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利益

见到苏氏哭了，沐相爷于心不忍，他站出来为爱妾求情道：

        “母亲，婉儿这样做也是为了倾城姐弟。是怕夫人刚刚过世，底下的人怠慢了他们。还请母亲看在婉儿一片诚心，饶过她这回。”

        沐相爷对苏氏的宠爱，倾城看在眼中，如若不然，也不会一口一个“婉儿”地叫着。

        苏氏闺名，单字一个“婉”。沐相爷对苏氏的宠爱毫不避讳，更是直接称呼其“婉儿”。对此，沐府众人早已熟知。

        说完，沐相爷还将目光投向倾城，那意思是让倾城也为苏氏请求。

        倾城肯定不想为苏氏求情，但既然是沐相爷的要求，她也唯有遵从。

        “祖母，苏姨娘是看着倾城长大的，向来对倾城爱护有加。如今母亲刚刚过世，倾城心中悲痛，但苏姨娘也是倾城最为亲近的人，倾城不想看到她被罚。”

        她对着祖母俯下身，眼角的余光瞥见沐相爷满意的点头，还有苏氏勾起的唇角。

        倾城眸光一动，侧过身，对着苏氏说道：

        “倾城知道，姨娘怕下人们怠慢了倾城和逸寒，但素锦和张嬷嬷都是倾城身边惯用的老人。素锦是额娘亲自挑选的，张嬷嬷更是娘亲的奶娘。娘亲刚走，倾城不愿和她有关系的人就要受到责罚，还望姨娘赎罪。”

        她的话巧妙地将问题又引到了苏氏身上，苏氏勾起的嘴角彻底僵硬，她脸色大变，跪倒在倾城脚下，连连赎罪。

        “大小姐，您这可折煞奴婢了，奴婢愧不敢当。”

        沐府的嫡长女，对一个姨娘赎罪，传出去，她还有活路吗？

        苏氏非常聪明，举一反三，顷刻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原先还不以为意的她，此刻却慌了手脚，扑到在沐老夫人脚下，连连叩首。

        “老夫人，妾知错了，妾再也不敢了……”

        沐老夫人对她毫无怜悯，不过一个妾室罢了，有问题直接处理就好。可是，沐相爷却非这个妾室不可。

        “苏氏，你最不该的是当着世族大家的面说那些话。”沐老夫人深叹一口气，表情已经松动了几分。

        倾城心中一惊，不想祖母才是最具七窍玲珑心的那一个。那她的计谋，祖母是不是也猜到了呢？

        她与祖母的视线正好相交，却慌忙低下了头。

        倾城暗道，慌什么？如此一来倒留了话柄，在这沐府之中，万事都得小心。

        “老夫人！”此刻，苏氏却猛然爆发。

        但在沐老夫人的威严之下，也只是瞬息湮灭。

        “母亲，没那么严重吧。”

        沐相爷却顶风直上，无知的疑问，连苏氏都比不过。

        倾城再次吃了一惊，沐相爷比她想象中还要无能。

        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沐老夫人终于怒了。

        但多年参禅礼佛的心，让她顷刻安定了下来。

        “沐相爷一定要被说成‘宠妾灭妻’才甘心吗？”

        沐老夫人的话带着压制的怒火，却更令人胆颤。

        沐相爷此刻才回过神来，平静的神情终于被害怕所取代。他能有今日，得来不易。可不能因为这件事而毁于一旦。

        自己的儿子，沐老夫人再清楚不过。

        如有可能，她情愿没有这个儿子。

        沐老夫人感慨道：

        “苏氏关禁闭一月，至于你，平日怎样以后还怎样。幸亏你这妾没胡言乱语，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听完沐老夫人的话，沐相爷心情终于舒畅了。虽然对苏氏关禁闭一事颇有异议，但纵然他宠爱苏氏，在权力面前，一切都不重要了。

        “儿子多谢母亲教导，谨遵母亲教诲。”

        沐相爷郑重地朝着沐老夫人拱手鞠了一躬，对自己的母亲越发佩服。

        “我累了，你们都下去吧。”沐老夫人挥了挥手，在丫鬟的搀扶下进了屋子。

        “是。”

        倾城默默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戏剧性的转变，心中冷笑不止。

        她前世竟以为沐相爷对苏氏用情至深，但仅仅“权力”二字，就暴露出他的本性。

        他谁也不爱，只爱官位。

        可怜了她的母亲，一辈子爱了这样一个人。

        还有苏氏，她既然那么喜欢沐相爷，她倒要看看，这辈子他们是如何的“鹣鲽情深”。

        前世，她不懂计较。提拔了苏家，让沐倾心进宫。今世，她再不会将帮苏氏一分一毫，苏氏是否还有那么大的魅力。至于那个负心人？还是留给沐倾心吧。

        晚上，倾城正在梳洗，素锦和张嬷嬷在一旁侍候。

        有丫鬟通报，沐倾心来了。

        沐倾心，沐贵妃……倾城心中默念。

        很快，沐倾心走了进来。她也才十一岁，穿着锦衣，带着玲珑，一双眉眼与苏氏如出一辙，脸庞却更像沐相爷，却也更似倾城。

        当年，沐相爷是内京城里有名的翩翩公子，不然，苏氏也不会舍弃苏府嫡女的身份甘愿委身做妾。

        前世，人人都说沐相的两个女儿犹如并蒂花开。同嫁一夫后更引出“娥皇女英”的典故。如今沐倾心还没长到当年的风华样貌，但眉眼间已能看出些许影子。

        再见沐倾心的脸，倾城只觉得恶心，哪怕，只是儿时的沐倾心。

        倾城目光一凛，脸色顷刻冷了下来。

        “姐姐。”见到倾城的目光，沐倾心有些害怕地叫出声来。

        好在，倾城目光只一瞬便变得柔和，让她以为自己眼花了。

        “听闻母亲过世，我特意来陪伴姐姐。”她乖巧地走上前来，拉起倾城的手，目光中满是怜惜。

        倾城不知道她被灌输了多少恶毒的话，演起戏来竟比苏氏还要真切几分。

        是了，倾城想起前世母亲刚刚去世，沐倾心一刻不离陪伴在她身侧，就是从那时候起她们的关系才变得亲密。而苏氏又如同母亲般的保护，更让她认定，她们才是她的家人，是真心关爱她的人。

        可怜她到死方才明白，嫡出和庶出天生仿若带着仇怨，庶出的孩子又怎会对一个失了母亲的嫡姐真心相待呢？不过是那时候知道她失了母亲心中孤寂，趁虚而入换得她的欢喜，到最后将她完全利用以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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