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胁迫
半盏茶毕,移驾天宸宫。
他正换好了便装准备悄然离宫之时,门棱上响起了三长两短的微响。
他微微皱眉,回身坐在椅上,叩叩桌案。
邹广出现在案前:
“拜见吾皇。”
“何事。”
先帝驾崩之后,他自是接管了影鳞卫。历任新帝都会很快地更替影鳞卫首领为心腹之人。但他没有。
他等着邹广的回应。
首领面见皇帝,都是有要紧之事。
“不知陛下对选后之事可有定夺?”
赫连泽一声冷笑:
“且不说此事与邹大人可有关系。朕的意愿,在一年前邹大人不就已知晓了么。”
天宸宫内有一段短暂的沉默。
“臣是来告知陛下,先皇已为皇上选好了帝后。”
“邹大人好口才。朕的皇后,自是由朕自己挑选,不烦邹大人费心。还是请回吧。”
单膝跪地之人抬起头:
“先皇临终之时,曾留下口谕,立廖氏嫡女为后。是时在侧的诸位要臣都可作证。不过先皇明白,若是需天下人明服,须有明证,故而留下了圣旨。”
圣旨?他那父皇竟立旨为他指定了廖氏之女为妻?
他心中思索,表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邹大人,不妨将先皇的谕旨呈来。”
他话音刚落,邹广便拍了拍手。门外一个影鳞卫呈上了一个箱子。
箱子是墨色的,中间嵌着无色的质如琉璃之物。因而从外部可看见箱内的东西。箱子的侧面是密密麻麻金属制的锁码,布在四面。透明板的右上角是拇指大小的复杂纹饰。他一看便明白,是匠人迅级的作品。
迅级善工巧,尤善造锁箱,他为许多权臣官宦设计了精巧的锁箱以藏匿密物。赫连泽的父皇收纳了很多奇巧之物,有匠人迅级的锁箱并不奇怪。
不过那里面的东西,却是让赫连泽心中掀起激雷——左边的隔间中是圣旨。而右边的隔间中…是谢先生和已伏诛的长沙王赫连锋的往来书信!谢家私印,谢先生无人可摹写的签图,证明着这封书信为真迹的事实。
谢家地在嘉陵,而嘉陵与长沙王的王府所在地相距不远。加之谢先生和赫连锋之父也素有交情,和其子有书信往来并不算奇怪。
而书信中的内容…谢先生新作的画上墨蝶,是由清梦画上的。“虽只寥寥几笔却不止神似谢先生。”是长沙王回信中的评叹。
长沙王伏诛后,赫连泽带着清恒去查算抄没的财产。积攒数代的财富之外,赫连泽更看重的是长沙王与一些朝臣往来的书信。长沙王处事谨慎,寄出的书信大多收回。而与谢先生的几封来信中,大多是聊评书画。
谢公子看见那封长沙王的回信时,笑着领他到同批被抄没的文人字画前,指着一幅谢先生的《春芳图》对他说中间的那只墨蝶,是清梦顽皮画上去的。
没想到那日谢公子随便地一提,他无心地一记,竟成了事关谢家危亡的对证。
“邹大人不妨把话说得明白些。”
对方话既然说到了这个地步,也定是有备而来。与其露出不意的惶然,不如沉着应对。
“这锁箱出自迅级大人之手,除开用锁码解锁,世上并无他法可解开。内中两物,陛下只能选取一样拿走,余下的一样明日臣会呈到朝廷之上。”
赫连泽低头看着跪地之人。
他可真是父皇的一把好刀,只要未被折断,便不择手段地听命于人斩除异端。哪怕是违逆他的帝王。
“邹大人把话说完。”
他已无心再和邹广周旋。既然注定是一局自损八百之棋,不如一开始就亮明底牌。
“先帝曾炼养了一种西番奇虫。以血为引,终制成了蛱毒。此毒可在人体内潜伏一段时日。毒发时症状如风寒,却无药可解。数月后郁弱而死。”
邹广话锋一转,
“先帝曾诏见廖氏兄妹。”
“他给子弦下了毒?”
“廖姑娘中了毒。”
座上人面若冰霜:
“解毒之法是什么。”
“蛱毒以先皇之血为引育成,自需血脉相通之人的精血为解。”
死寂。
邹广却是略过赫连泽迸出杀意的眼神,颔首而默。
“什么意思。”
一字一顿,混合着怒意。
“先帝希望廖姑娘为大盛诞下太子。”
“咔——”木椅扶手应声而断,座上人却毫不在意地将其掷在地上,仿佛那是邹广的脖颈。
邹广承受着早已预料到的怒意,将头深深低下去。
“嗒——嗒——嗒——仓啷——哐!”
年轻的帝王踱到锁盒前,拔剑劈开了锁盒。内中所含的酸液迅速浸没了圣旨与书信。
他冷眼看着一片狼藉:
“邹广,你可真是先皇的一条好狗。”
邹广将身体伏得更低:
“职命所在,万死不惜。”
“哈哈哈哈哈——”
凄厉的笑声在天宸宫内响起。仿佛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年轻的帝王仰天大笑,笑罢挥剑挑飞了锁箱的残片:
“明日朕便亲封廖氏为后。滚吧。”
邹广礼毕后悄无声息地离了殿。
戌时已至,殿外夜幕四合。偌大的天宸宫内,男子静坐在案前。
几欲燃尽的烛火,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倏地,他立身旋上玄袍,轻启纱窗,翻身没入了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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