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一剑惊鸿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皇帝手里拿着奏章,脑海中却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于是拿着奏章的手停了下来,思绪也不知飘去了哪。
身旁的王公公立刻抬手,让小太监端来一碗茶,恭敬地放在桌边。“陛下累了吧?喝口茶休息一下吧。”
皇帝端起茶碗,用碗盖抿了抿,却仍是若有所思。
王公公用余光瞄了下他的侧脸,弯腰柔声道:“陛下,陆宝琳身边的宫女来禀报,说陆宝林有了身孕,陛下可要去探望下?”
“陆宝林……”皇帝想了想,“可是礼部侍郎陆文通之女?”
王公公点头道:“正是。陆宝林入宫已有三年,性子沉静,端庄贤淑。”
皇帝赞同地点点头道:“朕记得,春节时云南进贡来一对上好的翡翠玉如意,你去取来。待朕看完这些奏章,就去探望并赏赐予她。”
“是,奴才这就去。”王公公微笑着退下。
皇帝随手翻了翻剩下的一摞奏章,只剩四本了,便加快了速度。
陆宝林就住在唐贵妃的隔壁。
皇帝朝陆宝林的朱镜殿走的时候,就路过了唐贵妃的清思殿。
远远地便听到了嗖嗖的声音,好似弓箭划破长空。深宫内苑,怎么会有这样的声音?
皇帝正疑惑着,加快了脚步,却走得轻盈,以致身后跟随的人都战战兢兢,屏气凝神。
走到清思殿后院的侧门,透过半掩着的朱门,隐约看到两个人影翻飞,像是在比武。
王公公刚想开口喊大胆,就听皇帝侧头对他说道:“朕过去看看,你们谁都不许出声、不许跟来。”王公公只好将话都咽了回去。
皇帝一个人走到门口,轻轻推开了掩着的门,身后的宫女太监在长廊站成两排,一动不动。
狭窄的小门里,却藏着无限的风景。
院里的一男一女果然正在比武切磋。两人以树枝作剑,一招一式,一丝不苟,打得颇有章法。树枝划过空中发出嗖嗖的声响,两枝相碰,响声笃笃,若是用宝剑,一定是清脆悦耳。
男子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脸庞虽稚嫩,却颇有劲道,身手敏捷,招式老成;女子看起来比他年长些,招式颇为熟练老道,从容不迫,潇洒飘逸,在午后的阳光下,惊鸿一瞥,恍若天人。
两人长袖纷飞,神采飞扬。眼神交汇处,皆是肆意酣畅,招式淋漓尽致。
皇帝不禁想起刚才脑海中的那句——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却又觉得不太符合此情此景,于是想到了另一句——翩若惊鸿,宛若游龙。
皇帝站在狭窄的门外,看得痴了。口中喃喃道:“原来是她。”原来宫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悍妇”竟然就是她,然而百闻不如一见,谁知竟不是悍妇,而是女侠。
两人打了一会,终于停了下来,虽然手中不是宝剑,却还是提剑行对手礼。随即相视而笑,似乎是切磋甚是愉快。
男孩行完礼,立刻转身快步朝皇帝走了过来,女子也跟在后面。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他在这里偷看。
皇帝是不能从侧门进的,所以他们两人走了出来。
男孩屈膝跪下,将树枝放在地上行礼道:“草民唐心恪,参见陛下。”
旁边的女孩也跟着跪了下来,有些晃神道:“参见陛下。”
皇帝微笑道,“免礼平身。”
两人站了起来。
皇帝问:“你就是兵部尚书唐志远之子?”
“正是。草民今日随母亲入宫探望姑母唐贵妃,因而在此与家姐切磋剑法,让陛下见笑了。”唐心恪见他问自己,精神颇为振奋,眼中熠熠发光。
“你是他的姐姐,是唐卿之女?”皇帝又指着唐心画问。
“她是我姐姐唐心画。”
皇帝点点头,微笑道:“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琵琶女技艺高超,却身世飘零孤苦。你倒是身手不凡,英姿飒爽,让朕眼前一亮。”
唐心画倒是波澜不惊,似乎并没有因为他是皇帝的夸奖而激动,好似把他当成了寻常人一般。“多谢陛下赞赏。”
皇帝在宫中活了这些年,见到的女子皆是中规中矩,对他千依百顺,甚至刻意讨好,还从未有哪个女子待他的态度如此平淡,甚至有些冷漠,这倒是更激起了他的兴趣,这唐心画果然如传闻中一样,桀骜不驯,与众不同。
皇帝望着唐心恪道:“朕看你的剑法虽有男子的刚劲,却是中规中矩,一看便知是京中武师所教,”又看了看唐心画,“你的剑法灵动飘逸,收放洒脱,出其不意,倒是有几分江湖气。”
唐心画原本淡漠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惊讶,抬起头认真地看了皇帝一眼,皇帝的心都跟着颤了一下,没想到与她对视的一瞬,竟然是这样的感觉,她的眼中传递出的能量,是他在其他女子身上从未感受过的,过于凌厉张扬。
唐心画提着树枝抱拳道:“陛下好眼力,奴婢的剑法出自青城派。”
“哦?”皇帝惊讶地望着她低着头的眉眼,“你既是唐卿的女儿,身为尚书千金,而青城派远在千里之外,你是如何学到的?”
唐心画看了看唐心恪,尴尬道:“这……此事说来话长……”
皇帝了然,不禁打断她:“朕今日还有事,陆宝林有了身孕,朕要去探望她……”
唐心画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惊喜,却又及时控制住了。心想,第一次见皇帝就说自己的身世也确实奇怪,他懒得听也是正常,他既然说有事,自己刚好借坡下驴。“既然如此……”
皇帝却抢先道,“既然如此,不如朕改天再来听你详细道来,如何?”
唐心画惊讶地望着他,看他一脸诚恳的样子,不像是在戏弄自己,可她只是一个小宫女,陛下为何要听这些与他不相干的事?再说了,她也不想对一个陌生的皇帝说自己的事,她向来口无遮拦,说话不像那些千金小姐那样柔声细语、规规矩矩,若是哪句话说错了惹怒了皇帝,岂非很快就一命呜呼了?
她干咳了两声,道:“陛下日理万机,奴婢的卑微琐事,怎敢劳烦陛下垂问……”
皇帝却一脸狡黠地摇摇头:“朕不管你卑不卑微,主要是,朕想知道。”
唐心画无语,皇帝都如此说了,他总不能违抗圣旨,只好马虎地应了一声。“是,陛下。”
一旁的唐心恪开口了:“陛下,姐姐虽为尚书千金,从小却在千里之外的青城派长大,是青城派掌门的得意徒孙。姐姐是个不凡的传奇女子,至于如何不凡,就让姐姐自己说予陛下听吧。”说着笑得神秘。
唐心画悄悄拽拽他的袖子,唐心恪还是说完了。
皇帝听到“青城派”,眼睛一亮,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江湖门派的名字,况且这个门派似乎颇具规模,他也是听说过的,唐心画竟然是青城派掌门的徒孙,这更让他好奇了,加上之前听的传言,更是激起了他的兴趣。他与唐心恪交换了个眼神,满满的赞许,拍拍他的肩膀道:“唐心恪,年少有为,不可限量。”
唐心恪愉快地回礼。
皇帝看了看唐心画手中的树枝,对着她微笑道:“把你的‘剑’送我可好?”
唐心画不解道:“只是一根普通的树枝罢了。”
皇帝别有深意道:“树枝和树枝,也不都是一样的。”
唐心画看了看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皇宫中一草一木本就是陛下所有,心画不过是借用而已,还望陛下不要怪罪。”说着双手举起树枝,恭敬地奉上,语气却是不卑不亢。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拿过了树枝,转身离开了。
留下身后的唐心画一头雾水,心想这皇帝倒是很奇怪,偷看别人比剑,还要人一根树枝,究竟是所谓何意?难不成只是闲得慌?
唐心恪却是神采奕奕,满心兴奋。
“姐姐,你早就发现了有人在偷看,为什么不停下来?”唐心恪捡起地上的树枝问。
“还没比试完,停下来多扫兴。”唐心画随手抢过,如同剑一般挽了个花,背在身后。
“幸好陛下应该没有察觉到我们是故意让他等的。”唐心恪庆幸道。
“他既然都能看出我的武功路数出自江湖,难道会没有察觉出来我们故意让他等?”唐心画一改刚才的恭敬,一脸的满不在乎。
唐心恪大惊:“那……陛下不会怪罪吧?我们让他等了那么久。”
唐心画白了他一眼,吐出一句,“谁让他自己偷看我们。”
唐心恪紧张地跟上去,“可他毕竟是陛下,一句话就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你也不怕吗?”
“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唐心画背着手大摇大摆地朝后院走去。
唐心恪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转念又想了想,对着唐心画的背影惊叹道:“你竟敢把陛下比作鬼!”
唐心画回头坏笑道:“怕什么?他又听不见了。”
唐心恪皱眉道:“姐姐,以后你在宫中,说话可要小心些,否则隔墙有耳,到时候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唐心画摇摇头敷衍道,“好啦知道啦,年纪轻轻的真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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