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小鬼
范先生瞥了倾城一眼，想起她先前的要留下的话，有些不耐道：
“你也别留下了，一个妾室都敢害你，这沐府不待也罢。”
倾城知道范先生是因为担心她，她冲弟弟眨眨眼睛。
沐逸寒会意地拉下范先生衣袖，悄悄告诉他倾城腿脚没事。
“你……”
范先生不觉看了过来，倾城悄悄活动了一下脚踝，完好无损。她俏皮道：
“为防被人陷害，只有先下手为强。”
范先生因她的鬼机灵连连摇头，这丫头，连他都被骗过了。若是倾城有什么事，他今晚定让那苏氏付出惨痛的代价。不过既然没事，要留下也可以，范先生轻咳了一声，傲气道：
“你要留在沐府也不是不行，但要带上一人。”
倾城好奇，什么人？大武和小圣如今还在朝阳城，范先生身边还有高手不成？范先生也不言语，只往倾城身后瞧，怡然自得。沐逸寒也看向倾城身后，只不过张大了嘴巴，满是惊讶。
即便没有回头，倾城也能猜出身后站着的就是范先生口中她要带上的那一人，只是，她完全没有感觉到背后有人的气息，能避开沐府守卫，悄无声息地站在这里，这高手的能力恐怕还在大武、小圣之上。
倾城回过身，面前的人与她想象中有些不同。他身材矮小，老练成熟，身着黑色行衣，站得笔直却面无表情。
“主子！”黑衣人声音低沉，嗓音略带些沙哑。他的目光尤为平和，让人感觉不出什么威胁。
只听范先生说：
“阿大，以后就是你的侍卫，有什么事可以让他向我禀报。”
范先生不过一介文人，虽走遍天下，但身边能有这么多人高手保护，怕是有什么奇遇吧。倾城不禁好奇道：
“范先生身边怎么会有这么多武功高手？”
范先生挑了挑眉角，嬉笑道：
“想知道？”
倾城不语，范先生笑眯眯地看着她，说：“跟我回范府，就告诉你。”
威胁她？
倾城转过身，没了兴趣。
“丫头，打个商量，单日你在沐府住，双日就和我回范府怎样？”范先生紧追不舍。多日来的相处，让他对这个小丫头喜欢得不得了，想到会有一段时间不见，范先生这心就和无数只小蚂蚁爬过一般，难受极了。
倾城不理他，蹲下身轻声嘱咐弟弟在范府要照顾好自己。
“我会照顾好他的，这点你放心……”范先生中间插话，想要吸引倾城的注意。这回，他倒是引起了倾城的注意，倾城只道：
“爹，沐府的大门你也熟悉，我就不送了，那还有个爹要我照顾呢。”她朝沐相爷努努嘴，不以为然。
范先生简直要被她气死了，暗恨道，怎么收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女儿，到底还是比不过人家的亲爹啊。倾城也仿佛觉察出了他的不快，眸光一转道：
“明天我带两壶好酒去范府看您。”
“好，好，好！”
范先生这回心里舒坦了。连道三声，眼角皱纹里都含着笑意。
终于送走了范先生，倾城转过身望着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沐相爷，有些无奈。记忆中，这个爹对自己从不展露笑颜。做姑娘时，他漠然。做王妃时，他淡然。做皇后时，他坦然。他于她，从父女到君臣，有的只是冷漠疏远，毫无亲情可言。
倾城叹了口气，吩咐阿大把沐相爷搬回他自己的院中。
不由心想，沐相爷甚少在自己院中休息，不是到这个姨娘院里，就是在哪个美人踏上，不愧是风流倜傥。只是，年纪轻轻却犹如四五十岁，也不怕把身体给掏空。
阿大得了吩咐，低声说“是”，扛起沐相爷便朝外走去。
“如儿……如儿……”
几声呢喃从沐相爷口中流出，声音虽小，但倾城听得真切。她的身形猛然一顿，如儿？这是她母亲的名讳。
但她很快便释然了，刚才在桌上那位新入府的美人不也名“如”吗？沐相爷如此多情，也不知人家美人心中是何想法？
夜晚凉风习习，皓月高挂树头，稀疏的星辰眨着眼睛，入眼便是由灯笼排起的长龙，弯弯曲曲延伸到了梨落苑。
倾城招来素锦，搀扶着她去看望祖母。毕竟她的脚腕扭伤，做戏就要做全套。
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梨花香气，吸入口鼻，只觉得浑身舒畅。
孙嬷嬷站在树下，好像专门在等她。
“孙嬷嬷，祖母睡了吗？我有些不放心，便来看看。”倾城走上前去，面色一片担忧。
孙嬷嬷轻点了点头，没有通报，直接带着倾城去了里屋。
沐老夫人并未休息，穿戴整齐地坐在踏上，精神矍铄，并没有身体不适的憔悴模样。见到倾城，她面色一柔，眼神中流露些许慈爱。但见她僵硬的脚腕，眉心不禁一皱。
今日的情况，孙嬷嬷已经和她说了，苏氏如此大胆，该好好惩治一番了。
“快上来坐，脚踝受伤可不能大意。”
春刚至，空气中还残留些许凉意。倾城褪去鞋履坐在踏上，像只小松鼠一般窝在沐老夫人身边。可爱的动作，逗得沐老夫人忍俊不禁。
“祖母，我没事。只是轻轻崴了一下，估计明日就会大好。范先生走了，父亲喝醉了，在房中休息。”倾城觉得有必要和沐老夫人交代一番，于是道：
“弟弟也和范先生一起离开了。”
沐老夫人点点头，脸上并无怒气，道：
“我早知会这样，所以才没有出现。”
见倾城讶异地望着她，解释道：
“上次下毒的丫鬟已经处决，但她背后的人却没有找到，逸寒留在沐府倒有些不妥。去了范府也好，范先生总归会护着他。”
这是倾城第一次听到祖母的心声，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孤军奋战，恨不得戳穿那些伪善面具，原来祖母什么都知道。
“祖母。”倾城窝在沐老夫人怀中，心中的委屈因一句坦然而没了踪影。
沐老夫人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有些无奈。
“你是不是在怪我没有护着你们姐弟？”
倾城摇摇头，抱着祖母的力量更深了。
“哎，咱们家出了小鬼，连我也不得不忌惮。”
倾城一惊，不知祖母口中的“小鬼”指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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