穿暖,有亲人依靠就行了。
她起身走向老板,从袖口里摸了摸,摸了半天只摸出了个空钱袋,她再摸了摸,摸出来一枚玉佩,她看着手心里那枚玉佩,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
裴二的东西还是不能胡给。
她转头摸到头上,把插在发髻里的银簪拔下来,在手里摩挲了几下,这是她娘留下为数不多的嫁妆,现如今也不过是三碗面钱,
“老板,结账。”
沈相宜回到桌边,小桃把碗底都舔了几遍,干干净净,放下碗,打了个饱嗝。
“走吧。”
小桃和沈相宜往外走,不过路过别的桌子的时候,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小桃一侧身撞到了个就着热汤吃胡饼的人。
那人一身华服,是个脸瘦长的白面年轻公子,身旁立马有家仆站起呵道。
“小杂货,你怎么看路的啊?!”
小桃本想赔礼,一听他这埋汰人的叫法,眉毛一竖:“你叫谁呢?”
沈相宜见势不对,侧身挡到她面前,脸上堆着笑,点头哈腰:
“对不住哈,我妹妹年纪小冲撞了,我们这就走。”
说完不等那群人再发作,她拉住小桃就走出了店门。
这群人确实是口出不逊,但人多势众,两人出门不易招惹。
看着那两名女子走出了店门,那年轻男子才收回视线:“你可看清楚了?”
“错不了,少爷,我看见她们拿着二爷的玉佩,那个高的女子下盘稳当,背的是漠北横刀,是个练家子。另外一个,看不来深浅,拿去抵押面钱的是只官造的银簪。”
沈相宜和小桃驾车还没驶出去几里地,突然她感觉车子一停。
“小桃,怎么了?”
她一掀开帘子,只见对面几匹马堵住了去路,小桃满脸的戒备,手指已经摸上了刀柄,
队伍里的人有些眼熟,不是刚才面店遇见的那几人。
要劫财?
不能啊,她们哪点像有钱人啊?
那就是……要劫色?沈相宜仰天长叹,终于有人发现了她的美?觉得她是个人间尤物吗?
“你们,你们不要胡来!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呸,胡言乱语些什么。”那汉子抬起下巴,满脸不屑:“谁要你们人,我们少主有话问你。”
沈相宜悻悻地问道:
“敢问你们少主是哪位?”
“江州裴氏,裴衡。”
裴氏?
裴二他家?
沈相宜大喜过望,这不是过河碰上摆渡的,赶巧了。
“可否带我去见你们少主。我是来寻……”
“寻什么?”
只见马队分开,后面打马来了一位年轻男子,他坐在马上看着两人面色不愈:
“你们是怎么有我裴家的信物?”
沈相宜愣了下:
“信,信物?”
他极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呵斥一声,“装什么傻?!我问你话呢,我二叔的东西怎么在你手里。”
嚯,好大的排场,
二叔?
裴二他侄子?
长得倒也是俊,这一副眼睛都快瞅到天上去了,可着实不像裴二。
哦,那个玉佩,
“玉佩是裴大人他给我的。”
“哦?那我二叔为何给你?可有交待你何事?”
想起那天的情形,沈相宜是脸红心跳,嘴里也含糊了起来:
“这……,裴大人就是让我去办些事……”
“满嘴胡言!”马上的年轻男子打断道,满脸不屑:“你拿得那如意云纹玉佩,是天祖开朝尚方丞所造,流传至今,更是我裴家进祠堂的信物,哪个会轻易给你?”
沈相宜一惊,转头对小桃道,
“他说得是真的?”
小桃迷迷糊糊道:“我见这玉佩大人不离身就是了。”
沈相宜:“……”
她是不是之前还想拿它换三碗热汤面来着?
“你们到底是谁?从哪来的?户籍有没有?”
这三连问问得沈相宜心慌慌。
她是逃家的啊,怎么能光天化日自报家门呢?
“不说?就是贼人细作!给我拿下!”
裴衡说完,他翻身下马,带着几人就向两人冲过来。
骡马受惊,转头要跑,小桃眼疾手快一只手拉紧缰绳,让那骡马无法回转,另一只紧攥着刀柄,一脚将最前面冲来的人踢开。
一把障刀贴脸而过,小桃侧身闪躲慢了半分,脸上生生划出一道血痕,但她不进反退,趁着对方刀划过的功夫,反而凑了上去。
将手中刀口换了个方向,刀柄狠狠地捅向对方腰眼,只听吃痛一声,那人倒在了地上。
裴衡眉毛一皱,看向小桃的刀尖,目光灼灼。
“北方流寇的功夫,你是匪?”
这话一说,小桃眉毛一竖,松开缰绳,抬脚跺了裴衡胸膛一脚,直接把他跺到了一旁的泥田里去。
“少爷,少爷!”
小桃提着大刀,恨恨地道:
“你是匪!你全家才是匪!!!”
沈相宜,“……”
这裴二的大侄子显然不明白踩人不能踩人痛脚,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随即裴衡就把面子找了回来。
齐刷刷地十几人个举着箭弩围成一圈,纵是小桃是关二爷再世,也能把她们打成刺猬。
“裴少主,冷静,我们真不是什么歹人。”
沈相宜拽住了小桃的手,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装得挺像。”裴衡甩甩泥,翻身上马,将玉佩收起来,抬起下巴冷着脸道:“押送到官府去。”
说罢,一抬眼,
“我不管你们来江州做什么,别动不该有的心思,这江州——是我裴氏的江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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