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别无选择

　　6月以后，学期考在即，同学们除了越来越多的社会活动，学业压力也在加大，每一天都忙忙碌碌。

　　姜璃每天都能接到杨熠的电话或信息，或长或短的，他与她倾诉自己到达灾区后的心路点滴，分享着每一天的行程与进展，沉痛却不失信心，艰难却屡有进展。

　　她习惯了等他的电话，时不时查看有没有他的短信息。15日这天晚上，姜璃迟迟没有杨熠的消息，她把手机翻来覆去地检查，严重怀疑这手机坏掉了。

　　夜已深，姜璃却没有半点睡意。脑海中关于余震、关于救援战士及志愿者伤亡的报道轮番浮现着，她再也躺不住，起身拨打杨熠的手机。电话那边嘟了几声后，接着语音提醒“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她的心顿时沉入谷底。莫名的恐慌从四面八方袭来，她抱着膝盖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他们肯定又去了偏僻的地方，没电没信号的，接不了电话……

　　忐忑不安地勉强睡了过去，第二天清晨，姜璃睁开眼睛就抓过手机，还是没有信息，没有电话联系！她再次拨打过去，依然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心急之下，她再不犹豫，找出杨熠妈妈的号码，拨了过去，“阿姨您好，您联系得上杨熠吗？”

　　电话那头好一会儿的沉默后，黄明娜带着浓重鼻音的沙哑声音传来，“昨天，学校就通知说出事了……现在在救援，我和你杨叔叔已经下了飞机，正在去救援现场的路上。”

　　啪嗒……姜璃的手机掉到地上，她颤抖着手捡起来，重新贴耳朵上，电话那头传来黄明娜抑制不住的哭泣，“小璃，……”

　　姜璃的心，此刻如坠冰窖。舍友们听到这边的情况，围了上来，白玉紧紧抱住姜璃，用身体传递着无声的安慰。

　　姜璃的眼泪漫出眼眶，全身体温急剧降低。张小雅见状，赶紧拨打姜玉明电话，“叔叔，您快过来……”

　　一个多小时后，姜玉明心急如焚地来到姜璃宿舍，姜璃的体温已经慢慢回升，情绪也渐渐稳定了下来，姜玉明紧绷着的神经松了那么一分分。

　　“璃儿，我听你杨叔叔说，他们快到救援现场了。杨熠他们落脚的地方，紧邻着重灾区，大震当日破坏不是最严重的，但后续出现了很多危房，成了一大隐患。昨日，他们检测居民水源时，发现了一幢横梁正在弯曲变形的楼房。这栋楼房是单位的集资房，原来的住户比较多，绝大部分已经搬迁到了赈灾安置板房，个别的有发现回流取日用品的现象。

　　杨熠第一个发现了楼房在快速变形，随时有倒塌的危险。他马上电话报告了片区负责人及志愿队队长，同时冲进楼里，逐层疾呼快速撤退。楼里当时有一户6楼的人家，母亲背着孩子回来取换洗衣物，4楼有两户人家有声响，杨熠猛地敲门，一户有开，他夹住一个出门的小孩快速跑了出来，那户家长也夹着一个孩子跑了出来，6楼的妈妈背着孩子也及时跑了出来，余4楼一户人家可能有人。当时大楼非常危险，没人敢再冲进去，只能在一楼大声呼喊，然后一个年轻女孩冲了进去，说她父母亲在房间里。杨熠是追着这个女孩进去的，刚进去几秒楼房就整个倒塌了，他和那个女孩，很可能是被埋在这幢楼房的一楼或者二楼里面。”

　　“一楼或者二楼……六楼的房子……”宿舍里众人捂着嘴巴，倒抽的凉气直沁入心肝脾肺。

　　姜璃却是反常地眸中一亮，“爸爸，您说，杨熠是跟着个女孩冲进一楼？那一楼……一楼的楼梯里边……”姜璃用手比划着空间，忽然精神一振，“爸爸，您打电话给杨叔叔，让他问杨熠的队友，杨熠平时有没有在腰间缠一个小包包，快点！爸爸您快点！”

　　“好好好，别急，我这就问！”姜玉明电话拨过去，然后保持在线等消息。很快那头回复，有的，杨熠腰上，一直缠着个小包包！

　　姜璃眼中的亮光重新燃起，“爸爸，那是我送给他的，随身轻便储水袋，外面还搭着一把折叠百用刀，是专门的急救设备！如果他有随身携带，又能及时躲到楼梯角落里，那么，就还有获救的希望！”

　　她腾地站了起来，“爸爸，您能陪我去汶川吗？我想自己去救他，他很靠谱的一个人，不会真正出事的！我有信心，但我得去救他！”

　　“……”姜玉明望着女儿焦急的脸庞，久久无法回答。凭心而论，他是不想女儿去的，那边已经在救援了，女儿去也帮不了忙，未知的风险却是大大存在的。

　　只是他也明白女儿的性格，不陪着她去，偷跑着去是完全有可能的。既然如此，别无选择，他轻轻拍了拍女儿肩膀，“走，爸爸陪你，收拾一下，订票了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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