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卷一第七章
来了身份不一般的客人？
晏传义与胡掌柜一起，看向门外那两个高贵美丽的身影，在那一刻基本是屏住了呼吸。
来者除了晏传义想见到又不想见到的林晚殊，还有一位雍容优雅，端庄大气的中年女子，气质虽稳重成熟，但皮肤神态却依旧年轻，充满朝气。
距离晏传义帮林晚殊买走火露酒那天已经有些时日了，不知此时林晚殊是否还能记起他。
“草民不知照岳长公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长公主殿下海涵……”
胡掌柜在如此尊贵之人面前失了礼法，也依旧不卑不亢，着实很令人佩服，只有晏传义还和她的伙计们一样，僵硬地在胡掌柜身后。
“我说胡掌柜啊，我们这忘年交一般的关系，就没必要来这一套了。”高贵端庄的中年女子走进店里，扶住想要躬身行礼的胡掌柜，带着满脸温和真诚的笑容，“你最近可捣鼓出什么新花样？让我和我女儿见识见识。”
“小慎，酒心糕点再端一盘出来，给长公主殿下和这位小姐尝尝……”
胡掌柜招呼着自己的伙计，这时中年女子看到了在晏传义方才坐的桌面上，还有一盘摆得不错的糕点，就搀扶着林晚殊上前，拿了一块送进嘴中轻轻咀嚼，动作依然优雅：“嗯，味道不错。但酒味有点浓，我吃多了肯定会醉的，别去拿新的了！”
她与林晚殊坐在晏传义原来坐的位置上，温柔地看向动作利索的伙计，伙计立刻停住了步伐。
让这么一位身份尊贵，还是长辈的人物吃自己剩下的糕点盘，晏传义和胡掌柜一起心情复杂甚至可以说是沉重地眨了眨眼，脸上却要客气地笑，但这位中年女子并无多说，只是样子文雅地吃掉了盘中的酒心糕点。
刚才胡掌柜叫这个人到中年却依然优雅美丽的阿姨“长公主”，想必她就是林晚殊的母亲，当今皇上的亲姐姐，宰相的妻子，高贵的照岳长公主了。
“晚殊，这位就是我常常与你提起的胡掌柜！”照岳长公主看了一眼女儿林晚殊，又看了一眼“忘年交”胡掌柜。
这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子，一个是出身尊贵，教养良好的公主，长相温婉大方，清丽端庄，一个是出身凄惨，靠遇到善人与艰苦奋斗有了今天的民间杰出女子，长相却妩媚娇美，甚至带着几分狐媚味道。因为这些，她们虽然年纪与身材相仿，看起来却截然不同。
林晚殊可能是因为这个胡掌柜，和她之前通过母亲的描述所构想的不大一样，而惊讶地看了胡掌柜好一会儿。
“晚殊，你别看胡掌柜长得有一股那种男人喜欢却不尊敬、女人厌恨而又排斥的狐媚味道，如果不了解她，还真的会以为她是那个楼里调出来用以招客的姑娘呢，但胡掌柜就是把这么一家位置偏僻的店，经营得有声有色，能养活七八个伙计和伙计们的一家子老小……”
直到母亲对自己说话，林晚殊才停止了惊讶地看着胡掌柜，开始认真地看着母亲的眼睛。
“胡掌柜呀，我这女儿如今也有十六岁了，等到了腊月就要满十七了，也就比你小三岁不到吧。你像她这么大的时候，都独自经营这家酒垆好久了。可是你看看她，到现在还不清楚自己到底喜欢什么……”
听长公主对林晚殊的语气里有一丝恨铁不成钢，胡掌柜连忙来打圆场：“长公主，我如今看起来能干，都是因为生活所迫，我不努力操持就会饿死。因为刺绣实在太难了，当初跟着师娘怎么都学不成，才来经营酒垆的。林小姐肯定比我聪明，会的也比我多，以后一定能比我更加出色的。毕竟我只是一介无名小卒……”
“晚殊，你就是能选的太多，才犹犹豫豫到了如今。如果之前让你学的东西，你都既不大喜欢，也学不精通的话，就跟着你胡姐姐在这个酒垆里多干几天活儿，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与你父亲便为你盘一家酒楼让你经营。”
不知为何，晏传义感觉林晚殊的烦恼，简直就是凡尔赛本赛。
“长公主，姑娘乃千金之躯，经营酒楼这种又要抛头露面，又要劳神伤身的事情，可能并不适合她。这不皇上马上就要为女子设置官位了吗？让林小姐好好准备一番，成为一名为民请命、德才兼备的女官吧……”胡掌柜微微躬身，客气笑道。
“呵，这可不知要等到何时哦！我是他亲姐姐，皇帝做事有多快，我可十分清楚。设置女官这一开创先例的良策，史书上无一点借鉴经验，我那皇弟没个一年半载，是根本做不到的。”
长公主带着些许温情冷笑了一声，在这个到处是店铺的小巷，也敢这样议论当今皇上，着实是……谁让她是皇帝亲姐姐呢？
“况且就算朝廷现在就有适合女子的官职，晚殊就这么毫无基础地去就任，肯定免不了被别人说闲话，我绝对不会让晚殊德不配位的。”
“所以，长公主是打算……”胡掌柜越发好奇了。
“不管晚殊将来是要经营酒楼，还是去朝廷担任女官，都要在你这里学一段日子！”长公主虽眼神温柔，但语气十分严肃。
“胡掌柜，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些酒，你这里可有现货？按订单拿给我吧！晚殊这段日子就交给你了，我们下回再见。”
在长公主的要求下，胡掌柜吩咐自己的店伙计将一坛坛包装精美的酒，运上了送长公主与林晚殊母女俩一起来的那辆华丽气派的马车上。
随后，照岳长公主就一人跟仆人车夫们走了，把林晚殊留在了胡掌柜的店铺，走前还不忘千叮咛万嘱咐：“晚殊，你今日就开始跟胡姐姐学习经营之道！一定要认真刻苦，对自己严苛，不懂的要多问，也不准嫌弃这里的吃穿用度差。听到了没有？”
看着长公主远去的车马与倩影，林晚殊晏传义胡掌柜三人都站在风中凌乱了良久，才回过神来。
哪怕是精明周到的胡掌柜，面对就这么果断地把亲闺女放在别人店里的母亲，一开始也是一脸茫然，不知所措。良久之后，才挽着林晚殊的胳膊，进入自己的店。
“晚殊妹妹，我就先和你介绍一下我们店和一般酒垆不同的地方吧——”
胡掌柜的店里此时依旧顾客寥寥，但她的伙计依然在仔细地坐着每一件事，从擦拭器具到摆放酒坛。
“一般的酒垆，主要是靠这每天酿的几大坛子酒盈利的。”胡掌柜指了指放在店门口的那一个有成年男子那么高、三四个人手牵手才能保住其径的巨大酒坛，林晚殊的目光也顺着她的指尖过去。
“那些在车水马龙的街道开的酒垆，来来往往的客人，用自己的水囊来买上二三两，虽然一次只能盈利个几文钱，但毕竟客人很多，一天能卖几百上千个二三两。节日的时候，寻常人家设宴的时候，还会卖的更多。
“这些每天能卖掉上千份的酒都是平价酒，除了在闹市之中的店铺卖，有时我们掌柜的还会雇几个穷人家的半大孩子，让他们走街串巷地叫卖，平均每个小孩每天也能卖个两三百份，有些格外聪颖的孩子，甚至每天都能稳定在五百份以上。
“但你也看到了，我们店的位置很偏——靠近城郊，不连市井。因此，我们店想要靠小笔买卖取胜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店以做大笔生意为特色，目标不是满大街爱喝酒的寻常百姓，而是颇有追求的达官贵人。
“不过，酿出一壶能让达官贵人满意的酒，是远醇坊那些小兄弟的活儿，你只需要把酒装进好看的瓶子、再卖出去就行了。你自己也是金枝玉叶，那些非富即贵之人会怎样买酒喝酒，你应该不至于一无所知吧？”
胡掌柜一双妩媚的美目，此时真诚而满怀期待地看着林晚殊，也许是女孩子也会为这种千娇百媚的美丽所打动，林晚殊也盯着胡掌柜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在问自己问题。
“呃，我平时主要和一些官家小姐打交道，她们，她们不常饮酒，饮酒也主要是饮用花朵与果实酿造的清酒，我也不大关注父兄和叔伯们爱喝什么酒……”林晚殊略显支吾，不知是对自己的实力不大自信，还是在美女面前有些胆怯。
“我可知道！”
胡掌柜妩媚温柔地一笑，还带着满满自信，真是教人不得不爱。
着一袭美艳红裙的她，走起来宛若在起舞，她就这般风情万种却又像是十分寻常地走向柜台后边，为林晚殊拿出了一大叠泛黄的簿子。
“这里是我积攒了三年的订单，每一个订单都清楚记载了每个买家的身份、购酒原因、购酒日期，购酒品类及数量与订单负责人姓名。你这几天的任务，就是阅读这些订单，然后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规律。”
林晚殊明明是女孩子，可每次胡掌柜对她一笑后，她发痴的时间，居然远比晏传义更长。
晏传义被胡掌柜使用“媚笑”攻击后，发呆时间为0秒，因为他知道这只是胡掌柜作为一个优秀销售所锻炼出来的卖货辅助工具罢了。但就是这种工具般的笑容，林晚殊每见一次，就要发3秒起步的呆。
看到在胡掌柜的妩媚笑容面前憨憨的林晚殊，晏传义更爱她了，这和那个自己也是美女、但从不嫉妒其她美女、甚至比男生还喜欢其她美女的明娜很相似。
“好，我会，会很认真看的……”
过了良久，憨憨林晚殊才反应过来，把一叠泛黄的簿子搬到了自己身边来，也不管这簿子上积攒的灰尘，早就弄脏了自己洁白的衣袖。
“弟弟，账本我放后院了，你让小慎帮你拿吧。账本可不准让别人看到哦，你就在后院那个厢房看。”
胡掌柜一边说着，那个年轻小厮一边把晏传义往一扇很隐蔽的门那边引。
不久后，这家店铺的门口突然人多了起来，不是来买酒的，而是往来商旅途径，胡掌柜便走向林晚殊，轻轻拍了拍其肩膀：“晚殊妹妹，这店铺吵，你不如也去后院看吧。那里清静一些。”
林晚殊可听美女话了，不顾着挽起自己洁白的衣袖，就抱着一叠布满灰尘的簿子，就往那扇小门走了，也不用人带。
在后院，她当然见着了晏传义。
晏传义并不在后院的厢房，而是在庭院中的石桌旁。
“呀？是你啊？其实我刚才就认出你了，但母亲和胡姐姐在与我认真谈话，我不方便打断她们，这才迟迟未与你招呼，你切莫生气哦。”
“一件小事而已，不必挂齿。林小姐就坐这个有毯子的石凳吧，我还有很多账本要看，今日就不与林小姐说远醇坊的趣事儿了……”
“谢谢。”
围绕着石桌的四个石凳，只有一个被人整整齐齐地叠了一张小毯子，林晚殊抱着簿子坐了过去。
“你不是一直在盘翠山上做事吗？怎么今天下山了？”
“是，是我们大当家要我来的。我主要是给远醇坊管账本的，偶尔负责开几个名酒订单，我还从没看过店铺子里的账本，所以大当家就让我来学。”
“原来你也是来学东西的。咱们一个被亲娘送来，一个被老板送来，还真是颇有缘分。”林晚殊憨厚一笑，仿佛在故意找话题，以示友好之意，应是不想让晏传义因她的身份而对她敬而远之。
面对这么可爱的林晚殊，晏传义竟然选择装冷漠，因为他的内心此时还在纠结是靠近还是疏远：“嗯，有缘与林小姐共学一事，着实三生有幸。不过林小姐还是快点开始总结这些订单的特点吧，我亦有公务在身。”
见晏传义客气却冷漠，林晚殊的笑容慢慢凝固，目光回到了订单簿子上面。
二人一起在石桌边学习，夕阳即将落山时，一位英气逼人，高挑纤瘦的年轻女子，着一袭暗色便服出现在了庭院，原本认真看账的二人也不自觉被这位女子吸引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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