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姜家的似水流年

　　盛夏午后的桐城，骄阳似火。

　　老城区金鱼巷内，一栋古朴洋房的二楼，姜璃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忧心忡忡，没有半点睡意。

　　正辗转反侧时，楼下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不轻不重。难道是妈妈回来了？不对呀，妈妈有钥匙。那是谁呢？她换了衣服，下楼来，打开一楼木制的大门。

　　门外，站着一个高大儒雅的中年男人，浅色的格子衬衫，黑色西裤，身旁立着一个拉杆行李箱。

　　“爸爸？是你吗？”姜璃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花了。眼前的中年男人，貌似她的父亲，只是父亲和母亲在她7岁的时候，已经离了婚。最近的几年，她都是通过话筒，才能听到父亲的声音，如今看着人在眼前，竟只觉恍惚，不敢确认。

　　“璃璃，是爸爸，是爸爸！爸爸看你来了！”中年男人略显疲倦的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他一步跨进门来，张开双臂把姜璃结结实实圈进怀里。

　　“爸爸的璃璃长高了，长得真漂亮！我的璃璃好棒好厉害，考得真好，爸爸好开心！”

　　中年男人轻轻抚着姜璃的头发，激动地絮叨着。

　　姜璃高高瘦瘦的身子依在父亲怀里，一开始的恍惚渐渐消散，待得确认眼前真是自己的父亲，开心得眼眶红了起来，待得再想起妈妈，却又止不住的担忧，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爸爸，妈妈又要离婚了……”姜璃轻轻说了一句，眼眶越来越红，胸腔起伏着，止不住哭泣。

　　“璃璃别哭，爸爸听说了，所以赶紧过来看看你们。”中年男人心疼地抚慰着怀里的女儿，眼睛环视着这已显陈旧，却保留着原来样貌的屋子。

　　这处屋子，是他——姜玉明的祖宅，也是他与姜璃妈妈王婉月相知相爱相伴的地方。

　　当年，只有小学文化的王婉月从桐城的农村来到市区务工，一开始受聘为服装店的导购员，几年后租下金鱼巷姜家一楼的小门面自己开张营业。姜玉明彼时在桐城师专上学，为了能经常见到租在自家一楼的美丽姑娘，楞是每日通学。师专毕业以后，姜玉明成了桐城一中最帅气的老师，事业刚刚起步时，父母亲却在外出时双双遭遇车祸去世，王婉月寸步不离地陪伴着姜玉明度过了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两人的互相爱慕之情自然地升华为恋爱结婚。

　　  1989年正月，姜璃出生，这栋小洋房里有很长一段时间，洋溢着甜蜜温馨。只是随着下海浪潮的涌动，姜玉明的心开始不安份于学校。1995年春节，姜玉明的高中同学林金月从深圳回到桐城，找到姜玉明邀请他一起创业。姜玉明告别妻女毅然下海，当年年底即首战告捷，却也带回了想要离婚的消息。

　　王婉月在听到丈夫亲口说出离婚要求的十来天里，一言不发，沉默不语。姜璃彼时还小，并不明白离婚的意思，却清楚敏感地发现母亲的异样，听见了邻居同情母亲的窃窃私语。小小的她夜里不敢睡去，偷偷盯着母亲，担心母亲会像邻居议论的那样，投海或者上吊自尽。晚上不敢合眼，她就白天补补睡眠，一家子无声无息，气氛诡异。

　　春节假期在这特殊的氛围当中一天天过去，各行各业开工复产的时间到了，姜玉明该要离开桐城了。王婉月在沉默了多日以后，终于开口说话了，却是淡然地拿了结婚的红本本，和姜玉明平静地去了民政局换回绿本本。

　　手续办完后，姜玉明走了，自愿净身出户，祖产和第一桶金留给女儿。于是，姜璃在7周岁生日那天，收到了一本房产证，还有一张百万人民币存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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