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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九章借居水铺(下)


施照自住进灵水铺,齐老板的生意一直忙得很,仅是去浔州城郊庄户人家托水收鱼蟹,就够他们忙上个把月的。施照每天照看齐无虞,大多数时候是在灵水铺里,但偶尔也会带上无虞跟齐老板出去,看个热闹。

        赶上哪日没有活儿做的,齐老板便要带着铺子里这些人去砍墨莲草,且总是和这几个小辈反反复复地说,“既是要投身水术,就要以水灵为尊。”“御水之人,便要为水灵除邪怨,有来有往,方可长久。”“砍草呢,是修行的根本,是终身的行当。”

        齐老板第一次教施照水术时,跟施照讲了一套和每个新来伙计都要说的话,“清灵是水灵连接之源,有清灵才与水可通,就好像有力气才能拿起物品。清灵越纯厚,水术越精进。

        “水术是技术,好比是推是拉,是捏是揉,是攥是撒,是扔是抛,是弹是挽,推到何处,举及多高,抛及多远,攥及多大,弹及多迅。至宏至微,至柔至刚,至疾至静,至劲至巧,无论钻研哪一极,都是几十年的功夫。

        “你呢,要看要练。要是想精,修习出上层水术,还需读典籍,典籍以古水语写出,但我这教不了古水语,你若有能耐的,自可以去青玄门学,我也不拦着。在我这灵水铺,不用你学什么古水语,读什么典籍,就跟着齐老板我呢,学个一招半式,够用的了。”

        施照在灵水铺耳濡目染,又有林湘微和施步闲指点一二,竟很快开蒙了,学会了基础的托水术和引水术。但毕竟初学,用的十分生硬,细处且不说,力度和准头也还差得很远。

        而青玄门中,程易放心不下施照身上的邪伤,便在施照走后第一个朔日来灵水铺探望她。

        一如惯常,铺子里的人都出去了,只剩施照在灵水铺照看齐无虞。

        “今夜是朔夜,戚先生给了我苦寒丹,让我给你送来。”程易说道。

        “苦寒丹?”施照接过程易给他的瓷瓶,端详着。

        “这苦寒丹有震清灵镇邪怨的功效,你每逢朔日服用两颗,夜里可减轻痛楚。”程易说着。

        “戚爷爷这么好啊!可是,我体内又没有什么清灵的,对我没有用吧。”施照说。

        “有用的。”程易说,“我听你哥哥说,你也和齐老板学了点水术。那你体内就已经蓄养清灵了。”

        “我吗?”施照自己摸着胸口、肚子,“我体内有清灵?怎么感觉不到。”

        “你因为初学,体内清灵还十分微弱,无法感知也无法调用。”程易说,“等以后你修为增进了,便不同了。”

        “我也要!”正说着,灵水铺老板的小儿子齐无虞凑了过来。

        “药丸小孩子不能乱吃哦,这个给你。”施照说着,从桌上拿了一个竹叶包递给齐无虞,又问程易,“你刚才说遇到我步闲哥了?”

        “嗯,你步闲哥去晴溪堂送望江楼的菜单,我恰巧遇到了。”程易说。

        “那还真是巧!”施照说。

        齐无虞倚靠在施照身边,把竹叶包,递给施照,说,“施姐姐,你帮我剥开。”

        “恩,你没去过望江楼吧,离这也不远,我们一同……”程易试探着问,声音极小。

        而施照慢慢剥开竹叶,露出里面的糖糕,递回给齐无虞。她只顾着孩子,却没听到程易的话。

        那小娃儿拿着糖糕,伸出舌头一点一点的舔着,眼睛盯着程易,似乎在说,“我都来了,你怎么还不走。”

        齐无虞歪着头看着施照,笑嘻嘻地说道,“照姐姐,真好吃。”他弄得嘴边手上都是黏糊糊的,自己还很享受。

        施照掏出绢帕说,“无虞,姐姐帮你擦擦好不好,糖糕粘在嘴上,会痛的。”

        “好啊!”齐无虞笑着扬起脸来,让施照帮他擦,小眼睛还带着得意地看着程易,仿佛在说,“看见了吧,施照姐姐对我最好!”

        程易自己无法与施照好好说话,现在这二人腻乎乎的样子,让他不知为何竟有些气恼。

        “这灵水铺,住得可还习惯?”程易努力不去理会齐无虞,对施照说。

        “很好啊!齐老板待我如自家人,还给了我这个,你看!”施照拿起自己腰间挂的一个小葫芦,给程易看。

        “这是什么?”

        “你们青玄门弟子呢,腰佩清凉瓶。我们灵水铺的人呢,就挂这葫芦。”施照笑道。

        “这就是普通葫芦啊,也就能装一点凉水吧。”

        “就这一点点,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吧。”施照说,“这小葫芦还有名字呢,你猜叫什么?”

        “嗯,储水葫芦?”程易说。

        “叫清凉匏!”施照说。

        “清凉匏?”程易差点笑得喷了出来。

        “怎么了,很可笑吗?”施照一脸正经的问道。

        “没,没。”程易忙说,“你且先挂着玩儿吧,等你将来去了青玄门,再换上正宗的清凉瓶!”

        “清凉瓶是什么?我也要!”齐无虞每听到新东西,便想自己要。

        施照摸了摸齐无虞的头,对他摇摇头,继而又对程易说,“不用去青玄门,你知道的,齐老板教我水术了。给你看看我新学的。”

        施照说着,用手向那院中小池一勾,引起一股小水柱跃到空中,可片刻间,那小水柱便又跌落溪中。

        施照略感尴尬,用手背蹭了蹭鼻子,说,“刚会,还不熟练,呵呵。”

        “你来灵水铺还没几天竟能如此,也是通水灵之人。没能早些开蒙,可惜了。”程易也用手指勾了一下那溪流,引起同样大小的一股小水柱,将其悬在空中,说道,“引水术虽是基本,随细处和力度不同,也可灵活变化。”

        程易边说边绕动指尖,那水柱便在空中绕起螺旋,绕着绕着,池中又有涓涓细流加入这螺旋水柱,继而越转越快,最后迸发成无数水滴,散落池中。

        一旁的无虞也从溪中引起一股更细小的水柱,试着用小手指绕动,可是试了几次水绕了半圈便跌落溪中,没有成功。

        程易不知哪里来的低龄胜负欲,见这小娃学他又未成功,心里竟暗暗窃喜。而念头刚一闪过,便即刻被自己制止,心想,这小娃小小年纪能做到此般,已是非同寻常。

        “修习水术人均是从托水和引水开始,二者相辅相成,是万千水术招式变化之根本。托水术在于水形、水量和稳定性,引水术在于水运动的速度和方向。且需多加习练,待基础打牢,再修习立水、分水、燃水等术法和各系招式,自会事半功倍……”程易恨不得将毕生所学讲与施照听,让她早有进益。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施照说。

        “啊,意思就是你多练习托水和引水,有好处。”程易答。

        到了第一个望日,程易又来灵水铺探望施照。

        “施照,今夜是望月,戚先生特地交代我带你去晒晒月光,汲取清灵。”程易说道。

        “我在问药谷的时候,戚爷爷倒不怎么待见我。”施照说,“我现在走了,他倒还挺挂念我的。”

        “啊,呵呵,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程易说道,“这灵水铺深巷之中遮挡太多,不如我们去江边,开阔一些。”

        “可是我还要照看无虞,走不开。”施照说。

        “这小孩儿可好管教?”程易看着在院里小池边玩水的齐无虞,一脸嫌弃的问道。

        “很乖的。”施照笑道。

        “齐老板和铺子里的人什么时候回来?”程易问道。

        “他们去做喜雨了,估计要酒宴结束才能回。”

        “那林家小姐呢?”程易问。

        “快到晴溪会了,湘微姐每日都去水边习练。”施照说。

        “就没有别人了吗?你就被这小孩儿拴在这铺子里了?”程易说。

        “倒也没栓住。”施照笑答。

        如此,程易便带着施照和齐无虞二人一同来到宽江边的望江楼边。

        “距天黑还有些时候,我们先用点饭吧。”程易特地在望江楼旁停下脚步,说道。

        “好。”施照说。

        “正好走到望江楼,就去这儿?”

        “望江楼是浔州最有名的酒楼,一定很贵,算了算了。”施照一直听施步闲说过望江楼的菜品都是一流的,只是价格昂贵,寻常人家很少来。

        “无碍。青玄门有折扣。”说罢,程易便拉着施照和齐无虞进了望江楼。

        程易特地选了望江楼临江露台上的位置,点了四道菜,还特地点了醉蟹。

        “这是凌香酿腌制的醉蟹,蟹肉鲜嫩,酒香浓醇,这时节最美了。”程易说道。而其实程易本是清修好静之人,望江楼自己从未来过,这醉蟹也是头一次品尝。知道这菜,还是临来之前问了柳天泛的缘故。

        伴着微微湖风,品着沁香美食,与两人初识时风餐露宿于渔船中的心境自是大不相同。

        “施照,我其实还有一事告诉你。”程易说。

        “什么事?”

        “我把你的名字写到了贤杰册上。”

        “让我去参加青玄门考试吗?”施照只觉滑稽。

        “我自作主张,你可气我?”程易问。

        “那倒没有,我不去便是。”

        “你要去!”程易说,“你在灵水铺学的这点东西太少了,若要进益迅速,还要去青玄门才行。”

        “你也知道那册子叫贤杰册了,我非贤非杰,怎可能被选中?”施照一边喂着齐无虞,一边答道。

        “今年不行,还有明年。你去试看看,总没有坏处。”程易苦心劝说。

        “倒也是,湘微姐和步闲哥今年都是要参加的。”施照说,“你们青玄门这次能收多少人啊?我湘微姐和步闲哥都很厉害的,应该没问题吧。”

        “青玄门每年收二十一名弟子,掌门点选十一人,晴溪会选十人。”

        “晴溪会才选十人?那岂不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施照惊叹。

        “大多数人虽是无法胜出,作为切磋学习的机会也是不错。看别人如何施用,有时比自己闭门钻研更有益处。而且说不定在会中还可学到一招半式。”程易说道。

        “像我这样刚学了一点水术的,只怕会招人笑话吧。”施照说。

        “也不尽然。晴溪会自是在于水术基础,但也关乎天赋、德行等人之本质。你虽刚刚修习水术,但进益算快的,资质很好。”

        “那晴溪会都考些什么呢?”施照问。

        “每年都不同。”程易答,“今年的晴溪会由我师兄白衫主持,可能会更看重水缘。到时各司的主座也都会去。”

        “各司主座?比如朔月夜见到的司花,施水莲阵的那个大胡子?”施照发问。

        “对,柳司花在晴溪会上自会展示一番花系水术。”程易笑道,“还有司清和司涓,也都会列席观摩。青玄门四司尊长之中,也只有司远不会出现。”

        “司远,那便是齐老板的师父,失踪的那个?”

        “正是。”

        “那你呢,也会在吗?”施照问。

        “我在!”程易干脆做答,后又补充道,“那个,每次晴溪会,青玄门弟子们多会去观摩。宽江流域之大,各路水术层出不穷,总有没见过的、没想过的,晴溪会便是开阔眼界的好机会。”

        “那我就去凑个热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施照说。

        “我也要去!”旁边的小无虞也叫起来。

        程易冷冷的低头问,“你在贤杰册上签过名字吗?”

        “没有。”

        “那便没你什么事儿了。”程易说。

        “改日我带你去签上名字。”施照低头对齐无虞说。

        “照姐姐最好了!”齐无虞仰起脸,满嘴油乎乎的说。

        月色之下,华灯初上,望江楼下的夜集渐而开启了,沿江街上档位交错,人头攒动。

        齐无虞见了心中兴奋,便要施照带他去逛,程易无奈,只得跟着。

        施照牵着齐无虞走在街上,偶尔摆弄几下摊上卖的新鲜小玩意儿,也是饶有兴致。月圆之夜的清灵沁入施照身体里,让她周身十分舒适畅快,眉舒颜展。

        程易也只是跟在施照后面,缓缓前踱。他从未觉得身边之人如此鬓发秀美、面容姣好,只安静在一旁欣赏着。

        施照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逛着逛着便禁不住蹦跶了几步。然而猛一发力,腿上受伤部位受了拉扯,施照忽感疼痛,腿一软差点跌倒,幸而扶住一个卖花灯的摊位才无事。

        齐无虞没发现施照差一点摔跤,只是发现旁边有一堆花灯,高处挂着几个俏皮的小灯他够不到。

        “照姐姐,抱!”齐无虞赖着施照。

        施照低下身,准备把无虞抱起,一边还说着,“你是要看这个吧……”

        “要抱找我!”程易一把把无虞抢过去,怕施照腿上旧伤受累,这一抱发现这孩子还挺沉,便一脸责怪地看着施照,说,“抱孩子很开心吗?”

        “啊?”施照一愣,不知道程易恼得什么。

        “这胖小子有什么好照看的,不如回去问药谷静养。”程易说道。

        程易语气不好,惹得齐无虞有些怕,便哭了出来,更要施照抱。

        而程易则偏不肯给施照,抱着齐无虞跑了起来,程易本就是身轻脚捷,跑得十分快,齐无虞竟又觉得好玩,张着嘴笑了起来。

        程易跑了几步,竟被一人拦在面前。

        “程易哥哥!?”那人身着紫衣,呆站在原地,不正是龙鳞潭陆飞澜。

        “飞澜?你怎么又来浔州了?”程易停下脚步,抱着齐无虞问道。

        “外祖母让我今年晴溪会后便入青玄门,便早些来安顿一下。”陆飞澜满脸委屈,指着齐无虞娇嗔地说,“这是你的孩子吗?”

        “不是。”

        “她是孩子的娘亲吗?”陆飞澜又指着刚追过来的施照问。

        “不是。”

        “那你们摆出一家三口的样子给谁看呢?!”陆飞澜一脸气急败坏,说罢扭头就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问施照,“你叫什么?”

        “施照。”施照答。

        “哼!又是你?!”陆飞澜更加气恼,飞身而走,留施照一脸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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