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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消息


马车速度不快,在大道上赶了半日也没见着先行的万香谷一行人,倒是在一处驿站的马房里看见了他们路上所乘的马匹。

        武清言牵着聂荣儿进了驿站里,里面没什么人,她们一眼就瞧见苏问仪坐在距离门口不远的桌边喝茶。

        “终于来了。”瞧见武清言,苏问仪淡然扫了一眼他们,语气不悦。

        “久等了。”

        “姐姐,我先上去和其他师姐打个招呼。”聂荣儿瞧准时机,松开了武清言的手。

        “去吧。”

        “确实等了挺久。我等此行匆忙,耽搁不得。往后还是让阿荣和我们一起吧,免得到时候误了事都不知该怪罪谁。”

        武清言怎么听都觉得不舒服。苏问仪这人怎么这么惹人生厌,我还没找她算账,她倒是先找起了我的麻烦。

        “不妥吧。荣儿学武时日尚短,叫她和你们同行不是拖累你们?况且,你们去洛阳要做的事,耽搁个十天半个月也并不影响的。”

        “什么意思?”

        武清言坐到她对面,压低了些声音:“你们要找的人,现在不在洛阳。”

        苏问仪紧皱了眉头,道:“不在洛阳?你知道他在哪?”

        “自然是知道。我手下那么些个人,想找谁不是轻而易举……你们先去洛阳,近来让荣儿跟在我身边。待我到了洛阳,自然会告诉你们那人的下落。如何?”

        苏问仪盯着她,阴晴不定:“你若是一直不来,我们就一直等?”

        “那你们还有别的办法?你们找这人找了二十年也没有结果,如今他若想再度隐瞒行踪,你们一样找不到他。”

        “你!”

        “急什么。不用担心,我虽然不担心你们找麻烦,但荣儿总是要劳烦你万香谷照顾。我这要求并不过分吧,只是让你们在洛阳多等几日而已。”

        武清言确实也没有别的谋划,她只是不想让聂荣儿吃风餐露宿的苦头。别人不心疼,她心疼得紧。

        “好,我答应你。你不要给我耍花招。”苏问仪虽然不满,但也无可奈何。

        武清言瞧着她恨恨的模样,终究按捺不住心中不解:“苏坊主,是不是对我有些误解?”

        苏问仪挑眉看她,语气更加不善:“误解?”

        她嗤笑一声,生出几分轻蔑来:“你和聂荣儿如此关系,叫我有什么好误解的?”

        “我与荣儿怎么了?”

        “你少给我装。我初次见你就知道你们两不对劲。她年纪尚轻,没什么阅历。可你呢,这般年纪,这般阅历,居然也下得去手……可怜她十几岁一个小姑娘,竟然落入了你这种人手里。”

        武清言哑然,不知如何反驳,也并不想反驳。

        她知道自己和荣儿的关系会招来人非议,也知道自己会是更被苛责的一方。她虽然不悦,但并没有因为苏问仪的话产生半点动摇,毕竟她早已在心里比任何人都严格地责问过自己千万遍。

        我和荣儿的事,你一个外人又懂得些什么。

        武清言在心里叹了口气,道:“苏坊主若是这样想我,我也没有办法。”

        “在我看来。你和秦任君不过是一路货色。迟早有一天,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

        武清言脸色不好,若对方不是万香谷的人,她早就动手了。

        “好。若真有那天,我等着苏坊主亲自来取我性命。”

        “姐姐…”聂荣儿从驿馆的楼梯上走下来,她远远瞧着姐姐和苏问仪越聊火药味越浓,不由有点担心,出声打断了她们。

        聂荣儿身后跟着一个面色严厉的妇人,看着容貌大约只有四十多岁。穿着深蓝色略显朴素的衣衫,头发皆已经灰白,用簪子固定成了高高的发髻。她腰间佩剑,一把格外精致的长剑,剑鞘是深沉的暗红色,隐约雕着些精致的纹样,瞧不真切,只能看出保养得极为仔细。

        武清言扫了眼那人,心生警惕。万香谷的人以衣着颜色分别辈分。谷主梁念秋就长年是一身深蓝色的衣服,此人也身着深蓝色的衣衫,恐怕在谷中地位不低。且她容貌已然显老,想必是年纪颇大。

        聂荣儿领着那人一路走到武清言面前,恭敬说:“前辈,这位就是我姐姐。”

        那人走到武清言跟前,并未行礼,但语气还算平和:“姑娘。老身朱煜。令妹说你受伤,求我为你医治。可否让老身把把脉?”

        武清言一愣,转头去看聂荣儿。聂荣儿有点心虚,但并不畏缩,满眼担心地回望她。

        “你若有疑虑就罢了。但是阿荣答应我的事不容反悔。”

        “前辈,我自然不会反悔的……姐姐,你快给前辈看看吧。”

        武清言迟疑了许久,没搞清楚状况。后来才想明白,荣儿通医术,自己身体的状况本就很难瞒过她,更何况她现在也算是个半个习武之人,对这方面应该更加敏锐了。

        荣儿也是真的长大了,我不仅没能瞒住她,倒叫她对我藏住了心思。

        她叹了口气,掀起袖子将细瘦的手腕搭到桌上:“有劳前辈了。”

        朱煜也不摆架子,轻轻将手搭上她的脉搏。

        “你…竟然伤得如此重?受这么重的内伤,你为什么还在外面走动,不知道要静养么?”朱煜感受着武清言的脉搏,以内力探查她的经脉,不禁皱了眉头。

        “我…已经静养了许多时日,此行确实是被逼无奈。”她一边说着,一边瞄了眼聂荣儿。聂荣儿娥眉微蹙,眼中神色慢慢从担心变成了恼怒。

        安静坐在一边的苏问仪也有些惊讶,不由多看了武清言两眼。

        “你年纪轻,底子不错。内功造诣不浅,不要自毁根基。”朱煜虽然为人严厉,但也有几分爱才之心,恨铁不成钢似地多念叨了两句。“和我上楼,我以万香决为你温润心脉,调理调理。近来再吃些滋补的药,三月可以大好。”

        “多谢前辈。”

        说完,武清言起身跟在朱煜身后往楼上走,聂荣儿也小步地跟着。武清言看了眼她,有些心虚,只敢小声地和她说话:“荣儿…生气了?”

        聂荣儿没有说话,仿佛没听到似的,只直直盯着眼前的楼梯,脚步不停。

        “荣儿答应了这位前辈什么?”

        聂荣儿还是不说话,冷冷地摇了摇头。

        武清言担心又想笑,叹了口气。

        这小丫头,主意多了,脾气也大了许多。

        入夜,武清言和聂荣儿睡同一间屋子。

        聂荣儿还在生气,冷冷地坐在床头。武清言坐到她的身边,她反而往旁边退了退。

        武清言无奈,伸手去搂她,被她避开了。

        “姐姐干什么?”

        “我…”看着荣儿生气又有点委屈的模样,武清言不禁失笑。

        这一笑惹得聂荣儿更不开心了,皱紧了眉头:“笑什么?”

        “笑你模样可爱。”

        聂荣儿瞪了她一眼,又往旁边挪了挪,没再说话。

        如今都敢瞪我了,武清言瞧着好笑,坐过去牵她的手。

        “好了荣儿,别生气了,瞒着你是我不对。”

        “姐姐没什么不对的,姐姐做什么都是对的。”

        “莫说气话。并非我不知道注意身子,实在是这次事出有因。”

        “有什么原因?”聂荣儿并非生气了就听不进去话的女孩子,她犹豫了下还是选择给武清言一个解释的机会。

        武清言松了口气,将自己此前的事和万香谷此行的计划安排和盘托出。

        听完,聂荣儿深锁了眉头。她还是生气,不过有大半都在气苏问仪和梁念秋了。

        “荣儿可愿意原谅我了?”

        “……姐姐为何要和那样的人交手。这样危险,你若是…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叫我如何是好?”

        “我做事确实急切了些,那不是为了早日结束手上的事,早日和你……而且若是真敌不过,我早就投降啦。”

        聂荣儿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却又不忍心了。

        “荣儿还没告诉我答应了朱前辈什么。”

        “前辈知我琴技尚可,叫我闲时为她抚琴一年。”

        “一年?何至于此…”

        “姐姐不要生气。朱前辈是朱弦坊的坊主,琴技高绝。寻常弟子想为她抚琴她还看不上呢。”

        武清言叹了口气,后悔极了。她怪自己固执不言怕荣儿胆心,也怪自己愚笨,以为荣儿什么都看不出。武清言对自己要求甚严,这样的错误足以让她自省许久。

        “早知如此,还不如早早得和你说了,也不至于多了这许多事情。不过那位前辈有意培养,说不定也是因祸得福……”

        “……姐姐可要好好补偿我。”

        武清言一愣,扭头去看她,聂荣儿还气鼓鼓的,眼中却有热意。

        “荣儿……?”

        话已经说开,聂荣儿心情好了许多。此时也是个好时机,方便她趁着武清言心有愧疚,多欺负她一会……

        夜深,武清言被窗外鸟鸣中极不和谐的一身啼鸣惊醒。

        她蹑手蹑脚地松开了怀里熟睡的荣儿,坐起身整理衣衫。

        床铺和衣衫都皱得放肆,她不禁有些脸红。

        聂荣儿虽然对那事懵懂,但毕竟年纪逐渐大了,自己一个人琢磨着也慢慢能寻到些关键……

        方才其实就颇有几分危险了,武清言厚着脸皮求荣儿许久她才肯放过自己。

        她穿好衣衫,站在房中深呼吸了许久才觉着脸上潮热逐渐退去。于是小心翼翼地下楼,直奔驿馆外那声音的来源而去。

        远处的树下,站着个一身黑衣的蒙面女子。是一路跟着聂荣儿暗中护卫的墨羽。

        “你要找的人有消息了。萧晴,有下属传信来说她可能在长安。”

        “长安?你确定?”听到这个地名,武清言感到一丝不安,心跳都快了几分。

        按理说,萧家是皇帝和武后想除去的,荣儿的父母最不应该躲的地方应该就是长安了。难道……不,不可能。

        她选择性的忽略了心中最可怕的那个猜测。另一个问题又接踵而至。

        我该不该告诉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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