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攻守异位
武清言从来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或者说在面对除了聂荣儿以外的所有人时,她都还是那个凶狠无情的武清言。
她一时气极,全然没有留手。要不是不愿在荣儿面前杀人,那个胡庸和崔衍新绑在一起都死了十来回了。
而后的事情就简单了。崔衍新被武清言吓到像见了鬼,连滚带爬的跑了。胡庸晕死在角落里,三两个人费尽了力气才把他拖走。
在场的人都看出武清言并非一般人,莫管事,柳家,一个来历不明的高手,谁也不敢同时得罪这三方,所有人都知趣的选择了支持莫丹丘。
武清言领着聂荣儿提前离了席。她离开的时候,枫桥坞的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回到武宅,武清言心情不是很好,简单安慰了聂荣儿几句就去了书房。
一是因为聂荣儿被言语轻薄,她心里难受,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她。二是因为自己在聂荣儿面前发脾气,凶相毕露,她担心聂荣儿不喜欢。聂荣儿瞧出了端倪,没有打扰。
入夜,武清言离开书房又直接去了聂荣儿的房间。看到荣儿房里还亮着一点烛光,她有些心疼。
聂荣儿本来就胆小,虽然到了苏州后随着她东奔西走,逐渐好了些。但今天在酒楼被那个凶神恶煞的胡人盯得发慌,还被出言轻薄,想必是仍然有些害怕。
武清言有些担心,江湖上这种场面不少,什么人都能遇见,如果处处都带着荣儿,难免会出现意外。武清言虽然有自信不会轻易输给任何人,但对方如若真是什么高手,乱局中想护住荣儿谈何容易。
她轻声进了房内,聂荣儿侧着身躺着,看起来睡得不错。
武清言放心了些,伸手抚摸她的脸颊。随着手指的动作,聂荣儿的睫羽微颤,似是要醒来,她赶紧收回了手。
她跪坐在床边,观察了半天,确认聂荣儿没有真的醒,松了口气。
如此说来,这么近这么清楚地看荣儿的睡颜还是头一次。聂荣儿的鼻息轻拂她的面颊,隐约带着点难以言说的香甜气息。
这小妮子睡前吃了糖么。武清言有点好奇,去看她娇嫩的唇瓣。聂荣儿薄唇在烛火下隐约映着暖光,娇嫩的像婴儿的小脸。
她咽了口口水,没忍住往前近了些,又近了些,一直近到咫尺之间。聂荣儿气息中微妙的甜香刺激着她的心神,剧烈的心跳声中她想起了曾经窥见过的柳家姐妹的吻。
她好奇唇瓣相抵的感觉,更因为聂荣儿的睡颜心里痒痒,但还是控制着自己。
武清言盯着眼前的唇瓣出神,却没发现聂荣儿早就红了脸。
“姐姐?”
白天的事确实让聂荣儿有点害怕,但她留着灯并不只是因为害怕,也是想等武清言来。
武清言被吓的一抖,下意识站起了身。
姐姐是想吻我么?为什么?她不明白,但也不抗拒,反倒是武清言突然的远离让她有些受伤。
聂荣儿坐起身,面色羞红,目含水光,她牵起武清言垂在身侧的手晃了晃,表示不满。
“姐姐在干什么?”
武清言看着眼前绯红的面颊,湿润的眼眸清亮,脑中万千思绪炸成了一朵烟花。
她心中的尴尬和羞愧大过了冲动,轻轻推开了聂荣儿的手。
“我只是看看你有没有睡熟…”说着又弯腰蹲了下去。她极力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可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让她露了怯。
“哦……”
聂荣儿躺在床上等武清言,刚从半睡半醒间醒来,尚且有些迷糊。羞涩中,她鼓起勇气牵起武清言微微颤抖的手在唇边轻吻了一下。
武清言错愕,赶忙抽回了手。
自己这是反过来被这小妮子轻薄了?但心中也似融了一斤蜜糖,甜得说不出话来。她的脸又红了,捂着手背,觉得自己生气也不是,开心也不是,万语千言化成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干什么?”
“报复?”
“什么报复……你几时醒的?”武清言甚至想直接逃走,但又觉得太没面子,艰难的试图缓解尴尬。
“姐姐进房间的时候就醒了。”聂荣儿坐起身来,心情不错。她虽然自己也害羞,但她喜欢看武清言害羞的模样。
一个冷漠孤傲,任何时候都从容不迫的高岭之花,在自己面前露出只属于自己的炽热可爱的娇羞模样,谁又会不喜欢。
“为什么?”武清言想瞪她,却狠不起来。
“我知道姐姐每天都会来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隐藏的挺好,谁知道对方早就发觉了她每晚做的事情。武清言更加尴尬了,被聂荣儿清亮的目光盯的脸颊灼烧般发烫。
“为什么知道?”
聂荣儿想了下,举起自己的手,轻轻点了点手背上曾经被吻过的地方,有点羞涩。
武清言几乎慌乱了,急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哪个意思?”聂荣儿觉得有趣。
“我…无意之举,荣儿不要多想。”
聂荣儿知道这绝不是什么无意之举,但还是点了点头,乖巧地说:“这样子……可姐姐为什么想亲我?”
武清言不知该如何作答。双手在背后用力地绞着,想平复被荣儿的唇触碰过后的奇异的痒。
“我没有。”思来想去,好像只有死不承认一途。“不早了,我,我回房了。”
武清言深吸了口气,转身就走,她走得狼狈至极,连房门都没来得及关。
聂荣儿想不通,她不懂为什么武清言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懂她每天夜里来瞧自己是为了什么,更不太懂她亲吻自己的手背,以及被自己亲吻回去后的羞涩意味着什么。
聂荣儿心跳快了几分,她隐约觉得开心,等了片刻才去关门。
第二天早上,看到武清言的黑眼圈和比此前任何一次都冷漠的神色,聂荣儿有点害怕,瑟缩了许多。
“今日要去柳如心那里,荣儿也去么?”武清言的声音里有些许疲惫。
原来不是生气。聂荣儿瞄了眼武清言的表情,放心了些。
“去。姐姐为何脸色不好?”
“没什么。”武清言清了清嗓子,接着说:“荣儿,江湖险恶,你不会武功,难免会遇到些危险。像昨天那样的倒是还好,如若有人挟持你,对我们不利,恐怕会变成我都无法掌控的局面。”
聂荣儿点了点头,见过些各式各样的江湖人士后,她也渐渐有了同样的担心。
“所以在宅院里姑且不论,外出的时候切记不要和我太亲近。免得真被有心人瞧出了端倪…”
“姐姐怕别人瞧出什么?”
自然是瞧出我在意你,视你为软肋。
才经历过昨夜的事,武清言觉得尴尬,无奈的瞪了聂荣儿一眼。
“自己想。”
经过昨夜,聂荣儿已经不怕武清言瞪她了。姐姐看似对谁都冷漠,但至少面对自己的时候,她甚至是个柔软、怕羞的人。
还没有好好给荣儿道歉。武清言叹了口气:“荣儿,昨日,对不起。”
“姐姐为什么要道歉?”
“没保护好你,回来后还冷落你。”
“没有啊,姐姐保护的很好啊,我这不是好好的么。”聂荣儿站到武清言身前,原地转了个圈。
“况且…也不算冷落?”
聂荣儿语气微妙,仿佛话里有话,又让武清言想起了昨夜的事,她没忍住又有些脸红,勉强维持的冷漠神色也快挂不住了,赶紧转移了话题。
“荣儿害不害怕见我与人交手的样子?”
“不怕呀。”聂荣儿往她身边靠了些。“我很喜欢姐姐生气的样子。”
“真的?”武清言有些错愕。
“真的。但还是不要生荣儿的气比较好。”
早饭后,两人赶赴柳家。
柳如心早早地候在宅院门口了,经过昨日的事,她对武清言更加不敢怠慢。几乎恭敬地接她和聂荣儿进了柳宅。
今日武清言和聂荣儿倒是没有牵着手了,柳如心见两人神色如常,隐约觉着他们的关系有了微妙的进展,心里窃笑。
“昨夜,枫桥坞已经将前几年的文卷送到了柳家,连帮主印信都一并送来了。莫丹丘已经在枫桥坞整治曾经支持崔衍新的帮众,月内应该就可以稳定住局面。”落座正厅,柳如心直接切入正题。
所谓权谋,无非铲除异己,培植亲党而已。武清言点点头,所有事情都如同她计划好的一样。
在苏州商界,没有几个人认为柳如心能真的收回枫桥坞。但她此次毕其功于一役,名声大噪。但莫丹丘的临阵倒戈和最后出现的神秘高手也同时引得许多人开始猜测起这件事的内情。
在场有人认出了武清言用的柔剑,第一时间想到了近来江湖传闻中和秦任君有关的那个女子。
“如今枫桥坞复归柳家,不日我会让帮中管事和您手下的人对接。恭喜武掌柜。”
“也恭喜柳掌柜。”
“不过我也得您明言,这枫桥坞帮内的生意和商界上的往来,武掌柜不要轻易插手。”
“这是自然。我需要的只是作为武林帮派的枫桥坞。”思安商号的货物向来都是随官船在各地流通,运费和过路税款都不用交,她怎么会瞧得上枫桥坞。
枫桥坞回到柳家麾下,柳家有了这绝好的助力,重返昔日荣光指日可待。武清言得了苏杭第一大帮的协理权,也算是彻底将苏杭一带作为根基,立稳了脚跟。往后就可以按计划让自己暗中经营的势力逐渐浮出水面了。
双方各取所需,互利共赢。
“崔衍新我已经派人截杀了,不知道他死在自己曾经的部下手上是何感想。”
崔衍新是必须死的,就他曾经的所作所为和前枫桥坞帮主的身份,柳如心和莫丹丘就不可能放任他活着。若是柳如心没杀了崔衍新,反倒会出乎武清言的预料。
武清言没放心上,她也有想杀的人。
“但那个使大刀的胡人…”柳如心瞄了武清言的一眼。
武清言没说话,回了个冷漠的眼神。
柳如心了然。她比所有人都理解武清言那天宴上突然暴起出手的理由,毕竟是心上人,换做是柳如心自己有武功,也会想要亲自出手去维护。
她轻易猜到了武清言眼神的含义,那个胡庸,本就伤重,武清言若想杀他,他跑不掉。
眼前这个女子的心机手段,武功,还有背后的力量都让柳如心感到忌惮。但是看到坐在一旁,乖顺的像兔子似的,全不知道有人将因为自己而死的聂荣儿,她隐约放心了些,觉得武清言也不算是个完全没有人情味的人。
“冒昧问一句,莫丹丘何时成了你的人?武掌柜不想回答也无妨。”
莫丹丘是在枫桥坞还没有崛起前就在的老人,十多年前在柳家上任老家主面前都是说得上话的人物,如今到底是怎么轻易被收买的,难道说从一开始…
“月余而已。我承诺给他个机会除掉崔衍新,他以后帮我做事。”这点小事,武清言不屑隐瞒。
柳如心听得骇然,枫桥坞内部的事,莫丹丘和崔衍新之间的矛盾,她一个长年不在苏州的人不仅清楚,甚至可以妥善运用。枫桥坞帮内的消息柳如心也在各方都打听过,但最后也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她还知道些什么,她到底不知道什么?
“今日我来不是为了这些。此前承诺帮你平息苏州城内柳掌柜您和令妹的传闻的事,我恐怕是力所不能及了。”想起这件事武清言就觉得有趣,眼神隐约中带了些笑意。
“为何?”柳如心一愣。“其中还牵扯到别的势力么?”
柳如心还满心以为此事是崔衍新或者枫桥坞的人在暗中作梗。除去崔衍新,如今她名声鹊起,却也连带着她和她妹妹的事一起流传更广了。此传闻如果不止息,恐怕柳家轻易不得安宁。
“有些事我一个外人不方便乱猜,但我能告诉你,这传闻比你预想的日子出现的还早,并且来源,应该是令妹本人。”
柳如心神色复杂,陷入了沉思。
“柳掌柜,今日先告辞了。”要说的事说完,武清言不想多留。
“告辞,多谢武掌柜,还有聂姑娘。”柳如心不忘礼数,起身招呼。
聂荣儿被喊的一愣,慌乱学着他们的模样拱手施礼。模样有些滑稽,武清言觉得好笑又心中疼惜,恨不得当时就把她抱到怀里,揉乱那一头乌黑的长发,让她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己叫姐姐。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想奇怪的事情,眼神一黯,尴尬的垂眸。
一上马车,聂荣儿就立刻靠了过来。
“姐姐刚刚是不是笑我了?”
“我没有。”确实没有,武清言说得很坚定。
“你在心里笑我了。”
这也管的着么。武清言刚想反驳,就觉得肩头微痛,竟是被聂荣儿隔着衣衫轻咬了一下。
兔子咬人了。
武清言莫名很喜欢这种泛着热意的痛,觉得心头一阵一阵的酥麻。她没再反驳,侧身用另一只手去摸聂荣儿的头。
“荣儿乖。”
“以前在家的时候最多也就学学闺中女子扭扭捏捏的礼仪,哪见过你们这样的。姐姐教我。”
武清言愣愣看着车帘的缝隙里时不时透进来的光,轻抚怀中女孩的长发。
家,这个字给武清言炙热的心绪泼了盆冷水。
她轻声答:“好,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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