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纵容
郁辛牵了牵嘴角，别过脸，拉开了距离：“没生气。”
她没打算和许怒纠结于她是否生气这个问题，因为她一定会败下阵来。
这几年之所以想尽办法避着他，也是很清楚，如果许怒在她面前。
他只需要用那双自带深情上目线的凤眼，一勾。
她魂儿都能没了。
车子启动时，郁辛从后视镜里瞄了眼自己。
因为车内暖气缘故，脸颊已经红扑扑起来。
杏眸像鹿，清透又明亮，染了层薄薄怒气。
好吧，郁辛知道自己在许怒面前果然是无所遁形的。
说不生气，其实满脸写了不高兴几个字。
一路沉默，郁辛尽量忽略身旁的人，也不管他的存在了。
只是无声间把车开的气势汹汹。
“到了。”刚到建国门大街的路口，郁辛就迫不及待赶人。
许怒不紧不慢地解安全带，他手指好看，随便个动作都那么赏心悦目。
“咔哒”一声。
郁辛等着他下车，他却没动，身子微侧。
他今年已经快三十了，眉骨更深，眼睫遮住的部分在阴影里，能够很好藏住他所有的情绪。
所以上课的时候，能够用温和骗学生。
其实这个人最寡情淡漠，能够得到他喜欢的人，除非是上辈子积了大德，否则绝无可能。
“今天几点下班？”
许怒薄唇翕动，忽略掉所有矛盾，就像他们从来没有闹过别扭。
自然态度令郁辛不太高兴，他为什么就能这么毫不在意？
“不知道，要加班。”郁辛指了指车门，“快下去，一会儿交警要来贴罚单了。”
嫌弃回避态度明显，许怒自小就是天之骄子，生活里大概还没别人敢这么对待他。
几次三番不给他留情面。
郁辛自认为他会生气，然后被她凶跑。
结果，许怒只是微不可闻的一笑：“辛儿，我先走了，回头见。”
下车前，郁辛能够明显感觉到他深邃的视线，看着她，多停留了那么半秒。
挟着凉意，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沉，令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等他下车，空气里只残留了最后一点木调香水的内敛和温柔。
郁辛又忍不住朝他看去，许怒个子很高，姿态挺拔，背影总是宽阔又充满安全感。
趴在上面，会恍惚觉得被全世界保护着。
以后也不知道谁会拥有这样的他。
郁辛回到公司，新媒体部门里还是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
林坤的办公室大敞着，显然是为了等她。
一瞄见她的身影，迅速冲了出来，难掩激动：“怎么样，许教授上起来怎么样？”
郁辛：“？”
“咳，许教授的课！”
林坤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还经常没个正形。
要不是他能力是真强，郁辛都要怀疑他是怎么坐上新媒体部门负责人这个位置的。
旁边有同事打趣：“想上许教授的人那可多了去，但肯定不包括郁辛，每次我们讨论他，郁辛都没有反应。”
郁辛眨了眨眼，心想，我倒是真有这个冲动，就是没贼胆。
同事每次说起许怒，她为了防止暴露心思，基本都不会参与。
装的十分冷淡。
林坤还惦记着自己的事儿，问郁辛：“快跟我说说，今天收获怎么样，视频有没有？照片也行。”
“都没有，只有笔记。”
林坤大惊：“你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抓住！咱们公众号只要发他，阅读量都是十万加，要是再来点儿视频和照片，半年kpi都不愁了！”
道理，郁辛都懂，但她不敢偷拍。
刚上课就被点名了，要是再偷拍被发现
总之就是怂。
“算了，没事，一学期的课，总有机会。”
林坤自我安慰，失望了，又没有完全失望。
郁辛问：“笔记我整理之后发给您？”
“不用，你自己存着，能总结出几篇爆款文的时候再说。”
郁辛一言难尽：“您还真把许怒当成我们的kpi工具人了。”
林坤拍拍她的肩膀：“这叫抓住机会，跟我多学学！”
最近半年，郁辛虽然在出差，但总会从工作讨论群里看到许怒的存在。
他除了在京大任职，还有个身份。
知名财经博主。
许怒有个微博号，从几年前就开始时不时更新些财经动态。
每次都很一针见血指出当下金融市场状况，偶尔推荐的股票和基金，也都涨势良好。
久而久之，他粉丝过了百万，受到诸多股民拥簇。
但只是这样，还不足以使得林坤那么在乎他的一举一动。
半年前，许怒到京大任职，某天用自己的电脑上课时，无意间暴露了自己的微博账号。
当学生们发现自己的教授竟然还是个百万大v后，都沸腾了。
郁辛记得那时候，还闹上了热搜。
许教授一张站在讲台旁的侧脸照片，黑色衬衫和西裤，衣袖随性挽在手肘，肌理线条漂亮，气质清隽斯文，细边眼镜增加勾人禁欲感。
配合着他精彩绝伦的履历，和知名博主的身份，一夜之间又涨粉百万。
从那以后，只要有关他的网络动态，都能掀起热烈讨论。
据八卦账号爆料，还有公司想签他做网红，把他打造成财经板块第一博主。
靠脸吃饭的那种。
不过想也知道他不可能答应，那点钱对他而言，根本不值得在乎。
半年过去，许教授的热度有增无减，林坤试着发过几次有关他的文章，每次都破公众号数据记录。
所以就彻底惦记上他了，还派出郁辛去京大，获取一手资料。
把笔记内容放进电脑里，郁辛又做了几个后台排版，下班时间就到了。
起身走人，脑子里不断回忆着今天和许怒的接触，总感觉自己的心又在蠢蠢欲动。
十八岁生日，她是做好了准备要向许怒告白的，可是许怒食言，没有来参加她的生日宴会。
成人礼之后，她还不肯罢休地飞去大洋彼岸，仍然想要拼一把。
结果
郁辛狠狠踢了下脚边一块儿石头，完全把它当成许怒在发泄。
“你真讨厌！”
骂完，心里爽快一点。
耳边冷不丁响起带着笑的疑问：“你讨厌谁？”
郁辛猛地转头，许怒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
眼里凝着愉悦，好整以暇看她。
“跟你没关系。”郁辛扭过头往前走，本不想理他。
走出几步，感觉到身边强势的存在感，闷闷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告诉舒姨，今天遇见你了，她说正好和郁伯父晚上有约，叫我带你吃饭。”
许怒解释着，陪她走到停车场：“一起？”
郁辛已经快一米七了，只是许怒太高，只能仰起脸看他。
他目光平和，深黑的瞳仁看着她，总好像很专注深情。
但他看谁都这样！
“我减肥，不想吃晚饭。”郁辛赌气拒绝了。
许怒好似挑了下眉，视线来回逡巡，从郁辛的脸看到腰。
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她惯常怕冷。
“不胖。”许怒说，“小朋友减什么肥。”
听到这话，郁辛就炸毛了：“我都二十三了！不是小朋友！”
“是吗？”许怒抬起手，似笑非笑比了比两人的身高，“在我面前还是小朋友一个。”
“许怒！”
郁辛瞪着眼睛，眼眶忽然有些红：“你能不能不要再把我当小朋友了！”
她不想做他眼里的小朋友。
许怒大概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生气，神色怔了怔。
但很快，他又用过去宠妹妹的态度对她说：“好，听你的，不把你当小朋友。”
很纵容，从不怪她。
他还是不明白。
“舒姨给我下了命令，别让我被舒姨怪罪，好不好？”
许怒声线是低而温柔的，和他的名字完全不一样。
当然，他实际的性格，其实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温和。
郁辛看过他偶尔泄露的淡漠和疏离，能让人心都被冻住。
郁辛最后又让许怒坐了自己的车。
他腿太长，需要把座位往后调。
偶尔瞥过去，就能看见他交叠放在身前的双手。
一个简简单单的姿势，都如此矜贵好看。
她又有点嫉妒，不知道以后哪个女人能够拥有被他牵着手的幸福？
许怒选的餐厅是郁辛喜欢吃的粤菜，他接过菜单，顺手勾了几笔。
再交给郁辛时，她已经无从下手了。
全都是她喜欢的。
她只能悻悻把菜单给了服务员，然后脱了外套。
里面穿着薄毛衣，修身的设计，掐出了她盈盈一握的腰身。
京城室内到处是暖气，所以打底的衣服不能穿太厚。
许怒的视线掠了过来。
停在她身上，嘴角微微勾了下：“我就说了，辛儿不需要减肥。”
“”
脸有点热，只是被他随口夸奖，心跳都在止不住加速。
等菜间隙，郁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五年时间，她觉得和许怒之间是有些生疏的，不像小时候那样可以随意缠着他，什么话都和他说。
许怒也不着急，替她倒了茶，隐隐有些无法分辨的气氛在无声流动。
郁辛快撑不下去了，正要说话，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喜悦呼唤。
“许怒，你也在这里啊？”
有些娇柔的女声，郁辛看过去，脸上表情僵住。
眼前这个女人，一头波浪长卷发，手腕搭着毛呢外套，穿着极有女人味的套装裙，妆容很精致。
不像郁辛，早上差点睡过头，素面朝天，扎着丸子头，还有着没散去的学生气。
只是这样其实没什么关系，郁辛又不是打扮不来，不过今天恰好没时间，反正许怒都只拿她当妹妹看。
但偏偏是这个女人，郁辛还清晰记得，五年前她满腔热情飞去大洋彼岸找许怒告白。
刚进校园没多久，看到的就是这个女人，她凑在许怒身边，像是在亲他。
许怒没有躲避，任由她靠近。
只一眼，热血凉透。
郁辛哭着跑回国，之后再也不肯见许怒。
此时，当许怒也朝着那女人看去，郁辛捏紧了茶杯，胸口有什么情绪开始极速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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