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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大惊一场


  程郎玉已经两天没回来了。

  程韶坐在卧房门槛儿,  程宝儿就坐在院门门槛儿巴巴地望着门外。

  第三天清晨,叶忍冬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将两个小孩送到了祖屋。

  相公说了他可能会晚些回来,  但他已经等不住。

  叶忍冬锁了门,  背着背篓出去。

  他想的是,自己先去相公常带他去的地方转悠。找点山药葛根,等晚上还等不到相公就回。

  这样总比待在家里干等着强。

  叶忍冬深吸口气,抓着刀上山。

  这次没有男人走在前边,  路上的树枝野草就跟不听话似的,尽数拦着。

  叶忍冬砍了根长木棍,边走边拍打草丛。

  他怕蛇……

  叶忍冬敛眉。更怕相公不回来。

  没程郎玉带着,  他的速度不快,  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程郎玉设陷阱的地方。

  这几天没睡好,到地方时,叶忍冬脑袋发晕,额头直冒虚汗。

  挖陷阱的地方离深山还翻一个山头就行,这里树木葱茏,藤蔓高挂。头顶的阳光只能透过高大的树冠,落下来几缕。

  阴暗深沉,容易扰乱心神。

  “相公。”叶忍冬嘴唇干得起皮。“相公在哪儿呀。”

  叶忍冬启唇默念,  余光止不住乱瞥。心里像受惊的兔子般,  怦怦乱跳。

  从高空传来的鸟鸣,  宛如从四面八方而来,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山间。

  叶忍冬握紧拳头,扒拉草丛来转移视线。

  

  半山之隔,  程郎玉正捂住手臂被扯下的一块肉,  唇色发白地藏在一个山洞里。

  缘何这般狼狈,  话要说回到前天。

  程郎玉进了山,先布置完陷阱,又往深山里走了一截。

  深山危机四伏,程郎玉只想打了猎物就走。                        

                            

  在找到一只雄壮的公鹿,他果断将鹿射死。但没曾想,在取鹿的时候,身后密林突然蹿出一只黑熊。

  那熊模样狰狞,脸上被咬掉一块肉。直直冲着这边过来。

  程郎玉心中一惊,自己这算是送到嘴下了。

  他当即后侧滚开。但看着刚经过打斗的熊已经暴躁,程郎玉意识到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黑熊嘴上没讨到好处,爪子却是勾着程郎玉脑袋拍下。

  程郎玉腰一弯,险险避开,脸上被带下一道血口子。

  程郎玉眼神发狠,将鹿头上的弓箭一扯,在地上滚了又滚,找到机会捏紧熊嘴直直地刺进它眼睛。

  箭头入了三分,斜上而出。

  熊爪子挣扎着打来,程郎玉扯了箭头再是一扎。

  猩红温热的血飞溅洒了满脸,程郎玉犹如阿鼻地狱出来的煞神,纹丝不动。以自身胳膊受伤,换一头熊命。

  “嘭”地一声闷响,黑熊倒地。

  程郎玉脱力,撑跪在地,几乎要将肺喘出来。

  但天色已经不早,夜里的深山更是危险。他不敢停留,抓起鹿抗在肩上就往回赶。好歹在夜幕降临之前到了外围一点。

  本打算今晚就回加,但耗费了太多力气,加上左手疼得厉害,俨然难以赶回家。

  程郎玉只好先找个山洞藏着。

  第二天清早,程郎玉忍者不适,嚼碎了草药给自己胳膊敷上。但没多久他又开始发热,站起啦走几步都是天旋地转。

  程郎玉想着早些回家,咬牙走了一段,但身体越来越热。

  程郎玉担心在外边昏睡过去,干脆找个山洞窝着,想着吃点东西,精神回来一些再继续赶路。

  没曾想闭眼就睡过去,等再醒就是第三天了。                        

                            

  程郎玉虽说提前说了可能晚回,但若是再呆,夫郎肯定会找来。

  现下,程郎玉在陷阱的不远处。他摸摸额头,还是一咬牙扛着鹿往回走。

  摇摇晃晃,头晕目眩,几乎全靠着意志力。

  走了两刻钟,程郎玉隐约在自己挖的陷阱旁边见到个人影。

  走近了,却见那人猛地站起,泪眼汪汪向自己奔来。

  “夫郎?”程郎玉甩甩头。

  一定是错觉。

  叶忍冬吃了干粮,都快等到太阳落山,陡然听见前边有些动静。

  本以为是野兽正打算藏起来,却瞅见那身熟悉的粗布衣服。赫然就是自家男人,还扛着个鹿摇摇欲坠。

  叶忍冬仔仔细细打量着,边跑上去。男人胳膊那块的袖子明晃晃的一个大爪印,他倏地红了眼眶。

  叶忍冬将男人胳膊扶着搭在自己脖子上撑起,小心翼翼不敢去碰脖子间的手臂,只细细扶着他腰往前挪。

  “夫郎。”男人生意干涩。

  叶忍冬一听,那眼泪“啪嗒啪嗒”掉个不停。

  程郎玉慢些反应过来,急了:“山里不安全,怎的来了。”

  叶忍冬扶着人,路过背篓,捡起来挂肩膀。背篓里边还放着几只他在陷阱里捡的东西跟农具、山药这些。

  叶忍冬擦干眼泪,咬紧牙关撑着男人往山下走。“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都打算找你了。”

  程郎玉眼睫脆弱耷拉,叶忍冬摸摸额头,烧起来了。

  “相公,你把鹿放下,咱们先回去好不好?”叶忍冬道。

  “不用,相公搬得动。”只是有点发热而已。

  叶忍冬眼眶发红,巴掌拍在男人大腿。“明明说好不受伤的。”                        

                            

  叶忍冬贝齿紧咬,只能等他好了再算账,现在先铆足了劲儿带他回家。

  途中几次勾着草,差点连带着男人一起倒下。

  渐渐地,叶忍冬觉得身上越来越重。他吸吸鼻子,强忍道:“相公,先别睡好不好。”

  “相公,把鹿放下了。”

  程郎玉闭着的眼睛顿时睁开,扛鹿的手青筋绷直。“不放!”

  “那你别睡,你敢睡我就扔了去!”叶忍冬威胁道。

  “不许!”程郎玉歪头,靠在自家夫郎的小脑袋上,迷糊着蹭了蹭。“好困,夫郎。”

  叶忍冬小腿打颤。“相公,别睡,睡着了我搬不动你。”

  叶忍冬急得眼泪直冒。

  不争气!不许哭!

  “不许哭!”叶忍冬哑声,恶狠狠说道。

  他勒紧男人的腰,那鹿腿在他肩膀晃晃悠悠,要落不落。

  走了一个时辰,叶忍冬脚底一滑。肩膀重重磕在树上。

  他仰头,天边还有一点点光亮。

  叶忍冬打气:“看到家里,要到了,相公不许睡!”

  程郎玉幽幽睁眼,瞥他一眼,又咕哝蹭蹭毛绒绒的脑袋,开始闭眼。

  “相公!”男人往前一倒。

  叶忍冬紧紧环住男人的腰上。跟着一起滚下去,直到落到灌木丛里。

  石子儿硌得手心生疼,那鹿跟着撞到边上。夫夫俩又往下滑了几分。

  叶忍冬看看灌木丛边上的土。

  到山脚了!

  “相公!相公!”叶忍冬拍拍俊脸,男人没回应。

  叶忍冬爬起来,将男人右手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先带人送回家。

  “韶哥儿,宝儿!”叶忍冬在院外喊道。

  “韶哥儿!”

  “咋了这是!”程立民笑嘻嘻追着小孩出来,呆滞地看着狼狈的夫妻俩。                        

                            

  “二哥!二哥相公发热!快带他看大夫!”叶忍冬踉跄撑着男人。

  程立民反应过来,立马将程郎玉背起来就跑。“我带大哥去涂大夫那儿。”

  身上的重量消失,叶忍冬腿脚一软,直直坐到地上。

  “阿嫂!”两个小孩急着跑来。

  叶忍冬看着自家远去的相公,还有那土地边的鹿。叶忍冬擦了冷汗起身道。“咱去把那鹿拿回来。”

  叶忍冬憋足了气儿往回跑,后面跟着两小孩。

  三人将鹿扔在院子里,锁了门又跑出去追人。

  隔得老远,能看见程立民已经背着人进村里了。叶忍冬强撑着,带着两个娃跟过去。

  村里的涂大夫应当是上次他脚踝受伤,阿奶让他去看的那家。但他没去过找不见路。

  叶忍冬摸了摸额头的汗,咬牙坚持。

  不看着相公他不放心。

  涂大夫是赤脚大夫,在村里很有威望。村里人生病,都是在他那儿看的。

  叶忍冬到村路时,正好又见到程家人脚步急促地往村北边靠河的那方赶。叶忍冬想也不想地追上去。

  “你们去祖屋,乖。”叶忍冬叮嘱后边的小孩。

  叶忍冬踉跄跟上谭春柳、钟灵秀。

  “阿奶,大嫂。”叶忍冬喘着粗气道。

  “哎哟!怎么跟逃了难似的。”谭春柳握住叶忍冬的手。

  “立民回家说了,冬哥儿不担心,涂大夫说阿玉只是累着了。他身子骨好,很快就恢复的。”

  钟灵秀扶着叶忍冬道:“冬哥儿别怕。”

  叶忍冬点点头,身心都有些疲惫。

  他攥紧钟灵秀的手,就像抓住了水里的浮木。

  幸好没什么大事。

  涂大夫家靠河,是个茅屋跟青砖瓦混着的房子。没进院子,就能闻到一股中药味。                        

                            

  叶忍冬随着两人进去,见自家相公已经被捂在被子里,额头上搭着帕子。

  “这娃儿家的?”涂大夫看向叶忍冬。

  “是。”叶忍冬点点头,“大夫,我相公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饿了累了加上手臂上的伤。躺几天就好。”涂大夫熟练道。“人可以带回去了,这药煎上喂了就好。”

  “还有,他现在虽过了高热,但是晚上要是又热了,拿酒沾湿帕子四处擦擦。”

  “谢谢大夫,我知道了。”叶忍冬眼睛微红着感激道。

  付了银子,叶忍冬又跟在程立民身后,看着自己相公垂着的手,回自己家。

  放下人,程立民就走了。

  两个孩子老人没让跟回来,担心添乱。叶忍冬一心一意照顾自己相公就好。

  叶忍冬到家就将药熬上,接着去卧房守着程郎玉。

  床上的人睡得熟,以前叶忍冬翻个身的动静就能将人弄醒。

  现在来回开门,也不见床上的人有半点响动。

  叶忍冬探探自家相公的额头,手心的温度还热着。他爬上去,将程郎玉身上的衣服脱了。

  将人严严实实捂着,才按照大夫的吩咐,倒了家里的白酒出来,用帕子沾着擦拭。

  隔一会儿,程郎玉嘴唇起皮,叶忍冬沾水给他润着。

  外边已经完全黑了,叶忍冬歇了会儿,从被窝起来。

  药熬得差不多,得给人喂下去。

  叶忍冬穿着鞋到厨房,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眼角泛着泪花。

  昨晚没怎么睡,现在困了。

  叶忍冬眨巴几下眼,将炉子上的药罐端起,药水倒在碗里。

  晚饭还没吃,叶忍冬掺水煮了个白米粥。用的都是细白的精米,熬成浓稠状。                        

                            

  等药凉得差不多,将木棍往灶膛里塞进去些,端着药到卧房。

  叶忍冬将凳子端到床边,药放上去。他探了探男人额头的温度,降下来些。

  叶忍冬身子撑在男人上边,将人裹着被子的上半身艰难抬起来。“相公,咱喝药。”

  药水递在男人的唇边,见男人的眉头皱起,紧接着就掀开了眼。

  叶忍冬一喜,道:“相公,喝药。”

  程郎玉神色清明,瞥见自己跟前的手腕跟苦药,面不改色地喝了。

  最后一口喝完,叶忍冬将碗放下。

  脑袋凑到男人面前,水汪汪的鹿眼委屈:“相公,你醒了。”

  “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叶忍冬关切道。

  程郎玉勾过自家担惊受怕的夫郎趴在自己身上。“没有,就是睡太少了。”

  叶忍冬手臂撑着,不敢把力气都放上去。像猫似的蹭蹭男人道:“相公,饿了没。我煮了粥。”

  话音刚落,程郎玉的肚子就想起一阵“咕咕”声。叶忍冬笑道:“我去盛。”

  “不过只有清粥跟咸菜。”叶忍冬撑起身。

  “能吃就行,相公一两天没吃饭了。”程郎玉低哑道。

  “马上!”叶忍冬急忙穿鞋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打猎什么的架空哈,咱们不吃野味,不吃野味,不吃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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