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再见亦是离别
迹部站在场上，手冢站在球场对面。两人的比赛终于开始。
迹部悲痛的目光越过手冢，望向他身后，站在不二身旁静静地看着他的斯冉。
“斯冉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医生说，斯冉的大脑承受不了太多的悲哀，选择了暂时性的失忆。也就是……选择性失忆。”
“什么选择性失忆我不懂！我只知道，斯冉他现在还活着，他醒来了，他回来了！”
“迹部！斯冉已经不记得你了！”不二有生以来第一次朝某个人大吼。迹部呆愣住了。
“……不记得我了？你开什么玩笑？为什么你会知道斯冉的事？为什么你会和他在一起！不要装作自己什么都了解似的代替斯冉来做这个决定！什么叫不记得我？你有权代替斯冉决定忘不忘记我吗？你以为你是谁！！！”迹部只觉得热血涌上了头顶。
“我是斯冉的恋人！”
“……你说……什么？”
“现在的斯冉，记忆中没有你，只有我。”不二脸色平静地看着他，迹部愣愣地看着他，随后低下头去。
“……没有我？呵……呵呵……哈哈哈哈……”
迹部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只想大哭一场，让万般的苦楚和痛苦都随着眼泪宣泄而出。可他竟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巨大的哀恸和刻骨的悲沧。
不二静静地看着他。斯冉拿着咖啡杯站在身后不远处默默地看着声嘶力竭的迹部。
为什么他会喊着我的名字痛哭？为什么他会用那么悲伤的眼神望着我？为什么我的记忆中，却没有这个人……
“斯冉。”身旁传来不二的声音，斯冉回过神，这才发现比赛已经开始了。
转过头，看了看不二。
“斯冉，斯佳呢？”不二朝他温柔地笑了笑。斯冉看着他，搜索者脑中的记忆。他的记忆中，确实有这样的笑容，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说她先把行李拿回去，待会儿再过来。”
“是么。也难怪了，你们今天才从国外回来，她也一定很累了。斯冉，等比赛结束后，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我想待会儿斯佳会来接你。”
“……恩。”斯冉回过头，望向球场上激烈拼战的二人。
“迹部，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手冢看着迹部，察觉到他心中的踌躇。
“……我知道。”迹部闭了闭眼睛，抬头望向场外的斯冉。
斯冉看着他，微微愣了愣。想要抓住迹部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熟悉感，回过头去追，那种感觉却遍寻不着。
不二看着迹部，又看了看斯冉有些动容的表情，如有所思地皱了皱眉头。
“比赛结束，冰帝迹部获胜！”比赛响起结束的休止符。
“哇啊——！！！”场外一片欢呼声。
手冢捂着肩膀跌坐在地上，迹部仰起头，望向刺眼的阳光。
……斯冉。输了你，赢了全世界又如何。
“斯冉——！！！”迹部仰头哭喊道，场上蓦地一片寂静。场外的斯冉震惊地愣在那，看着迹部那痛苦的表情，自己的眼角竟然流出了泪水，冰凉的泪水直直地流淌了下来。
“斯冉？”不二惊讶地看着泪流满面的斯冉，伸手推了推他：“斯冉！斯冉！”
“呃，什么？”
“斯冉，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没有，我不知道……”斯冉伸手摸上自己湿漉漉的脸庞，奇怪地朝迹部望去。
一声剧烈的叫喊之后，迹部觉得全身如同虚脱了一般，再无半分力气，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迹部！”场上和场外一片混乱。
“救护人员快抬担架来！”
斯冉惊讶地看着场上的景象，随即本能地跑了过去。
“斯冉！斯……”身后不二的一声叹息落于无形。
眼前出现一片苍白的画面，朦朦胧胧地显现出斯冉熟悉的笑容。
“……斯冉……”轻轻动了动嘴唇，深切的思念吐露了出来。
“……我在。”耳边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回答。迹部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
“斯冉！”
“……”斯冉站在他身旁看着他，一脸受惊的表情。迹部愣了愣，欣喜地拉住他。
“斯冉！你想起来了？你记起我了？”
“呃，不是，我只是听到你叫我的名字，所以……你真的认识我么？”
“……”看着斯冉那疑惑的表情，迹部的心又凉了下来：“……对，我认识你……”
斯冉看了看他，迹部痛苦的表情刺痛着他的心。
“既然你认识我，那么……你和我是朋友么？”
“朋友？”迹部抬起头，幽怨地看着他：“斯冉，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是迹部啊。”
“我知道你是迹部，我听其他人都这么叫你。”
“……斯冉，你怎么可以……忘记我呢？”迹部悲痛地看着眼前眼神陌生的斯冉，心中的绝望越来越扩大。
“呃，对不起……”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斯冉还是自觉地说出道歉的话。
“对不起？”迹部抬起头看着他。就只有对不起了吗？他的等待就换来这样陌路的离别？
“为什么要道歉？你没有错，错的人是我……”迹部伸手轻轻抚摸斯冉的脸庞，默默地流泪。
“迹部？”斯冉愣愣地看着他。
“是我的错，是我亲手毁了这一切……是我放弃了你，是我亲手毁了我们的爱情……”
“对不起……”
“我不要对不起，不要道歉，我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斯冉，不要把我忘记，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一切。如果连记忆都没了，那我们之间就真的什么都没了，我连等待的理由都没了。斯冉，想起来，求你想起来！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不要把我忘记！如果你的记忆中没有我，那我还有什么意义活下去！求你想起来！”
迹部紧紧地抓着斯冉的肩膀激动地喊着，斯冉惊吓地看着他，双手挣扎着。
“你、你别这样，我害怕……你别这样……”
“斯冉！斯冉！你怎么可以把我忘记！我那么爱你，你也那么爱我。我们之间的爱那么痛，那么深，你怎么可以忘记这一切！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地忘记，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只让我一个人爱着你，你太狡猾了……如果你忘了我，那我要怎么办？被你丢下的我要怎么办？哪怕只有一点点，只有点点，求你回想起来，回想起来！”
“我……”
“你放开哥哥！”突然冲进来的斯佳用力拉开迹部，迹部跌坐在墙角。
“佳佳？”
“哥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转头看向迹部，迹部垂着头坐在墙角，把脸痛苦地埋在手心里。
“对不起……对不起……请你原谅我！”迹部哭着，像孩子一样彷徨无助：“我不想这样！我只想让你幸福，我想让你快乐……为什么会这样……”
“迹部，我早就说过，一切都太晚了，从你放弃哥哥的那一天，就已经太迟了……”斯佳也悲痛地看着他：“以前的哥哥不会再回来了，你们之间的爱情也不会再存在了……求你不要这个样子了……”
“对不起……对不起……”除了说对不起，迹部现在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佳佳，迹部他……”
“哥哥，我们回去吧。”拉起斯冉的手臂，斯佳带着他走出了房间。
斯冉犹豫地回头看了看坐在墙角的迹部，跟着斯佳走到了门口。
“……不要走。”迹部悲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斯冉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
“……如果你就这么走了……我就再也看不清楚这个世界……”迹部抬起头，这些话像石头式样压在他心里，已经不胜负荷，眼泪已经不可抑止地夺眶而出：“……我的嘴里除了你的名字说不出第二个单词……我再也没有办法去爱第二个人……”
“迹部……”斯冉不忍地看着他。
“别说了！不要再说了！”斯佳大声吼道，眼睛红红的。
“斯冉！我知道和你有关的所有事情！我知道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你睡觉的习惯，说话的方式，语气，经常做的动作，喜欢穿的衣服款式。看什么比赛，还有讨厌什么样的人，所有这一切，我都知道！”
斯冉轻轻推开斯佳的手，刚想跨步走回去，斯佳突然跑过去，竭力忍住自己的眼泪，一把抓住迹部的肩膀开始用力摇晃起来。
“为什么要这样！你究竟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你一定要把我们逼疯你才甘心吗！你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知道……我知道你、你……可是现在没有办法，哥哥他做不到！你要他怎么办？他的记忆里已经没有了你，你要我怎么做？难道你要我刨开他的脑袋把你们的记忆强行塞进去吗！我知道你心里只有哥哥一个人，但是现在哥哥和不二在一起很快乐，你想再次摧毁他的幸福，再次毁了这一切吗！你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才甘心！！！”
迹部抬手把她的手打开，发出声音，却只是凄厉的尖叫，浑身无力。
“那你要我怎么办！我没有办法忘记斯冉！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想给他幸福……你就这么想毁掉我的回忆吗！你要把它变成一堆灰烬吗！你有什么权利让我放弃！我知道的，我很清楚，斯冉他还存在着，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他就在里面，就在现在的斯冉里面！他只是睡着了，我必须把他唤醒，我必须这么做他才会醒过来！”
“以前的哥哥已经回不来了！你到底明不明白！现在的哥哥已经不是那个你爱的斯冉，也不是爱你的斯冉了！你给我清醒一点！！！”
“……”迹部张着嘴，愣愣地说不出话。
“等、等等，佳佳……”斯冉被斯佳拉了出去。
迹部站在原地，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内心逐渐被一种蜂拥而上的情绪堵塞得连气流都无法通过。嘴巴开开合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所有想说的话，只有从眼睛里滚落下来。
难以忍受的痛苦……思念……绝望……到最后，整个房间里满是迹部的凄厉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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